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去将军府的时候,周一川刚好午睡起床。其实,与其说是午睡,还不如说是受罪。因为,周一川根本无法安然入眠,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而已。
接替别将军之职,并不是他所真心想要的,而是熊倪最希望的结果。他现在手握兵权,可谓权倾朝野,然而,他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越加不安。周一川预计熊倪近期必有大的动作,但具体的行动计划与时间,却并不是很清楚,还有待熊倪再次不邀自来,前来告知。
他知道自己这样一步步落入熊倪的圈套,滑入泥沼是不对的,但谁又能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办?看着越来越消瘦的脸颊,有时候,周一川甚至想就这样结束生命算了。然而,他还有太多的牵挂,他放不下现在好不容易打拼来的一切,放不下自己温馨的家庭……当然,还有他与杜莹莹当年爱情的结晶——至今都还不知下落的女儿。
看见胡蝶来了,周一川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微笑问道:“胡蝶姑娘今天怎么会有时间来到将军府?”
“奉丹阳公主之命,一来向周大将军祝贺,二来向周大将军致谢!”胡蝶看见周一川面容疲惫,关切地问,“怎么,周大将军没有休息好?”
“哎,刚刚接手别将军之职,手头事情太多,忙得焦头烂额。”周一川说罢,赶忙问道:“感谢丹阳公主与胡蝶姑娘美意,只是,不知谢从何来?”
“你与丹阳公主策划的事情,怎么自己反倒忘了?”胡蝶神秘地道,“你让丹阳公主以鉴赏为由缠着皇上借出随珠,又故意让随珠被盗,楚天飞据此查出了惊天阴谋啦!”
“哦?”周一川云里雾里,不知胡蝶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天飞从金镶坪回来了,向公主报喜说,他在追查随珠的下落时,意外发现有人纠结古罗国与卢戎国旧部,意图谋反。”胡蝶又道,“楚天飞一举捣毁了以东方公子为首的歹人的老巢,据说,盗取随珠的侏儒大盗罗墨,也被他擒住了!”
“把罗墨给擒住了?”周一川心中有鬼,生怕罗墨供出了什么,急着又问,“那侏儒大盗对楚天飞都交代了些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楚天飞说,死前曾经和他说过很多话。”胡蝶摆了摆头道,“但是,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有楚天飞自己知道。”
“罗墨死了?他怎么会死了?”周一川越发急了。
“被人利用完了,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当然要被杀了灭口!”胡蝶轻描淡写地道。
胡蝶轻轻的一句话,在周一川听来,却如晴天霹雳——自己岂不是与罗墨一样被人利用了吗?罗墨现没有利用价值了,已被杀死灭口,那自己呢?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罗墨!
“丹阳公主真对你这么说的?”周一川拼命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公主还说了,这次皇上肯定要嘉奖你们两个呢。”胡蝶的表情很真实,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周一川明白了,丹阳公主与楚天飞其实心里早已知道他是盗取随珠的同谋,之所以现在将话反过来说,就是想给他一个很好的台阶下。他若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后果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当然,如果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就必须谢谢丹阳公主与楚天飞,那么,拿什么作为谢礼呢?
胡蝶看着周一川陷入深思的样子,知道他已心有所动。她装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接着又道:“周大将军早年在金镶坪还留有一女?”
“恩,恩……”周一川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周大将军早年与‘凤凰九式’传人杜莹莹育有一女,名叫周楚楚。”胡蝶说了一半,忽然不说了。
“是的。”周一川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叫周楚楚?”
“楚天飞追查随珠下落的第二个意外收获,即是帮周大将军找到了女儿周楚楚。”胡蝶笑笑道,“据公主说,楚天飞已经将她带到皇城,周大将军可有父女相见的意思?”
“十多年了!十多年了啊!”周一川眼中已有泪水滑落,哽咽道,“我欠她们母女太多!”
“周大将军别伤心。”胡蝶站起身,安慰道,“人这一辈子谁没有做过几件令自己刻骨铭心的错事?关键是,人生苦短,我们要尽量少做错事。”
“我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还有何面目再见我的女儿?”此事一下子捅中了周一川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他不禁泪流满面。
“楚天飞还说了,当年,有人模仿周大将军的笔迹,将杜莹莹骗至楚皇城的一家客栈,用蛇毒王‘公孙无风’的蛇毒将她毒昏,以为已死,扔至荒山野岭。谁知,杜莹莹吉人天相,并未死去,靠自己的调理,意外活了下来!”胡蝶没有理会周一川,继续梦捅他的痛处。
“你是说,杜莹莹,她,她……还没有死?”周一川强忍泪水,急迫问道。
“是的。”胡蝶又道,“她在金镶坪的一处山洞里活了下来,每天采药,调理自己,近二十年来,一直精心守护着周楚楚!”胡蝶越说越激动,眼里似乎也有泪光闪动。
“她干吗要独自住在山洞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楚楚?”周一川全无大将军的威严,又急问道,“杜莹莹,她,她现在人在哪里?”
“跳崖自尽了!”胡蝶故意打住,又不向下说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周一川的情绪再次激动得无法自控,连续问道。
“因为‘蛇毒王’公孙无风的蛇毒实在太厉害了,杜莹莹只能调理,无法自救。蛇毒已经将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胡蝶长叹一声,接着道,“她自觉无颜再见他人,把周楚楚交给楚天飞后,便跳崖自尽了!”
周一川双手扶着墙壁,已经泣不成声,俯着的身子不停地上下抖动。
“杜莹莹死前仍惦记着周大将军,她说,她一个乡野丫头与你本来就不般配,你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抛弃了她而娶了玉芙蓉,她不怨你!她还说,她死后,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父女能够相认,让周楚楚找到一个最终的归宿。”胡蝶再次叹道,“可怜的周楚楚,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两岁时,母亲便又失踪,一个人在这个世上飘摇,如一根浮萍……希望周将军能给周楚楚和你自己一次机会!”
听完了胡蝶的话,周一川已经没有了泪水,忽然变得异常镇静,仿佛所有的懦弱与动摇皆已随泪而去,剩下的唯有坚定。他抱拳对胡蝶道:“请胡蝶姑娘转告公主,在下谢谢公主的美意,我周一川改日一定前往丹阳宫,送上重重的谢礼!”
“周大将军言重了!”胡蝶道,“胡蝶胡言乱语了这么多,周大将军不会在意吧?”
“怎么会?”周一川的样子诚恳极了,“我还得感谢胡蝶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胡蝶走出将军府的时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也为楚天飞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心地交给她去办而感到异常高兴!
作者的话:
故事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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