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影帝

    “去追容文绮。”柴谨之在手机那端命令道。
    “啊,什么？”在片场的顾羽吓了一跳，怎么好好的,突然蹦出这句，“我没有听错吧？”
    “有什么听错的？”柴谨之的声音依旧懒懒的,“炒人气,炒新闻，你懂不懂。”
    “这个呀，这些天不是一直在炒吗？”顾羽笑笑,不以为意。
    “不够。”然而,手机里传来的却是柴谨之突然透着一丝森冷的声音，“那些是她在消费你的人气。而现在,我要你追她，要她喜欢上你——不是让她消费你,而是你，去打入她的社交圈。”
    “这……”顾羽意识到，柴谨之现在的谈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拍个戏需要弄到这个地步吗？
    “我做不到，谨之。”顾羽想了一会，正色诚恳道，“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不可能在跟你在一起的同时，去假装追求另外一个女孩子。”
    顾羽的拒绝让柴谨之微微一愣。
    他没有想过，这个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从不反驳的少年在这件事上居然意外地有主见，居然认真地拒绝了他。可方子瑄的那几个字，就像是一串阴冷的嘲笑，将他人生十几年的感情挫骨扬灰，践踏得寸草不生——他无法忍下这口恶气！
    少年时在黑街闯荡的狠戾、不择手段，在这几天像是翻涌的气血，全部涌了上胸腔。
    柴谨之厉声：“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当初因为楼夕之，可以去对付宋微。现在连假装追求容文绮都不行？”他故意以讥讽冷笑的口吻道，“这就是你之前承诺的，一切都听我的？这就是你对我的爱？连我让你去做的事，你都拒绝？行，我清楚了。你所谓的爱，不过如此。”
    什么情，什么爱。
    这世间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相信这两个字的人，都是愚不可及！
    他付出那么多，方子瑄又是怎么评价他，怎么利用他的？
    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知道利用顾羽不对，可他现在一定要报这个仇。让方子瑄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来个彻底了断。
    “不是这样的，谨之，你听我说……”
    顾羽急着解释，他最不想的就是柴谨之误会他，为了柴叔他是什么都肯做的，毫无原则，毫无条件，只是这件事……
    然而，柴谨之已经挂断手机，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不给他半分机会。
    顾羽低头看了看手机，对方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的喜悦还未从他脸上褪去，然而这一刻，他眼神茫然，只觉得手里的手机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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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文绮顾羽牵手散步”；
    “容文绮商场血拼，顾羽温柔拎包”；
    “容文绮开车停留顾羽公寓长达三个小时……”。
    在媒体一片猜测顾羽和容文绮的关系中，他们两人的绯闻越炒越烈，即便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时顾羽和容文绮的关系绝对不单纯。
    片场里，顾羽会对容文绮嘘寒问暖；片场外，两人K歌吃饭，经常单独行动。
    在拍摄中，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几个月下来，演员朝夕相处，大把大把的时间在一起，演的又是那种浪漫唯美的故事，年轻的演员不懂把持，往往一入戏，就容易爱上搭档。
    而顾羽，本身就长得帅气俊朗，现在又是最被看好的人气小天王，跟他在一起，光是无数女孩那种羡慕嫉妒的目光，就能让容文绮觉得无上的骄傲……
    而这，就是她进演艺圈的目的。
    她就是喜欢顶着光环，被无数人崇拜、视为偶像。
    工作超忙的方子瑄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
    直到容文绮渐渐跟他相聚次数少了，跟他通电话的语气也没以前兴奋甜蜜，方子瑄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顾羽跟容文绮之间，并不是在传绯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方子瑄觉得不可置信。
    他跟容文绮分开了这么久，再次重逢，感情应该比以前还深才对。
    他花了这么大的精力、这么多的心思去替容文绮实现她的梦想，对方不可能随便拍个片子，就跟那些没什么涵养的男艺人搞在一起……
    然而方子瑄亲自到片场探班之后，却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拍摄中，容文绮饰演的舞女简直对顾羽爱得不可自拔，那种无限的风情，那种爱慕的眼神连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柴谨之，你难道没有注意过你的小朋友最近的动向吗？”方子瑄立刻就拨通了柴谨之的电话。
    “哦？”柴谨之懒洋洋地应着，“怎么了？”
    “你难道不担心顾羽劈腿？”方子瑄在说完话第一句之后，就发现自己太焦急了，马上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跟容容的关系不太一般。”
    “你多心了吧。”柴谨之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故意将他们两人炒成荧幕情侣。现在容文绮成功上位，恭喜。”
    “不，不是这样。”方子瑄觉得厌烦，他跟这个人通电话是让他看住顾羽，怎么对方就是不懂自己的话？在方子瑄显露轻蔑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仔细去揣摩柴谨之那么明显的意思，“你真的不担心顾羽变心？”
    “我不担心。”柴谨之嗤笑了一声，眼神布上一层霜，“反正他不会跟某个人一样，为了让女朋友上位，连自己都可以出卖。啧啧，我以为只有夜店的那些家伙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你什么意思。”方子瑄脸色骤变，有些难堪。
    “呵呵，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直话直说。”柴谨之语气慵懒，不急不缓，“送上门的鸭子，我当然不会拒绝。就像送上门的容文绮，顾羽，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哦，我忘了，容文绮好像还是你的女友。柳章跟我说过，为了她，你当初可是死死求他。为了让顾羽接《上海风云》，你还故意借酒装醉引诱我……你看，你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她现在终于成功上位，人气小天王顾羽的绯闻情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粉丝超多。方子瑄，你的目的达成，恭、喜！”
    “柴谨之，你给我闭嘴。”被狠狠戳中死穴的方子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柴谨之一向对他和颜悦色，肝胆相照，即便是两人在激烈地争锋时，柴谨之也从未用这样的轻蔑鄙视的语气挖苦、讥讽他！
    方子瑄一下子心里一片混乱。
    说不清是因为容文绮跟顾羽搞在了一块，还是被这个长久以来宣称喜欢自己的人如此出言讽刺。
    一向冷静、自命清高的方子瑄终于口不择言地反唇相讥。
    “没错，我是故意的。可你就吃这一套不是吗？不照样马上就上钩了？这么多年，你一直死缠乱打，我只要想想你是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就觉得恶心！柴谨之，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我根本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从来都是容文绮。不过，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好用，当年我家破产了，你还死死赖在我身边，有时连我都忍不住可怜你……”
    方子瑄话还没说完，柴谨之已经将手机摔成了两半。
    顾羽和容文绮绯闻火热的同时，方子瑄和柴谨之在公司的争斗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以前无数人以为柴谨之跟方子瑄之间有着某种暧昧的关系，但是现在，当初持有这种想法的人，无一例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虽然两人工作交集少之又少，可是任何人都看得清，这两人在拼命打击对方，扯对方后腿！
    顾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柴谨之了。
    自从他拒绝假装追容文绮之后，柴谨之就对他避而不见，电话不接，片场更是不去。他想柴谨之想得快疯了，可对方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就是铁了心不见面，除非他答应他的计划。
    顾羽非常不想做这件事，他从不怕吃苦，也不怕其他，可柴谨之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他难受之极。
    他的人生里已经无法离开这个人，所以他只能答应对方。
    柴谨之这才跟他“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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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奇怪的是，他答应以后，柴谨之并没有很开心，反而神色更加复杂。尤其是当他和容文绮两人的绯闻愈炒愈烈之后，柴谨之有时看他的眼神更加微妙。
    甚至有一次，拍戏时他的衬衣上染上了一个舞女的口红，他的助理来不及处理，就被柴谨之看见了。结果柴谨之当场就发飙了，一把把桌上的杯子挥落，“我让你跟她炒绯闻，不是让你跟她假戏真做！”
    这些日子，柴谨之脾气越来越暴躁，人越来越阴沉，顾羽原本越发小心翼翼，变着花样想让他开心点。可听到这一句，顾羽终于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他一把欢脱地抱住柴谨之柔韧的细腰，在原地转了三圈。
    对方脸都红了，羞愤地锤着的他的肩，“放我下来！快我放下来！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蒙混过关！”
    “不是她。这是拍戏弄上去的。”顾羽这段时间的阴霾一扫而光，他扬起笑脸，眼睛都亮了，“所以你还是在乎我的！你在吃醋对不对！”
    “我吃醋，呵呵，我才不会吃醋。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相信你了，现在的我，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柴谨之只是淡淡的说出这句，好像只是随口说出的而已。
    可是顾羽忽然听得心都难受极了。
    “那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在内。”顾羽佯装无所谓，朝柴谨之露出一个笑容，认真地、深情地说，“你只用知道，我会一直一直无条件信任你。永远不会背叛你。”
    少年的眼神跟他说出话语一样坚定。
    容文绮经常要他陪，顾羽觉得烦，拍戏已经很累，其他的时间他只想跟柴谨之待在一起，但是一想到他答应柴谨之的事……
    不知道容文绮是不是国外回来的原因，非常喜欢泡夜店，夜生活极其丰富，一拍完戏不是K歌，就是喝酒。顾羽跟她熟了之后，发现她之前那种富家千金的形象荡然无存。果然演艺圈，人人都是戴着面具生存。
    外面的音乐震天，里面的包房也是喧哗一片。
    晃眼的彩灯闪烁着，一切像是缭绕了一层雾气。
    顾羽窝在最里面，看着容文绮在上面疯狂地扭动着身子，跳得超兴奋，其他几个女艺人和男伴几乎缠绵在一起，只差绞成麻花。跳完一曲的容文绮坐到顾羽身边，香水味和汗水扑鼻而来，如果是柴谨之，就会不有这些味道。顾羽烦躁地想着，而身旁的容文绮却笑嘻嘻道：“今晚有好东西给大家。”
    “打电话给我。容文绮让我吸X粉！”
    手机铃声响起，柴谨之瞬间就看到顾羽传来的这条短信息。
    顾羽跟他汇报过，今晚容文绮约他去夜店，但是连柴谨之都没想到，容文绮居然是个瘾君子。柴谨之几乎立刻就要反拨过去，扯个理由把顾羽叫走，他们之间的默契已完全让他懂顾羽的意思。
    在这个演艺圈什么都能碰，但是一沾染上，那是一辈子就毁了的。这一点，他在这个圈子和道上，实在见得太多。
    但是，就在柴谨之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刹那，他的脑袋里回响起方子瑄的那些话。
    他知道，只要这一个机会，一个机会，容文绮绝对会身败名裂。想将人生恢复到最初的方子瑄，会发现生活根本早已面目全非。
    执着于过去，不肯面对现实，那就让我给你好好地上一课——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他包容他太久，他一直觉得亏欠。
    可如今，往日的那些好早已被方子瑄自己磨光殆尽。
    既然他将他视为敌人，他就好好让他看看，真正的敌人到底会怎样对待他！
    可是，可是……
    虽然那一天就定下这个计划，那一天就决心让方子瑄尝尝这种再也无法挽回的滋味，可是为什么他的脑海里，这一刻会浮现出了那个叫做顾羽的少年，从最初的相遇，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求着各个经纪人却被一脚踹开，看着他拼命拍摄MV，眉眼在海风里亮闪闪的样子，看着他说“我会努力。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看着他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只有你啊”。
    他竟有些于心不忍。他竟开始犹豫。
    这完全不向他的作风，他从来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
    他从小就是黑街出来的，不择手段才是他的本性。
    可恶。
    他明明已经过了会用力去爱一个人的年纪。
    那种会全力付出感情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他早已比任何人都感受到生活的恶意，被喜欢的人狠狠扇一巴掌的滋味，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会想起顾羽，竟然还会因为这个少年而开始迟疑起来……
    他不是只是利用他吗？
    他不是一开始拿他当棋子，用来对抗方子瑄和容文绮的吗？
    他不是根本就不考虑他的未来、他的人生、他的感情的吗？那个少年，跟他一点都没有关系吧？他从来都没承诺过对方什么吧，对吧？
    但是为什么，越这样想，他就越决定放弃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报复念头？
    然而，方子瑄当天的那番话再次冲入他的脑海。
    “因为——他，贱。”
    “至始至终，我喜欢的从来都是容文绮。”
    “你真的很好用，当年我家破产了，你还死死赖在我身边，有时连我都忍不住可怜你……”
    柴谨之神情一变，眼神“嗖”地变冷，够了！够了！他已经受够了得不到回报的付出，他已经受够了尊严与感情都被人践踏的滋味，他已经彻底厌恶这个人，他甚至已经厌恶了曾经付出过这段感情的自己！这段纠缠了这么多年的过去！
    这一次，最后一次，他要他付出代价。然后，互不相欠，互不往来。
    顾羽，小羽毛……
    对不起。
    但这次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补偿你。
    柴谨之眼神变了变，修长的手指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最终狠了狠心，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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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羽在包房等得心急如焚。他从没想过会碰到这种事，而容文绮显然已经是老手。顾羽这才知道，在国外的时候，容文绮就染上了瘾。
    “嘻嘻，试试吧，很爽的。”容文绮笑得有点飘飘的，诱惑道。
    其他几个人已经在吸食的人，脸上也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男男女女窝在一起，霓虹灯打在他们身上一闪一闪。
    顾羽一边虚以委蛇，一边心急：怎么还没打电话过来？刚才那个响一声又断了是怎么回事？！谨之，柴谨之！就在顾羽等得心急火急的时候，包房的门一下子被撞开！
    外面安静得犹如死寂！
    几道强光对上了顾羽的眼睛，顾羽只听到如坠地狱的一句话：“警察临检！”
    周围那些艺人的尖叫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仿佛被人按了静音键一样，在被那些警察摁住挣扎的同时，顾羽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等的是柴谨之，然而来的，却是警察。
    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夜店外面挤满了媒体记者，几乎是所有重要的媒体都同时接到一个隐秘爆料——“女艺人容文绮在此偷吸X品”，镁光、话筒、镜头，以残忍的角度，纷纷死死对准了夜店的大门！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