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崖

说着，你将那震古剑法又送出来。
    斗天老人再是久经世事，也终于想不到你是这般选择。《震古秘笈》在江湖上可谓是最为珍贵的武功宝典，多少人愿意舍了一切身外之物相求，你却毫不动色的又将到手的东西递出来。而你此时同时递出的，还有大逆不道与叛师离道！选择这些，也是需要勇气！
    斗天老人长叹一声。
    你不愿这古稀的老人伤心，但是，你深知李镇与你一样，既然选择了，便绝对不会后悔。此时也由不得你去走回头路，你只能一如继往的走下去。于是你再次说道：“师父，你便将弟子逐出师门吧。恕徒儿不孝了。”
    忽听一声狂吼：“好个不识趣的小子，你不要便与了洒家！”
    说话间，一道庞大的黑影疾扑而至，空中探手，直抓向你手中奉着的《震古秘笈》！
    你稍一吃惊，立即身形闪动，护着震古秘笈避开！来者正是五台山私跑出来，前些时候被你刺瞎了一眼的野头陀！
    那野头陀本性残暴，又被你刺瞎一眼，因此此时招招致命。空中连抓了几抓，缕缕指风在你周身缠绕，你闪得几闪，因为手中无剑，毫无胜算。身上便已经被野头陀挥出的罡劲扫中几下，刺疼无比。
    斗天老人随手折了根树枝，遥遥的扔给你，口中叫道：“以木代剑，剑无变化，法在自然。剑法取胜，胜在无形，人与兵器合二为一，枯枝也能变利剑。”说话间，那树枝直飞到你手上。野头陀虽然极欲劈开那树枝，不料那树枝却如有千钧重一般，纹丝不动，直飞到你手中。
    斗天老人的话让你心头大动。先前你虽然也明白两人相争，并非只靠兵器取胜。若是那样，人人皆去炼成盖世宝剑便可，何苦成年累月的学习剑法？但是一直不知如何将钝器变神兵。听得斗天老人那句“法在自然，胜在无形”不禁心头大动，又想到那几招震古剑法，灵机顿开。当下握了树枝捏了剑诀，迎向野头陀。
    野头陀的武功走刚猛一路，内力浑厚，以力打力。你不敢与他实抗，只能以剑招相迎。好在你使的是奇绝的震古剑法，野头陀在几招之内尚难取胜。但你压力极大。周围被野头陀设起一道气墙，气息极为不畅。你咬了牙，一剑刺出，空中变幻无常，一时虚实难测，野头陀无法招架，只得飞身避开。他在空中撤下颈上佛珠，挥绕开来。
    斗天老人道：“以剑卸力，以剑出虚，以剑击实。掌中无剑若有剑，心中无剑胜有剑！”
    斗天老人此番话对你而发，你一时极难明白，但你精熟状元剑法，天下剑法自有相通之处，一时间，你的灵智仿佛被斗天老人的话敲击着，随时都有可能破蛹而出，造化成蝶。此时你却只能全力相搏。
    忽然，你发现一点奇处。虽然你手中是一枝树枝，但是野头陀却竭力不与你的树枝相接解。仿佛你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利刃一般。而你的剑招用树枝来使，同样也是千变万化！这让你心中一动，你明白了一点，虽然你手中是一根树枝，但其实是一把剑。想到斗天老人的话：以剑卸力，以剑出虚，以剑击实。掌中无剑若有剑，心中无剑胜有剑！此时，你豁然开朗，你明白了！只要你心中有剑，不在乎手上拿着是什么！只要你手中使出的是剑招，你是以剑的形式在指挥你的武器，那么，你手中的东西便是剑！哪怕实际它只是一根稻草！
    你的心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剑！
    你心头大动，长剑在空中漫无目的的划了一个弧，然后你整个人疾刺而去！你的心看到的是野头陀大开的期门穴，于是你的手指挥着你的剑英勇无畏的冲去！
    野头陀看见的就是一把剑！没有看到使剑的你！他看见一把剑完美无暇无迹可寻的朝他笔直的刺来！他剩下的一枝独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消失了。他所有的精气与血液都顺着期门穴上的那个伤口喷涌而出！最后逸出的是他的灵魂。
    斗天老人含笑看着你。
    你不敢相信的看着你手上的树枝，最后树枝尖上的那团鲜红的血液让你终于肯相信这个事实了。
    你感激的说：“师父，谢谢你。”
    斗天老人含笑不语，你忽然想到李镇。这仍然是你们之间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于是你忽然跪下说：“师父，让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师父！”
    斗天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最后长叹一声道：“看来，你的用情，的确深。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他说着，伸手接过你递过来的震古秘笈，转身去了。
    斗天老人刚去，你便听见一声：“少爷！”你一扭头，正看见孟家的管家林叔快步走来，身后还有一匹马。
    你吃惊的往他后面看了看，确定你爹没有追过来这才稍微心安。问道：“林叔，你一人来的？”
    林叔摇头道：“我和老爷还有三位姑爷分头寻来，他们不久也会过来汇合吧。”
    你急了，连忙说：“林叔，我不能回去！”
    林叔满脸为难，说：“少爷，老爷夫人很担心你。你还是回去吧，外面，终究不是家。”
    你摇头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林叔苦笑说：“少爷，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想你一定会想明白，你是这么聪明的人，你只是一时迷了心智，是吧，少爷。少爷，今天你一定要与我一起回去，否则我怎么向老爷交待？”
    这时候，林叔看见地上野头陀的尸体，大吃一惊道：“少爷，地上躺着的人是何人？你没有受伤吧？”
    你点头说：“林叔，没事了。他已经死了。他是野头陀。”
    林叔吃惊道：“野头陀！他怎么会出来？他应该在五台山才对！少爷，你真的没事吗？”
    你点头说：“我很好。我杀了他。林叔，你放心，我安然无恙。”
    林叔又是欣慰又是吃惊的说：“这真是不可思议，这野头陀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武功极高啊。少爷，你真了不起。老爷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你知道这位老管家对孟家极为忠心，而且武功高于你。要你回去绝对不是恶意，所以他今天铁定是要拼了性命带你回去。但你既然出来了又怎能在没有见到李镇的情况下轻易回去？于是你终于痛苦的点点头，说：“好，林叔，我听你的，跟你回去。”
    林叔连忙点头，说：“少爷，你等等，我去牵马来。”
    你点头，看见他转过身，你倏出一指，正点中他肾俞穴上。他一动不动，却急道：“少爷，你干什么！”
    你跪在林叔面前，叩了几个头，说：“林叔，对不起，航儿委屈你了。但是航儿不能回去，这是航儿长大后的一个选择。林叔，对不起。”
    林叔急声道：“少爷，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走了。你不能一错再错下去。李镇诱惑了你对吗？老爷已经下了命令，要求同道中人见到他格杀匆论了！少爷，你跟我回家吧。”
    你大吃一惊，道：“什么？格杀匆论！李大哥没有做错任何事，爹怎么能这么做？”
    林叔说：“少爷，如果你想救李镇的命，便回去找老爷说吧，或许老爷可以收回这个命令。但李镇不该引诱你走入歧途，你本来是前程无量啊！”
    你急忙站起来，说：“不行，我不能让李大哥因为这些受到伤害。”
    正在这时，远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你扭头一看，一群人正提着灯笼往这边来。你知道是你的父亲带人寻来。连忙对林叔说：“林叔，我爹来了，对不起了，我要先走了！”说着，你牵过马。
    你又想起周婵心，于是停下，伸手取出那日候宪给你的八千两银票，说：“林叔，先前在京城的时候，我曾经找周家二少爷周阳跃借了八千两银子当时急用。可能我没有时间了，你有机会帮我把这些银票还给他，谢谢你，林叔。”
    林叔叫道：“少爷，你不能走啊。”
    你连忙上马，纵马而去，你扭头，看见灯笼与人群与你越来越远。
    ……
    天已经黑了，你知道前面有个小镇，可以落脚。但你怕你父亲趁夜追来，所以你只能继续赶路。好在这一带你颇为熟悉，一时不致惶恐迷了路。
    正行间，忽听一个声音叫道：“孟公子！”你听得真切，忙勒住马，便看见身后追来一人。却是周阳跃。
    你有些意外，道：“周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要去哪里？”
    周阳跃有些不好意思，说：“先前的误会，我和大哥已经知道了，这次我特意和大哥来向你道歉。我们准备明天一早到你家去，大哥他们现在便宿在镇上，我一时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巧看见你。你这么晚了要上哪儿去？”
    你忙说：“周二哥，那些事情我早就忘了。你们也不必挂在心上。明早也不用去我家，直接回去吧，我知道便是了。”
    周阳跃道：“临行前，家母再三交待一定要向你亲自道歉，怎能如此便回去。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你也不瞒他，说：“周二哥，我正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父亲一定要留我在家中，但是我必须去找到李大哥。”
    周阳跃显然已经听说过你和李镇的事情了，当下声音已经变了，颤抖着问：“这么说，那传言，竟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