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峰大宋

第二十五章 军心


散了堂,赵子峒就在乡兵大营前把杨安易砍了,想起黄安卓的话,不想把事做得太绝,暂且把张云山收押。
    阿云幸好没伤及内脏,只是流血过多,赵子峒去看她时已醒了过来,锦萍和杨平的妻子正坐在她身边陪她说话。见了赵子峒,阿云的脸红了红,没有说话。赵子峒上前问了伤势,见无大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有阿锦在旁边好多话说不出口,略坐了一会便出来了。
    押了张云山,童员外心里惴惴不安,总怕招来祸端,等了几天,却一直不见朝廷有人来查问,慢慢心中也就淡了。赵子峒也不知朝廷态度如何,只好把乡兵牢牢抓在手里,各级头目都用自己原来的窖工手下替换了,天天抓紧操练。
    到了第五天上,朝廷终于来人了,却是西京留守孙昭远派来的,补赵子峒为承节郎,命他招兵守卫地方,而张云山的事全然没有提及。这个任命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没任何惩罚不说,还就这样当官洗白了。他们还不知道,腊月初八金兵已经渡过黄河进攻汜水关,金兵发动了对宋的全面进攻,而孙昭远手下的主力西军已经离去,现在招集军马抵抗金军是头等大事,像张云山这种级别的官员每天不知死多少,早管不上了。
    童员外终于放下了心事,自己的女婿还成了朝廷正式官员,大喜过望,把亲朋故旧招集起来在后花园的敞轩里摆开宴席。
    大家向赵子峒道了贺,李彪喜滋嗞地道:“从今以后,我们也是正式官兵了,官人领着我们再打几个胜仗,哥几个也搏个封妻荫子。”
    大家哄然叫好。赵子峒却笑不出来,他大约猜到了这出人意料的封赏后的背景,知道这个背景,他才敢在手里只有几百人的时候行事肆无忌惮,女真人终于要来了,可自己准备好了吗?
    童员外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先回去了,剩下几个吆五喝六喝了起来。童涵冬见赵子峒神情有些沉重,问他:“如今雨过天晴,先生还有什么心事吗?”
    赵子峒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我们闹得那么大,朝廷处理得过于宽大了些,如果我猜得不错,只怕是女真人又打过来了。”
    李彪满不在乎地说:“就是女真人来了又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打王俊那厮不是好汉,杀几个鞑子才是英雄!”
    赵子峒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倒不是怕,只是我们现在缺刀少枪,又没盔甲,又没硬弩,总要想些办法。”
    童涵冬道:“既然孙相公已经行了文来,朝廷想来会补充兵甲。”
    赵子峒摇摇头:“还是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官府捏着鼻子承认了既成事实已经不错了,还想补充武器就不大可能了。
    当晚大家尽欢而散,赵子峒心中却总是隐隐觉得不安,金兵的悍猛,赵子峒可是比这些从没见过异族的人了解得多,以那么少的人口横扫半个中国,绝不可等闲视之。第二天一早,赵子峒让童涵冬带了文书,去附近的宝丰县购买兵器,那里有大型的冶铸场,好歹采办些刀枪回来应急。宋朝对民间兵器控制很严,即使是乡兵,武器也只是能装装样子而已,大威力的强弓硬弩是没有的,刀枪也粗陋不堪,打不了硬仗。说起来真是可悲得很,宋朝立朝之后,不遗余力地摧毁各地军事防御能力,很多坚固的城墙都摧毁了,等到金兵攻入了内地,如入无人之境,白白便宜了这些侵略者。
    随着战事的扩大,各种消息纷纷传来。金兵渡河之后,东向开封有宗泽进攻受阻,而进攻京西的尼楚赫过郑州后则无人可挡,西京留守孙昭远手下只有匆忙编起来的几万人马,没有能力抵挡金兵的进攻。洛阳周围附近州县人心惶惶,在汝州的京西北路提刑谢京连连发文让赵子峒带人到汝州协助守城。赵子峒如何敢去?一旦手下的人脱离自己的掌握,说不准谢京旧事重提找个借口把自己办了,就算谢京大度,自己也难免做炮灰的命,所以只是一味推脱,说自己现在正整顿人手,一时调动不得。
    看看离年关近了,童涵冬带了一批刀枪回来,也没有多少,现在各地都在聚兵自保,兵器采办不易。赵子峒把兵器发了下去,让李彪和林涛带人日夜操练,这些事情他不熟悉,又一时办会上不了手,干脆放手让他们去干。
    这一日天空又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赵子峒心中烦闷,在营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最进的形势很不好,孙昭远逃入了洛阳南部的山区,京西北路包括西京洛阳已经大部沦陷了,汝州成了金兵的眼中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派兵来进攻。以后怎么样赵子峒也心里没底,以自己这点人手,可没有把握挡住金兵的大部队,若是按后世的经验,最好是把队伍拉到附近的山区打游击去。可这是宋朝,山区哪是那么好呆的,汝州周围又荒凉,这里经过五代时期的不断杀伐,人口已经不多,虽然陆陆续续从山西迁了不少人来,山区大部分依然是荒无人烟,上规模的部队根本呆不住。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赵子峒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正在这时,从身旁的账篷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郑二伯,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在家过年?”
    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这些事哪是我们这些人考虑的,不管怎样你机灵些,你连媳妇还没讨呢,不要稀里糊涂把命搭进去了。”
    旁边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小心不小心还由得了你?生死由命,想那么多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那个稚嫩的声音又道:“郑二伯,冯三叔,你们说我们要是真跟金人打起来,是寻机会逃跑还是跟金人拼了,逃跑会不会留条命下来?”
    那尖细的声音冷笑道:“你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战功都是按人头算的,谁还会给你分你手里的人头本来是向前还是向后。”
    稚嫩的声音不服道:“若是跑得早不就行了。”
    苍老的声音叹口气:“你若是跑得早,督战的先就把你砍了,做鬼也不安生。”
    帐篷里又沉默了一会,那个稚嫩的声音长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这次是活不了了,我听从洛阳逃过来的人说,金人个个凶狠无比,从渡河以来,还没人挡住他们呢。”话语里大是无耐,又有几分不甘。
    其他两人也只是叹气,说不出话来。
    赵子峒在外面听了,脸沉得跟天上的乌云一般,这仗也不要打了,现在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就已军心涣散,还有什么希望。心中一阵冲动想冲进帐篷里跟这几个人好好理论一下,这是大宋的国土,金人劳师远攻,怎么就打不得?如果都不打只是逃,宋朝有多少地方可逃?踌躇再三,长出了一口气,赵子峒慢慢转身回去了。
    跟这几个人有什么好说的?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自己也不是正在想退路吗?雪花落在身上,赵子峒混然不觉,军心军心,不管怎样这样的军心是绝对不行的,退路这回事自己可以想,可要是军中人人都想,那就是死路一条了。怎么办呢?赵子峒自认自己没有那种王霸之气,登高一呼人人热血上涌奋不顾身,得想个办法才行。
    大帐中童涵冬和李彪几个人正在烤火,见赵子峒皱着眉头进来忙起身让座,问道:“先生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
    赵子峒扫了他们一眼说:“看现在形势,金兵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进攻汝州了,可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军心浮动啊。”
    童涵冬脸露尴尬:“我也感觉到了,大家都没经过大阵仗。难免心中乱想。”
    林涛在一边道:“既然当兵吃了粮,想那么多干吗?只管听令上阵杀敌就是,要是有人乱说,逮几个起来砍了就是,看还有谁敢动摇军心。”
    赵子峒苦笑着摇了摇头,很多事不是一个杀字能解决的。
    童涵冬道:“这事有些难办,我本想按我们以前管理窖场的规矩,却想来想去不得要领。”
    “那样不行的。”赵子峒道,窖场那是管事,现在是管人,自然需要新办法。忽然心中一动,赵子峒想起前世的游击队到正规军的转变,游击队的规模可以靠言传身教,成建制的部队可就不行了,别说自己没有那么一支政工队伍,有也做不到统一思想,心念转了几转,办报,现在要办报,把所有人的思想全部用一份报纸用一个思想统一起来。只要有了一份人人可看可听的报纸,再加上足够的宣传技巧,这些恼人的问题应该能够解决。
    仔细想了想,赵子峒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于是问童涵冬:“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快速印制文字的法子?”
    童涵冬沉吟道:“我倒是听说京城里宣示进名单时有用一种蜡版的法子,可以当场张榜,至于究竟如何却不知道。”
    “蜡版?”赵子峒心中一动,莫不是跟自己知道的蜡纸印刷差不多?现在就有这种技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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