不知禁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冷心


廿四桥头晓月还,天外浮云半遮面。
    夜半霜寒灯影疏,琉璃锺碎落尘凡。
    林晓月坐在稻草上,看着老约翰沉沉睡去,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真的是身心俱疲,回到监牢后,他就昏昏沉沉的,神志一直都不太清楚,林晓月看到他头上的伤口,猜想他可能是脑袋受了伤,她不知道在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陪在老约翰身边,照顾他,帮他擦汗,替他捶背,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老约翰的睡眠并不深,时不时地会惊醒,大叫几声后,又迷迷糊糊倒在那里,他混沌的头脑里,总会想起实验室里发生的恐怖一幕,想起由子临死前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想起泽崇贺被烧焦的,还冒着烟的尸体,这些现实与幻觉构成了噩梦般的意识,盘旋于他伤痕累累的大脑中挥之不去。
    当老约翰再次意识模糊,昏睡过去的时候,杰克来到林晓月身边,他靠着林晓月的身体坐下,大声说:“我爸爸睡了,我来陪你吧!”
    林晓月看他过来,微微皱了下眉头,往旁边挪了一下,可还是让他紧贴在自己身旁,心里感觉不太自在,又听他这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约翰大叔不知道是怎么了,真想让他赶快好起来。”
    杰克不满地往外瞅瞅,愤愤不平地说:“这帮混蛋,你看着吧,等我回到美国,肯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林晓月忧心忡忡地说:“现在这种状况,别说你回美国,就是走出这个院子,都非常困难啊!”
    杰克笑笑,抱起了肩膀,他一笑,满脸的雀斑就像被炸开的土块般在脸上四散飞去,这个年轻人看着林晓月,用傲慢的口气说:“对你来说,可能是有些困难,可对我们来说,就很容易了,只要我国大使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对日本提出抗议的,那时候…”
    林晓月听了他的话,真是哭笑不得,事已如此,就连她都知道,这里是东北,是沦陷区,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鬼才知道他们的位置,要是抗议管用的话,那还打仗干什么?她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杰克却自顾自地说道:“日本人还不敢得罪我们,他们很快就会后悔的,到时候,他们得用汽车把我们送出去,而你,晓月,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出去,那时候…”
    “但愿吧!”林晓月含含糊糊应付道,同时用袖子擦着老约翰的额头,看到老头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想必是渴了,牢房里没水,她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刨出一个坑,然后把碎布条放到坑里,吸收土壤里的湿气,然后把布条放到老约翰嘴边,给他润润嘴唇。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杰克就站在她旁边,眼巴巴看着她把布条放到自己爸爸的嘴边,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神色,在美国,他可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从来没想过,水还可以这么喝。
    “Miss林,”杰克笑道,“我爸爸可是大学的教授,你就这么伺候他啊?”
    林晓月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可真讨厌,自己的老子成了这个样子,甩手不管不说,还对别人冷嘲热讽,林晓月是个急性子的人,此时真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杰克没注意到林晓月情绪的变化,仍然自顾自地说道:“Miss林,我爸爸在家的时候,渴了总喜欢喝啤酒,就是在北京,他没事仍然喜欢和朋友们喝一杯,假如现在你能给他来上一口啤酒的话,他肯定会睁开眼睛的。”
    林晓月肚子气鼓鼓的,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忍不住跳起来,大骂道:“从一进来,你就不停地说屁话,一点儿用都没有,现在,你给我闭嘴行吗?”
    杰克摊开双臂,做出一个无辜的手势,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究竟哪点得罪了林晓月,让她发这么大的火。
    林晓月深深喘了一口气,稍微平静下来,对他说:“杰克,你爸爸现在情况很不好,我都不清楚,他能不能撑过今天晚上,我已经很烦了,麻烦你别再添乱了好吗?”
    杰克看着外面,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爸爸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等我出去,肯定要告诉领事馆,要他们好好收拾这些日本人,他们这么干,违反了国际公约!”
    林晓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和这个杰克还真是没办法沟通,于是再不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老约翰身上。
    她虽然这么想,可不能保证别人也这么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杰克就像膏药一样,一直贴在她身旁,对她喋喋不休地絮叨起美国的生活来,他说到了美国,可以介绍林晓月到好莱坞去工作,那时她就有机会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明星,而这一切都是托了他的福,一边说着,一边就陷入到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去了。
    林晓月无奈地摇着头,心想这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想事情,总认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实现,全然不顾现实世界是什么模样,换言之,杰克总是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她对美国,一点概念都没有,再没遇到老约翰以前,别说去美国,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所以,她对杰克所说的话,根本就不屑一顾,她没想到的是,几十年之后,中国无数的年轻人,把去美国作为人生的奋斗目标,他们所参加的考试,就叫做“托福”,意即托了这次考试的福,才有机会到大洋彼岸,此一时彼一时,此乃闲话不提。
    “Miss林,你很漂亮,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带你回去。”杰克说这句话的时候,总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他认为林晓月回像他先前遇到的很多女子一样,满心欢喜地为了这句空头承诺欢喜不已,可在这儿,他碰了个冷钉子,林晓月对他的许诺无动于衷,每当这时候,她心里就出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人强壮结实,皮肤黝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嫉恶如仇,胆识过人,她和这个男人从没有过任何承诺,但这个人却数次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每当想到这个男人,她脸上就要泛出微微的红晕,同时,嘴角也不自觉地上翘起来,这个人,就是张瑞年。
    杰克见她脸上微微泛红,还以为是被自己的话所打动,于是又往前进一步,正想趁着他爸爸昏睡的功夫,把林晓月泡到手,他之前和很多女人有过交往,但都不长久,这次见到林晓月,真的是被她的容貌所触动,心里一直痒痒的,要把她据为己有,他刚张开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牢房的灯泡就开始忽闪,在这个当口,神秘的电语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电灯的光线闪得特别厉害,而且伴随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电流声,所有的电线都发出可怕的鸣叫,就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中一般,一阵低沉的拉着长音的“啊,啊”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来,林晓月就坐在灯泡下面,她抓着老约翰的手,咬紧了嘴唇,不敢吭声,紧接着,从走廊里传出一声惊叫,那声音对林晓月来说很熟悉,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牢门前匆匆而过,几秒钟后,电灯突然不亮了,所有的噪音也嘎然而止,牢房里变得黑暗而又寂静,那一刻,林晓月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无助,那一刻,他们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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