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复仇计划

第90章


我冷冷问道。
  崔伯言睁着眼睛将我望着,看了许久,目光时而迷茫,时而清明。
  “夕月?”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这个人总算未傻到彻底。只是和一个醉鬼商议事情,总有几分不便。
  “我有要紧事情寻你。”我皱着眉头道,“只是你这副模样……”
  “什么事?”崔伯言却不似预想中的喜悦,“你等我片刻。”
  他总有办法在短暂的时间里把自己收拾妥当,这点本公主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所以当他再度出现的时候,一副翩翩世家公子模样,干净整洁,我却处之泰然,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只是呼吸之时尚有酒味。”我轻轻走到门边,呼吸新鲜空气。
  “实在抱歉。”崔伯言静静盯着我,态度竟是不卑不亢,“你既深夜来寻我,必然是有要紧事,要我帮忙。事急从权,也只有委屈公主了。”
  他这一声“公主”引发我许多回忆。遥想当年,布局之时捅了什么篓子,若要自己收拾,只恐要费一番周折,便含糊着交给崔伯言处理,他不悦我不肯和盘托出,对他诸多隐瞒,便以“公主”相称,不过善后之事依然是做的精彩漂亮。
  单就他这份善后的能力,本公主就觉得应该倚重他这么一回,于是方有了深夜造访之事。只是竟然发现仙仙向他泄露了机密,这却是意外之惊了。
  以崔伯言的聪明,既然知道仙仙会易容,自然不可能傻白甜到认为她什么也没干。
  所以本公主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仙仙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崔伯言沉默了片刻,行至门口张望一回,这才低声说道:“我知道她暗中受你控制,易容成你的模样,在公主府中和萧承业……”
  我不动声色:“看来你知道的真不少。”
  崔伯言解释道:“你不要怪仙仙。她只是见我同你和离,郁郁寡欢,扮作你的模样哄我开心而已。她别的什么也没说。我猜出来其余事后,便要她发誓决计不在别人面前如此。”
  好,好的很,本公主的属下见异思迁,为了勾引男人不慎泄露了机密,居然轮到被勾引的男人来替本公主教育了!
  我又气又恨,气的是仙仙有违重托,恨得是自己看错了人,心中气得不行,面上却越发和气,点头赞道:“单这份缜密的心思,便不枉本宫爱你一场。”
  崔伯言涩然一笑,却不纠结于爱不爱的话题,直接道:“你放心,我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便如同此刻,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应允。”
  这看似是情致绵绵的情话,实则是要让本宫放心,不暗中寻仙仙灭口。横竖眼下大熙已亡,昔日旧事,再也无人追究,本公主也乐意送他这一份人情,点头道:“既如此倒也罢了。那是第一次和离时,还是第二次?”
  “第二次。”崔伯言道,“我知道那日不是你,是他人改扮,心中不知道有多欢喜。”
  “你以为我同萧承业……”我说。几年前的事情,到了如今,方趁着一个偶然的机缘,摊开了讲,令人无限唏嘘。
  “是。我当时便知。原本以为那是你。”崔伯言道,“虽是为了报复,然则毕竟是一个父亲的兄妹,每当想到你竟这样作践自己,我就忍不住心痛。幸好你未曾造下这等冤孽……”
  干他屁事!他知道不知道对于本公主来说,跟他睡觉、同他大婚亦是在作.践自己?在原先的历史中,崔伯言和楚少铭都是新朝的大功臣,从推翻大熙到新朝建立,废天师道、□□世家……其间不知多少功劳,本公主勾搭他们的时候,可没安好心。
  为了全盘的计划,便是将身家性命、名节人格都赔上去又有何妨?不招惹萧承业,除了他是本公主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外,最本质的原因就是他太脏,十三岁开荤,其间不知道碰过多少个女人。陈文昊和他相比,就如同纯情的小男孩和猥琐的大叔一般。
  “我今日来寻你,便是想告诉你,飞星殿地下有密道,你若想我时,大可自密道潜入。”我定定望着他,柔声说道。
  
☆、合纵(三)
  这是连楚少铭都没有的待遇。
  然而崔伯言却并不领情。
  他一愣,看着我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好色之徒?你若愿意和我长相厮守,我自然有堂堂正正的法子,不必如此偷偷摸摸,你若不愿时,我亦不会强求,何必如此?”
  崔伯言笑了一阵子,我只望着他看,并不说话。等他笑够了,方说:“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要不要,都随你。”
  崔伯言便问:“既如此,想来你要我做的,定是一件大为难事。”
  他这次倒真猜错了。本公主十多年前便苦心经营,如今朝廷之中,自上而下,零零星星布着本宫的许多棋子。此事原本并不是非他崔伯言不可,然而……然而他肯在经过这么多事情后,仍然有意舍身救我,令我十分感动,因此……
  我摇头道:“实则也不算什么为难,只是论起来,以你的身份为之,最为妥当。”
  崔伯言沉默良久,不置可否,我便继续讲道:“陈文昊……皇上他侍母甚孝,太后娘娘却一向看不惯我,此番回宫,皇上许诺封我为昭仪,只怕她从中作梗。崔家和谢家是姻亲,如今你重归宗族,想来定然有办法开解她。”
  崔伯言目光闪动:“他说封你为昭仪,你竟然也肯?”
  我面上一红,低头摆弄衣角道:“他自知委屈了我,说要在三妃之上,增设一个位分,只是此事须群臣定议,甚是棘手,我……我怕他为难……”声音里尽是楚楚可怜之态。
  崔伯言面沉如水,我也禁不住佩服他这份心性。方才本公主在屋外听得明明白白,他于本宫尚未忘情。如今我却一副被陈文昊驯服了的模样,处处为他打算,此情此景落到崔伯言眼中,自当别有一番滋味。
  昔年和崔伯言相处之时,本公主便如不可一世的女王般高高在上,如今却肯降尊纡贵,为了陈文昊委曲求全,这说明什么?说明本公主爱陈文昊比爱他多,说明陈文昊的手段比他高明。
  他能在这种刺激之下不动声色,未过于失态,显见是可塑之才。
  当然本公主也不是故意要刺激他,以玩弄人为乐的。既然想要拉拢崔伯言成为暂时的合作伙伴,一来必须强化他对陈文昊的仇恨意识,二来……二来也是希望他能醒悟过来,大家做队友便可,有生理需要,彼此纾解一番,也无伤大雅,若像从前那般痴情死心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公主实在是消受不起。
  “你既然处处为他打算,可知你私下里见我,实在是大大不该,他会猜疑,失望?”崔伯言冷静的寻到了我言语里自相矛盾的地方。
  “更何况,若让我未来夫人知道……”崔伯言说到一半,突然间住了口。
  我便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那般,猛然间抬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一向盼着他早早死心,大家好如同工作伙伴一般成熟理智,然而他突然明明白白透出舍弃过去、一切向前看的意思,我却多多少少有几分不舍。
  我急忙安慰自己说这是人之常情。对于女人来说,哪怕是她不甚喜欢的爱慕者,在苦苦追求了几年后突然间毅然决然的转变了方向,怅然若失岂不是最正常的事情?
  既然孺子可教,本公主索性说的更明白一点:“你自然不会告诉她的,是吗?何况,你若帮我,亦是各取所需。”
  “各大世家中,郑家、卢家已有女子入主皇宫,惟崔家不屑。”我望着崔伯言继续说道,“这本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样一来,你们于宫内的消息便远不及他家迅捷。若我得势,崔家便如虎添翼。”
  崔伯言摇头道:“你怕崔家遣人进宫与你争宠?你放心,决计不会。至于宫内消息,崔家自有渠道。不消你我忧心。”
  本公主心中不免有几分焦躁。许多话是不能说透的。我一向在人前人后都是教宗蛮横、恃美行凶之人,便是聪明,也是有限,自然不好在此时向崔伯言说的太明白。更何况,全盘计划里,崔家亦是算计的目标。
  “既如此,就算了。”我悻悻道。拉拢崔伯言,原本是兴之所至,临时起意为之,计划并不周密,前后也禁不住推敲,如今功败垂成,倒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可惜的。横竖本公主有别的办法。
  “夕月,”我临走时,崔伯言却又叫住我,“你……你莫要再寻别人。此事我自有安排。”
  次日陈文昊携本宫回到了京城。这次祭河神闹出这等事情,皇室自然是不欲大肆张扬,但是风声还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处处都有人谈论说皇上为了救美人不要江山,直接跳河的骇人之举,说的绘声绘色,吐沫星子乱飞,略有见识者都一边听一边摇头,哀叹几句:“有君如此,国将不国!”
  在刻意的舆论引导之下,倒是没有多少人再指责本宫红颜祸水。该骂本宫的话许多年前他们已经骂遍了,如今只觉得新意全无,懒得开口了。偶尔有人质疑,将一切根源都怪罪到女人头上,自有路人跳出来说:“那女人纵不好,也是皇上惯出来的!难道那女人推他下水了?”
  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哪怕是本公主撒娇耍赖要大张旗鼓进城,陈文昊却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一行人将九龙辇收了,都换了平民的衣裳,悄无声息的进了皇宫。
  谢太后和王婉瑜率众嫔妃在宫门旁夹道里候着,一见到陈文昊,谢太后便扑了上去,儿呀肉呀的嚎啕大哭,本公主被她有意无意间推出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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