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欲望

黎明历13年，4月17日，0800时。
    大洋洲，新海岸线基地，机动战甲试炼场。
    右手五指张开，手心处一团森白的亮光瞬息膨胀。一束带着森寒冰气光束炮脱出了白雪的掌心，北风怒号呼啸着扑向了它的目标。
    幽影刺客在白雪公主的北风怒号里屹立不动，直至玄冰之棺从脚到头，将他凝固其中。
    “大骗子！负心汉！”克丽丝在咆哮，她的眼泪在飞，“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把我的眼泪全都还给我！”
    站在高高的观察窗后面，翔的表情很无奈。
    “这一次，我绝对站在白雪公主一面。”翔皱着眉头，发表他的看法，“幽影刺客的问题不是失忆，而是失心疯。就算他莫名其妙的本事长进了不少，但对曙光小队岌岌可危的地位，仍然于事无补。”
    “不管夜叉小队会不会取代我们，我们最大的问题都不在那里。”作为曙光小队的队长，林肯对于幽影刺客的归来，有着不同的看法，“这半年多的时间，对墨来说，只会是一场噩梦之旅。他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在。我无权指责他的行为。”
    张着嘴巴，过了半天，翔才颓然答道：“你说得对，总统。可是，白雪公主错了吗？”
    “我们都没错！”沉默不语的真忽然开口，“错的是这个疯狂的世界！是该死的黄泉军！他们必须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足够的代价！连本带息！”
    “是的，跟这些小怪兽算总账的日子不远了！”林肯一手托着肘，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这是他习惯的思考问题时候的动作，“你们没觉得吗？幽影刺客的回归，就是他们丧钟敲响之时。”
    “还是少扯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吧！”翔回身站到观察室一角的升降台上，天花板上一圈绿光罩下，翔的身影很快从头到脚消失，只留下了他的话，“我得去做点什么，不然的话，我们就真得给幽影刺客准备一副棺材了。”
    站在观察窗前的另外两个人没有理睬。
    “墨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望着试炼场上的白雪公主与幽影刺客，眼中带着深深的思索。这个试炼场，到真的像是一个失恋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克丽丝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试炼场上，疯狂的白雪公主终于停止了她的痛殴。
    幽影刺客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尽管试炼场的所有一切都是高度模拟出来的，但是属于精神力场的攻击，却不掺半点水分。尤其是在幽影刺客毫无反抗的状态下，白雪公主的所有攻击他都照单全收了。
    一半身躯浸泡在湖水里，一半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幽影在白雪的肆虐下，几乎变成了一堆废铁。残破的机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装甲片。毁灭的电弧，在裸露的零件上闪烁游走。驾驶舱一半裸露在外，里面的墨静静地仰靠在驾驶席上，精神头盔下的面目一片模糊。
    轰的，一声爆炸直接炸飞了幽影刺客的半个头颅，犹剩的一只电子眼，一丝亮光闪过，也完全失去了功能。
    翔一边赶往湖泊区，一边暗暗祈祷。没有人能架住白雪公主的这种恐怖的地狱式饱和精神力感应炮攻击，但愿墨还没有被蹂躏成白痴。
    情况出乎翔的意料，当他赶到湖泊区时，正好赶上一堆废铁似的幽影刺客挣扎着站起来，歪歪斜斜向前走了几步，轰然跪倒。
    火光和浓烟从机体里冒出来，驾驶舱门打开，墨从里面一头栽出来。
    他竟然一步一步地蹒跚着步行脱离了试炼场。
    难以置信地望着墨走远，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可能！除非墨的神经是钢铁做成的！
    翔回头去看水边矗立不动的白雪公主，她化身成了望夫石，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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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伊莲娜博士的研究所。
    眼镜被从鼻梁上一把扯下来，随手丢到了桌子上，冰魔女右手狠狠地揉捏着她的鼻梁骨。现在的她简直要被眼前的难题搞疯了，这是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很棘手。甚至是无处下手。
    “也许，问题并不是出在纳米技术上，尽管那些血红细胞看起来具有齿轮结构，但我认为……”一个声音在伊莲娜博士的耳边响起，听起来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伊莲娜在说话。只不过，她的年龄要比真实版的博士要小得多，另一个说法是，少年期的伊莲娜，“我可以帮你思考一会，博士。”
    一个浑身透明的白色小精灵从桌角的全息投影花瓣里飞出来，忽扇着她的蝴蝶翅膀落在博士的肩头。她的翅膀是彩色的流动光素，她的身体也是透明的数字构成的。她扎着两条羊角辫，头顶扣着一副大大的风镜。当然，这些也都是光线勾勒出的透明造型，以致于这个人工智能看上去，很独特，很有朝气。
    “如果你打算告诉我，这更像是一个童话，我建议你去把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以及世上所有的童话再重新读一遍，小仙女。”伊莲娜伸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从电脑里调出了一份关于墨的血样化验分析报告，“那里面只有神奇的魔法，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说法。”
    “为什么童话就不能是真实的呢？”小仙女透明的双腿垂在博士的肩头，她坐在那里，“你规定的？还是我规定的？或者所谓的神制定的？我刚刚又重新把所有的神话都温习了一遍，包括龙族的山海经。”
    “有什么新发现？”伊莲娜转过头去，侧眼望着她肩头的小仙女。
    扑扇着翅膀飞起来，小仙女围绕着博士的电脑显示屏转了一圈，然后一头钻进了全息显示屏里，又从显示屏后面飞出来，悬空坐在了显示屏的边缘，搭着二郎腿仰脸说道：“当然有！我刚刚又去确认了一遍。我认为，问题就是出在魔法上面！”
    “哈！”伊莲娜笑了，她伸出手指去，食指几乎戳在小仙女的头上，“你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小仙女趁势飞起来，坐到了伊莲娜的食指上。她双手抱臂，一脸不满的表情，她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机动战甲有着他的独特灵格？他们明明是钢铁，为什么会有人的性格？就好比我，明明只是一个程序，为什么会有喜怒哀乐？”
    伊莲娜怔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此前，她的想法只停留在大西国的史前文明层次上面，并没有深究下去。或者说，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神？
    伊莲娜笑了，那不可能。
    “科学解释不了的未必都是不存在的，博士，”小仙女从伊莲娜的食指上面站起来，走起了平衡木，“还有一种说法，暗物质。”
    暗物质！伊莲娜猛然警醒！
    如果用暗物质来解释，那么墨的多重人格就水到渠成了！这也就不难解释，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超能力——时间分裂，精神子弹，以及所谓的齿轮血！
    没错，并不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就是不存在的！想到这里，伊莲娜狠狠地给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书读多了，人变傻了！沿着一条自以为是的思路思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陷入苦恼中的博士茅塞顿开的样子，小仙女得意地飞起来，在博士身边环绕着，笑嘻嘻地说道：“别忘了，我也是伊莲娜，你小时候的所有天真的想法，我都有——在这里。”小仙女指着自己透明的小脑袋，表情得意洋洋。
    “非常感谢！小仙女！”兴奋的伊莲娜向着飞翔中的小仙女竖起手掌来。
    “不必客气，帮你就是帮自己！”小仙女与伊莲娜击掌，但她实在是太袖珍了，整个人都撞在伊莲娜的手掌上，然后从手背穿出来。她抱着手臂，一脸苦恼，“这实在是太糟糕了，我需要一个真正的身体，博士！”
    接下来的一幕，让小仙女更加气愤。因为博士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她的抱怨，而是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她的研究当中去了。
    暗物质就像是一把奇妙的宝库钥匙，为迷茫的伊莲娜打开了一扇色彩瑰丽的大门。
    在迫不及待地进入这扇未知领域的大门之后，伊莲娜找到了另一个关键点——浮空石。以前所未有的新眼光去看待事情的始末，从源头到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有着浮空石的影子。
    正是浮空石，所以才有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伊莲娜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与期待。她隐隐约约找到了克制黄泉军怪兽军团的制胜关键，以及，破除擎天柱与小蜂鸟身上魔咒的良药！
    她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着，十根手指舞动出眼花缭乱的节奏。
    她相信她正在走在一条通往明天的命运之路上。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关于墨的血样化验分析报告。她从浩瀚的资源库中调取了已知物种遗传基因工程学，抽出了人类与哺乳动物、爬行动物的各种遗传密码排列对比。稍后，她又翻出了希腊神话，接着又跑去问候了一下古代大贤柏拉图，在他那里小坐了一会，顺便查找了一下有关亚特兰蒂斯的传说。意犹未尽，北欧神话、罗马神话、埃及神话、巴比伦神话、印度神话、龙族神话，统统被她放到了书桌上。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进入博士的研究所，一定会以为进入了一个狂热的宗教徒的神秘祭坛里！
    天知道她是不是着魔，反正她自己知道，这几天的睡眠注定抛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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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精神处于亢奋状态的伊莲娜博士迎来了她的访客——墨。
    在她的办公桌前，博士与墨展开了一段影响深远的话。
    墨一一回答了博士的提问，并且在此基础上，还告诉了博士一些她没有想到的令她极其震惊的事情真相。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伊莲娜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她现在，更像是一台被赋予了浮空石魔力的史前机器，毫无疲倦，不知疲倦。
    “因为我决定了，”墨从伊莲娜博士的面前，站起来，“我要去找宵，她是我的人生最大价值。”
    “也许，是我们所有人的最大价值。”伊莲娜说。
    “你同意了，博士！”墨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我谨代表我个人同意了，但我相信，订书机与冰王子也会站到我这边。”伊莲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但是，我不知道你与白雪公主的关系将如何处理，你知道她……”
    “我会找时间跟克丽丝好好聊一聊的，博士。”
    “好吧，那是你们的事，而我，真希望有人能够帮我一把。”就像科学解释不了唯心主义，数字方程式同样解释不了爱情的原理。伊莲娜很没有形象地搓揉着她的头发，她困极了，也累极了。
    忽然，另一个伊莲娜说道：“我打算跟幽影刺客去黎明之城，可以吗，博士？我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帮你一把的话，那就是我——伊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