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棺材铺

说到“离魂”，我最先想到的是“叫魂”。
    夜色深沉，两个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两个人中必定一个手中拿着扫帚走在前面，另一个拿着面箩和病人的衣物跟在后面。
    两个人在离家不远的路口停下，焚香烧纸叩头。
    起身，两个人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前面的人要一边挥舞着扫帚一边拉长音调高呼病人的名字，“…..回来呀。…..回来呀”，后面的人也会拉长音调回答着：“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这只是民间的一个风俗。
    第一次在深夜里听到这种叫魂的声音，是在陕西的一个小镇上。
    淡淡月光下，我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游荡在空荡荡的马路上，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朋友解释说这种风俗在他们这个小镇已经延续了很久。
    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不禁想到了只有在午夜才会出游的魑魅魍魉。
    天蒙蒙亮的时候，老李头推醒了趴在桌子上打盹的络腮胡子。
    “走……走了……”络腮胡子睡眼惺忪地说。
    “还能不走，都啥时辰了，再凶的恶鬼也熬不到这会儿。”老李头狠狠地剜了络腮胡子一眼，继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兄弟，问你点儿事……”
    “啥子事？”
    “你说你死去的那个同事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他那人是不是生前就挺怪的，是不是特爱吃肉……”
    络腮胡子的脑袋还未清醒，被老李头问的一头雾水。
    “你说啥呢，对了，昨晚，你到底盯到几点？”络腮胡子问。
    “几点！我是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地盯到了今天早晨，你那个死鬼同事才肯离开。都赶上警察蹲坑了，可我不盯着怎么办，等他闯进门来掐死咱，你他妈的一头睡下去就跟头死猪似的，明明说好了一人盯一个时辰，你倒好……”老李头背过身的时候，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
    “那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那正是我要问你的。”
    “我睡着了不知道……”
    “哎，你说怪不怪，”老李头凑到络腮胡子旁边，把嘴压到他的耳朵上小声说：“我看，你这个同事真的有问题。”
    “这话怎么讲？”
    “他昨晚折腾一夜，就是在咱俩呆的小屋前来回转悠，天快亮的时候，他又跑到了停尸间里呆了一会儿，他进去的时候我把窗户开了个小缝，就听到里面停尸间里面嘁哩喀喳的响……”
    “他在里面干什么？”络腮胡子顿时来了精神。
    “你小子还是不是人，他在里面做什么我哪儿会知道，冒冒失失跟进去不是活活送死？”老李头给了络腮胡子一个白眼，继续说：“那声儿挺吓人，有点像……”
    “什么？”
    老李头摇摇头，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倒是说完呀，别老说半截子话，那声儿像什么？”络腮胡子有些气急败坏。
    “我哪儿是卖关子，只是——只是我觉得没有看到的不能胡说八道不是，而且现在想想又不应该是我想的那样……”
    “你爷爷的到底说不说，想急死我呀，你怎么想就怎么说，我肯定不说出去。”看着老李头吞吞吐吐的样子，络腮胡子直想上去抽他两个耳光。
    “像是在里面吃死人……”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