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谣

第二十章 双蝶


第二十章双蝶
    容府的后宅虽然残破了一些,但是占地面积也是相当的可观,因为自己时常要外出征战,向安就被留了下来,容越请人将院落简单翻修了一遍,又担忧向安的起居,索性花钱雇了个管事,有人照顾向安,她在战场上也安了心。
    而今正是秋末,沁人的微风缓缓拂过衣袂,让人心生爽快。容越望着怀中睡着的向安,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她送她的风铃,叮叮地发出悦耳的音符。容越放下手中的书卷,从长长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揉了揉眉心,轻缓地将向安抱进屋子。
    向安不喜欢容府,一如当初的她,时刻想要逃离。可是现今她还没有强大到足以给向安另外一个家,一个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家。
    此番回来,只能够呆两日,萧誊接到了圣旨,要他们攻打宋国。这会是一次持久战,容越想,她甚至不能估算出一个时日给向安。
    唐宋两国毗邻,本应是友好邻邦,可近年来因领土纠纷频发战事,此番出击,定是新帐旧账一起算,萧誊身肩要职,为了此次出征,准备了三十万精兵,意欲扬大唐之威。容越是萧誊身边的良将,自然是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性。
    自开战第一日,他们便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容越前前后后不知参加了多少次的征战,战场上的一切早就铸就了她的玲珑八面,然纵使你有多么的神通广大,面对部下有内贼的事实,还是要受重创的。
    容越率领的八万精兵是自唐国边境一路杀到宋城的西线,采取以功为主、以守为辅的作战计划,更是制定了严密的路线图,意欲在唐国山谷关一带采取四面包围的策略,因山谷关地势险要,只要他们一夫当关,纵使宋国有千万战士突击,也不能奈何他们分毫。本是万无一失的事,但因有人泄露情报,不想却被宋国人围困在此,他们将容越一干人包围,既不包抄也不撤退,只是干干的空守,这一招虽是守株待兔的计俩,但是容越等人被人围困在此,军粮便是一天天少下去,只能是坐吃山空,部下有耐不住性子的战士提议,既然已是到了这般田地,倒不如杀出重围博出一条血路。全军上下只等容越一个人的命令。
    战士们大都有伤在身,时间不等人,容越自是焦急。但她比谁都明白,如若冒失的杀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她已经设法给萧誊传了信号,让他多加注意内贼,如若不妨,必将全军覆没。
    思忖再三,她还是继续安抚战士们的心:“各位将士,你们跟随我征战,都是我大唐的铁血男儿,然不幸遭奸人算计,但是我相信,萧大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不可轻举妄动,那么萧誊会不会来?她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她只是想稳住将士们的心。敌人还没有开始杀戮,如若他们内部先混乱起来,则必是死路一条。
    半月时日已过,容越部下的粮草已悉数用光。宋国将军率一干人马在山洞外等着容越投降:“容越,现今你方粮草也已殆尽,我许你一炷香的时间归降,若降于我大宋,可饶你不死!”
    周围有淡淡的雾霭,空中似有血腥味弥漫。我惊觉,原来这里,就是先前我梦到的地方。果不其然,宋国将军因不满容越的精忠报国,一怒之下放火烧山。我听见从山洞里传出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有生有死,我心无憾!大唐将士,永不屈服!”
    这声音的主人,用血肉之躯铸成了钢铁般的卫国意识。
    火势渐猛,我自旁观者的位置突然转换到了当事人所处的山洞中,洞中烟雾弥漫,众多将士因氧气不足而剧烈的咳嗽起来,容越也在其中,白色的烟雾甚至模糊了我的视线,她倒下去的瞬间,洞后方突然随着一声巨响裂开了一道重见天日的道路——
    原是萧誊来了!
    大漠里的风奇大,萧誊将容越拦腰抱在怀中,两个人的体重还抵抗不了大风的侵袭,身形被吹得直至倾斜。萧誊与容越比起来,虽然不能说是面容枯槁,但是也绝无半点血色可言。干裂的嘴唇硬是被这大风又多吹出几条口子,怀中的人穿着厚厚的战甲,在他怀中怔忪了一下,一双手伸到半空,又生生的放下去,仿佛是承受不住这战甲的重量,萧誊看容越醒了,低头沙哑着嗓音问:“你说什么?”
    容越摇摇头。她现在虽是满身的伤痕,但却比不上内心的欢喜。欢喜到,再也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萧誊抱着容越又走了一大段路,已是筋疲力尽,此时已是傍晚,他将容越放下,看着容越如小花猫般的面庞在太阳的余晖中熠熠发光,不禁伸出手去为她擦脸。然指尖碰触到容越的面颊时又眉头紧锁起来,我猜想大约是容越发了高烧,因此时她的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红晕,萧誊举目四望,而后将容越转移到了一处沙丘低洼处。
    夜色渐浓,大漠中昼夜温差极大,容越的战甲在月色的映衬下,发出幽幽的寒光,让人不禁觉得寒意渐浓。萧誊从容地将容越的战甲卸下,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服,盖在容越身上。容越本就娇俏,脱了战甲便愈发显得她女儿气十足,只是与此不相称的是一双剑眉紧锁,露出咄咄英气。
    “容越,不要睡,不要睡。”萧誊伏在她耳边状似呢喃,“马上就有人来此接应我们,兄弟们都安然无恙,只剩你了,快睁开眼睛。”
    容越只是安静地躺着,被他催的急了,只是蜷缩起身子,轻微的发抖。萧誊见状,便长臂一收,将容越揽于自己怀中,“别睡,睁开眼陪我说说话……”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可他尚不自知。
    容越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嗫嚅了一番,萧誊将耳朵贴近,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萧誊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我尚没明白他要做些什么,便见他割了自己的腕,力度适中,他也只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随即将割开的刀口覆在容越的唇上。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这样以血代水。容越干涸的嘴唇因为有了液体的湿润而不再枯瘪,这血色,染在她的唇上,竟比其他任何一种朱砂都要红艳。
    这浩瀚大漠,两人紧密相拥,像是一对翩然的蝴蝶,下一秒就要振动翅膀,飞越这无尽的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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