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复仇计划

第95章


然而这份惆怅和江山社稷相比,简直是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爱情大过天、有情饮水饱是在和平繁华年代的人们才会认同的一种认知,坚贞不渝的爱情便如人世间所有美德,正是因为稀缺、凌驾于众人正常行为操守之上,因此才被反复歌颂和赞美。
  更何况,要怎么才能让浅薇相信,崔伯言十有八.九也是天师道布下的棋子,和张云澈一般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不过他还不同于张云澈,想来他的定位是温柔路线,因此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本公主。只是以锲而不舍的死缠硬磨精神,妄图逼得本公主愧疚。如今他终于想通再不纠缠,皆大欢喜,看在他从前服侍得妥帖份上,也可送他一个大大的红包。
  “如今太后新丧,国丧之中自然不好娶亲。便纵是送礼之时,只怕也是来年开春,你这丫头,何必如此小气,难道想替我省银子不成??”我笑着说道。
  我们有闲暇讨论崔伯言的八卦消息,却也对犯了造反重罪、被囚入死牢的萧非凡稍稍施了点援手。
  我捧着浅薇亲手炖成的燕窝粥,前去紫泉宫中求见陈文昊一面,但仿佛错过了最佳的哀求时机一般,陈文昊不为所动,甚至连面都不肯见上一见。直至本公主摔了粥碗,直接闯入殿中时,陈文昊才满脸疲惫的从案上厚厚的奏折后面抬起头来:“夕月,你这是教朕为难。你可知,蜀中有个女大王也在造反?若是赦免了你弟弟,岂不是给流寇落下口实?”
  案边突然有抽泣声传来。我定睛看时,才见竟然是皇后王婉瑜跪居于此,看其形容,再想起方前李福成拦我时的目光闪烁,只怕已是长跪了一个两个时辰了。
  “呀,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我立即开始大呼小叫,“连婆婆丧礼都不能亲自主持的人,想来不知道身体虚弱成什么样子,如今怎敢劳动千金贵体,在此久跪不起,难道是犯了什么错事?”
  王婉瑜面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听了我的嘲讽,却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本宫此来,便是要知会皇上一声,已命文华阁众翰林编撰《女儿经》,待书成之后,便请皇上御览。”
  她她她……生生世世都是这般自我压抑束缚,好像如何打都打不醒,一定要自己折断自由之翼,成为普天下女子的道德典范,亦是封建束缚的最佳模板之一。
  可是本公主可以容她当这个迂腐的皇后,却不能容她编撰什么《女儿经》,将她这套自我压抑的陈词滥调给天下女子拿来洗脑。
  须知天下民众,敬惜字纸,推崇典范,便是灭绝人性到了杀妻杀子以侍君王父母的地步,只要编入《节烈传》或者《二十四孝》,便有人推崇备至,加以效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何况是名门世家出身、琅琊王氏之皇后所编撰的《女儿经》?纵使今朝为京中贵妇所不屑,只怕他日她本人便会成为无知愚妇效仿的楷模。
  “三郎!”我向陈文昊大声叫屈,“皇后娘娘不保重凤体,却非要编撰什么《女儿经》,分明是暗中讥讽于我,她……她没安好心!”
  陈文昊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到王婉瑜告退之后,他才犹豫了片刻,告诉我道:“皇后说什么《女儿经》,分明是被你出言不逊气的。她长跪于此,所求只有一事。求朕准许长公主夫妇回京。”
  “长公主夫妇?”我迅速在心中换算了一下,得出长公主夫妇便是楚少铭和陈幼瑛的结论。
  “是这样的。”陈文昊沉吟说道,眼睛紧紧的盯住我看,“幼瑛她怀有身孕,在外上吐下泻,折腾的厉害。”
  
☆、又逢上巳节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这些日子楚少铭和本公主的飞鸽传书就没断过,书信中言语诚恳坦率,绝不似有隐情的样子。况且除了他本人外,本公主在军中亦有别的心腹,陈幼瑛怀孕之事从来未听旁人提起。
  “是吗?”我脸上勉强浮现出微笑,一派雍容大度,“既如此倒要好好恭喜幼瑛一番。”
  陈文昊眼睛里有一丝意外一闪而过,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干巴巴说道:“夕月,你能这般想,朕很是欢喜。”
  我抬头,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他目光里又是一片迷茫,凑到本公主唇边吻了片刻,突然又决绝的远离,就仿佛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要逼着他排斥本宫一般。
  “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歇息吧。”陈文昊垂下眼睛,掩饰住面上的情绪。
  我此次求见的所有目的都没达到,期间还收获了王婉瑜欲使人编撰《女儿经》以及楚少铭变心两个噩耗。但我没有再说什么,十分潇洒的拍了拍手,打算抽身而退,到了大殿门口时候,陈文昊却又叫住我。
  “夕月。”他涩然说道,声音有几分低沉。
  “你……你莫要叫朕失望。”他如是说道。
  然而让本公主失望的,却不折不扣正是陈文昊本人。
  萧非凡谋反之事,他不但没有法外开恩,反而兴师动众,株连近百人,甚至波及本公主先前布下的一些棋子。
  “这样你便是朕一个人的了,任谁都夺不走。”他于睡梦之中不忘抱紧我,喃喃说道。
  纵有人挑拨教唆,这却只怕是陈文昊的真心话。他为人只晓得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对别人好,便如同爱上一只振翅高歌的云雀,却非要固执的将它囚在精致华美的笼子中,只为闲暇博他一笑。对于他来说,本公主的不安分时时刻刻便如一朵鲜花上的尖刺,定要一一拔除了才会安心,却不管那朵鲜花是否会因此伤痕累累以至于枯萎死亡。
  然而本公主却没有大吵大闹。自先前的那场大病,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神气,对于持续的做戏、各种生动活跃的面部伪装感到无限的厌倦。
  就连楚少铭也以为我丧失了这些私兵,便如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被拔去了爪牙,特特写信过来安慰,然而本公主真实的想法,却没人知道。
  安乐侯萧非凡暗自养一万私兵造反,此事虽然败露,但是身居皇宫的前朝公主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牵连,这种事情,见惯了陈文昊荒唐行径的大臣们已是见怪不怪了,更是有一群善于阿谀奉承、揣摩上意的臣子趁机为本公主请封贵妃。
  是的,贵妃。原本的贵妃郑蓉锦因为亲生儿子的死,已经全然疯了。宫中人惯于捧高踩低,于饮食起居上岂有不欺负她的,于是处处克扣之下,郑蓉锦疯病不见好转,身体却也差了许多,被心疼女儿的郑家特特在郑府旁边盖了一座庵堂,接回去调养,明面上对陈文昊依然是恭敬无限,实则却是敢怒不敢言。故而宫中妃嫔称号有了空缺,本公主自然而然是绝佳的投资人选。
  但是出乎几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陈文昊竟然未欣然同意,请封贵妃的奏折居然留中不发。
  “国孝期间,晋升妃嫔,于朕名声有碍。”他如是向本公主解释道,但是岂能瞒得过本公主的眼睛?他对本公主的美色依旧迷恋,然而那份相待的心思,却不知道为何,不如当初了。
  我甚至不敢再对他进行精神暗示。所有的暗示都是有限度的。我担心我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时,他会醒来,直接给我下一个巫蛊的罪名。
  于是再度称病,拒陈文昊于门外,也非难事。
  只是这一次,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没有再次忍气吞声求和。
  “皇上还是恋着娘娘的。前几日在紫泉宫中批阅奏折,因漠北战事重新吃紧,皇上欲和西羌王联合,八百里加急文书不断。又有蜀中女大王造反,传得神乎其神,都说是菩萨转世,皇上遣了兵将过去镇压,竟然屡战屡败,不免焦头烂额。”李培元如是开解本公主道。
  他却不知道,本公主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开解。
  “你不必替他掩饰。”我淡淡说道,“这月初一,皇上宿在皇后娘娘宫中。这月初七,他临幸于杨妃居处。你当本宫不知道不成?”
  李培元吓得跪下磕头:“皇后娘娘体弱,根本无力侍奉君王,那日只不过是夜里说了几句话,和衣而卧,奴才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没有禀报娘娘。杨妃娘娘那边,是皇上下了严令,不许禀报。”
  我静默了一阵子,终于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李培元,你可知道张云澈的下落?”
  李培元吓了一大跳:“老奴不知,老奴不知——此人莫不是十年前便失踪了吗?”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他面上神情,他是果然不知道。
  十数日之前,本公主设计将张云澈擒住,交于陈文昊,成功的让他对我的信任,更深了一层。但几乎是在一瞬间,本公主成功藏匿深山数年的私兵居然暴露了一半,幸得有萧非顶罪,未伤及根本,然而求陈文昊赦免萧非凡的计划却落了空,此后在陈文昊心中的分量更是每况越下。
  “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一字一顿的说道,“十数日前本宫亲自将张云澈交给皇上,但天牢之中,重兵把守,插翅难飞之地,居然让他给跑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培元吓了一大跳。他是前朝老人,自然知道许多秘事。当下也不须本公主继续科普前情,直接说道:“莫非……莫非皇上是怀疑娘娘……怀疑娘娘出尔反尔,亲手放了那人?”
  陈文昊究竟是怎么想的,本公主至今尚不肯确定。但既然他这般相待,落到宫中另外一些人的眼睛里,便是风水轮流转,本公主真的失宠了。
  于是一个月后的上巳节,杨思嫣竟然敢提议由本公主代皇室出席,口中所说的理由却也是现成的:“太后新丧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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