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河之后,夏尔的身体已经几近溃烂的边缘。
他们虽然只在银河耽搁了一日,但是穿出了月河的那一刻,夏尔便已是痛不欲生,他单腿跪在地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一束束柔和的光芒穿过夏尔的身子,任谁也无法感知夏尔体内犹如万虫噬心的剧痛。落在夏尔身上的光斑,便会炙烤着夏尔身上的肌肤,一股股白烟升起,夏尔早已经疼得满头的冷汗。
随行的白辰上前,拽住了夏尔的胳膊,皱眉道:“几时伤得这般厉害?”
夏尔皱眉苦笑:“所以、所以我等趁着我最后的时间,来和你叙叙旧啊……”
“少废话!”
白辰架起了夏尔,夏尔却不住的看向凌夜。
“凌夜……凌夜……我、我有话……”
凌夜目不斜视,径直直走而去,只淡淡说道:“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紫墨便上前一同帮着白辰扶着夏尔,百里暗夜则跟在凌夜身边,嬉笑不语。
待得片刻过后,黑影迎了上来,一见夏尔旧伤复发,立刻上前也扶住了夏尔。
可是夏尔始终只看着凌夜,趁此机会,夏尔突然伸手拽住了凌夜的手腕,低语道:“我、我有很要紧的事情给你说……否则、否则我死不瞑目……”
凌夜对上了夏尔带着几分柔情又带着几分刚毅的眼眸,白辰则扬起眉梢紧紧的盯着凌夜,凌夜便点了点头,只简单的应了声“好”,便进了就近的一座屋子。
百里暗夜不放心,欲跟进去,夏尔却又冷笑道:“我只想单独和凌夜说……”
百里暗夜顿下了步子,看向凌夜,凌夜便侧眸道:“夏尔如今这样子也伤不了我的,你不用担心。”
虽如是说着,但是百里暗夜心不安,看着凌夜合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凌夜和夏尔两人,百里暗夜也一直候在屋外,寸步不离。
凌夜合上房门之后,回首看向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的夏尔,眸子里的红光竟然渐渐退去了,竟然又变作了一对青色的眸子,道:“风水轮流转,不是吗?”
“你以前就说过这句话。在你决定随夜微曦而去的时候,你就说过这句话。”
夏尔望着凌夜,深呼吸了一口气,脑海里的一切历历都在眼前。
凌夜踏步上前,一身血红的衣裳也随着她的步伐渐渐变作了青色,眉心的那枚火焰印记,也渐渐变成了一只青色的狐狸印记。连凌夜乌黑的长发上,也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狐狸毛的流苏,盘旋在凌夜的头顶,衬托着凌夜竟然是别样的风韵。
夏尔始终目不转睛的望着凌夜,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青狐。”
青狐上前,坐在了夏尔的床边,道:“你这么着急唤醒凌夜体内混世魔王星的力量,也是因为你知道混世魔王星的力量和我的力量交融在一起,释放了他,便是释放了我,对不对?”
夏尔勉强一笑,道:“我只想在我离开之前,再见你一面。”
“相见,却不如怀念。”
青狐微微颔首,夏尔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我还有路没有给你铺好,所以我不放心就这样的离开……”
青狐抬起眸子,道:“我的力量,你还不放心吗?”
夏尔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你的力量,却不相信混世魔王星的力量……我担心、担心他的力量反而会反噬你的力量来维系他自己……”
青狐皱了皱眉,她知道夏尔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青狐却没有言语。
夏尔复又握紧了青狐的手,道:“反正我已是快死的人了,这些力量留在我身体里也是没用的。但是、但是你不一样,也许将来有一天,因为我的力量反而能保住你……”
“我救过凌夜的命,她是不会害我的。”
“你说的是夜微曦,不是真正的凌夜!因为混世魔王星,凌夜才真正的苏醒,她和夜微曦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你绝对不要掉以轻心……”
青狐点了点头。
夏尔便握着青狐的手,勉强坐了起来,爱抚着青狐的脸颊,道:“今夜,就今夜好不好?”
青狐忽然羞红了一张脸,浓浓的睫毛盖在水灵灵的大眼上,煞是可人。
夏尔也禁不住的一笑,看着青狐,他只恨自己不能陪着她永生永世。
屋外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窗花,洒下零星的光斑,好似漫天的繁星在扑闪着恋人的爱眸。
百里暗夜和白辰笼罩在阳光之下,却都是一脸的难堪,但是他们看着眼前血红眸子又是一身血红裙裳的凌夜,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的话,你们听明白没有?”
百里暗夜道:“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说罢,百里暗夜便拉着凌夜,快速走到了另一侧。
紫墨拍了拍白辰的肩头,低语道:“你早该知道的。”
白辰没有说话,甩开了紫墨的手,朝另一边而去。
凌夜从百里暗夜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皱眉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
百里暗夜只觉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怔怔的望着凌夜的血眸,道:“你真的要和夏尔……”
“我只当他是炉鼎,我只想要他的力量,这是你教我的,不对吗?我对夏尔没有任何感觉。”
百里暗夜握紧了手心,满心的悔恨,却只得咬着牙道:“那我呢?你是对我有感觉,还是把我也只是当做了炉鼎?”
凌夜挑了挑眉梢,冷笑道:“你是在质问夜微曦,还是凌夜?”
“我……”百里暗夜急得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没事的话,记住今夜不要来打扰我。你也知道,修炼炉鼎被人打扰之后的后果。”
凌夜抚了抚红袖,便与百里暗夜擦肩而过。
可凌夜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了下来,侧眸看着百里暗夜的身影,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想伤害你。”
百里暗夜顿时胸中烦闷不已,转身看去,凌夜早已消失在了长廊里。
夜微曦还是凌夜,有区别吗?
百里暗夜忽然仰头大笑,又朝夏尔的房间走去,竟然就坐在夏尔的房间外,直到深夜,夏尔的房间里亮起了影影绰绰的灯火,灯火映照着夏尔和凌夜紧紧相拥的身影,百里暗夜死死的看在眼里,只觉心在滴血,却不知道与夏尔在一起的只是青狐。
“小子!”
百里暗夜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他回身看去,立刻抬起双手抱住了一个大酒坛。
白辰则抱着另一个大酒坛走了上来,径直坐在百里暗夜的身旁,仰头便是一大口的酒。
“这样悲伤又动情的夜晚,没有酒,也太浪费了!”
白辰一个人哈哈大笑着,抱着酒坛哗啦啦的又是几大口。
百里暗夜抬起酒坛,也是一大口的酒,衣襟全部湿透。
“小子,这样的夜晚,最该悲伤的人,不是你!”白辰突然揪住了百里暗夜的衣襟,苦笑道,“是我!是我这个可怜又可悲的人啊!不是你……不是你……”
百里暗夜道:“你又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白辰抬眸看了眼窗纱上昏黄的烛光,一阵冷笑。
想当年,夏尔与白辰是共患难的兄弟,却同时爱上了青狐。青狐并不知道白辰的心意,白辰也从未向夏尔提过自己的心事,白辰只是始终默默一个人看着夏尔和青狐在一起。倘或他们永远幸福,白辰也就打算永远离开他们,但是事与愿违,好不容易两人再重逢的时候,却换来的只是一场诀别之爱。
白辰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心痛,是因为青狐,还是因为夏尔。
“来,小子,喝!”
白辰抬起酒坛撞了撞百里暗夜的酒坛,仰头又是毫不含糊的一大口。
百里暗夜心中酸涩,抱着酒坛也是一夜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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