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谣

第三十七章 初识


第三十七章初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想,景烟口中的慕青,应该是像“巫山”一样的存在。就好似端午在孟初寒心中一样。
    夕阳西下,街边的树木被夕阳拉长了影子,随着太阳的下沉,这树影渐渐变暗、变暗,直到再也分辨不出轮廓。
    这样日复一日,便是又过去了一天。
    “端午,你找我?”孟初寒因为端午的突然到访,喜悦完全写在脸上,他刚刚听到家中管家的转达,连手中正在抄写的诗文都顾不得了,一路跑着到了门外。
    端午从袖中掏出那块碎银,递到孟初寒面前,“还给你。”
    孟初寒并不接手,只是追问,“那纸条你看了吗?”
    端午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摸索出那张纸条,一并递过去,“我不识字,都还给你。”
    孟初寒的喜悦之情逐渐转变为落寞的神色,固执地不去伸手接着端午递过来的东西,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直到端午将孟初寒的手抓过来,把东西塞到他的手心,孟初寒才张口说话:“端午,你不识字,我可以教你。先生教我什么,我回来再教你好不好?”
    端午没有答话,转身就走。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端午,纸条上写的是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看着端午走远的背影,孟初寒大喊出声。
    端午回到家时,她的母亲正在生火做饭,就是那名尖酸刻薄的妇人,她因为生火的关系,脸上沾染了一些黑灰,看端午回来,也不招呼,端午自觉地进了厨房帮她一起做饭,母女二人,一直沉默不言,好像厨房里,只有自己,再无他人。
    简单的饭菜上桌,端午的父亲也回来了,他是个肤色黝黑的农家人,身后的背篓里装着采摘的野菜,手里提了两条小小的咸鱼。端午的母亲从房间里搀扶着一名男子出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腿脚有些不方便,落座后,自觉的将两条咸鱼夹入自己碗中……
    “还没看够?”景烟的语气有些不悦,“无非是这些寻常家事罢了,再看也看不出旁的东西来了。”
    我低呼了一声,随即又赶忙捂上嘴巴,“你能在这曾经里游戏玩耍,我却不能。为了完成任务,即使没什么可看,我还是要尽职尽责的完成。”
    他看上去神清气爽的样子,我拉着他走远了一些,“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吓我了,我不好好看着,说不定端午哪天就消失了,到时候我可怎么向孟大哥解释?”
    景烟听了我的话,仿佛听了笑话一般,“看来你的脑袋真不怎么灵光啊!”
    我不服气,“怎么说?”
    “初寒在考取官职之前,一直都是跟端午有联系的,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现在年纪小小的端午会突然哪天消失不见。”
    正如景烟所说,现在的端午,就是每天做些单一的农活,孟初寒会经常去找她,她对待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淡漠。
    姜国的冬天,天寒地冻,端午将捆绑好的木柴背在身上,挨家挨户的敲门,“买点柴火吧。”她的嗓子都要哑了,却仍然坚持着,母亲今早在她出门的时候念叨,每逢冬日,家里都是最难熬的,她哭诉自己没有多余的钱买棉衣的时候,端午沉默不语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底的鞋,她隐约看得见自己因为露底而弄得脏兮兮的脚,不好意思的缩缩脚趾。
    大雪纷飞,端午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只是本能的向前走,她想起刚刚敲玉珠家的门,玉珠整个人穿的厚厚的,像个粽子一样,只留出一双眼睛,见是端午,忙拉着她进屋,“瞧你穿的这样少,该冻坏了吧。我娘刚给我熬了姜汤,你快进来喝一碗。”
    端午面对这个热情的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玉珠也不是富人家的孩子,却被爹娘照顾的这样好,她打心底里羡慕。玉珠拉着端午进了屋,让她坐到火盆旁边取暖,端午有些拘谨,拉住玉珠,“你快别忙活了,我这就走了。”说完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因为踩了积雪而在地上留下的脚印,抱歉地冲玉珠笑笑。
    玉珠摆摆手,“不打紧的,倒是你,怎么穿着露底的鞋子就出来了?这样的天,你还要不要命了?”
    端午苦笑,连玉珠都瞧得出来自己的鞋子破了,她娘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么?还是,她根本就对自己没有上心过,小时候,她穿哥哥的旧衣服,被其他孩子们嘲笑是个小子,她们不带她一起玩,她一开始会坐到一边看着她们游戏,可是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现在长大了,性子也就越发的孤僻起来。
    她的童年,现在想起来,似乎就只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汤药味和爹娘的谩骂。镇上的孩子们有新的玩意,也不会叫上她一起去新鲜新鲜,她似乎被所有人忘记了,直到那年乞巧节,她在家里实在是憋坏了,她娘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数落了她一天。她以前总是听别人说乞巧节非常热闹,整个集市上都会挂满红红的灯笼,别人家的女孩子也会出来赏灯会一会自己心仪的男子,她待爹娘都睡下后,悄悄溜了出去……
    集市上果然像大家所说的一样繁华,她抬头就能看见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绝美的形状,甚至,她看见自己经常摆摊卖馒头的地方也被人挂上了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致。
    她跟孟初寒就是在那天认识的,他带了夸张的面具,错把她当做了别人,拍了下端午的肩膀,当时端午正抬着头看烟花,本来还沉浸在烟花绽放的喜悦中,被人打扰后就后知后觉的回头,哪想突然一个面具就闪到了自己面前,她吓得大叫,孟初寒见认错了人,便不好意思的拿下面具道歉。
    端午安抚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看着面前同样不知所措的人,她认得他,他是镇子上的商人孟令吕的儿子,在他们这个地方,称得上是富贵人家,没有人不认识他。
    端午淡淡地说没事,孟初寒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身后呼啦涌现出来的一群人给拉扯着走远了……端午捡起孟初寒掉落在地上的面具,她看周围同她差不多的同龄人都带着面具,便鬼使神差的带起这枚面具,那个晚上,是她长了那么大唯一一次不再低着头的夜晚,别人不知道她是谁,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快活……
    “端午、端午——”玉珠在端午面前晃动着手掌,“想什么呢?”
    端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玉珠拿着一双鞋就要递到自己手上,“快换下来吧,我娘刚给我做好了一双棉鞋,这双是旧的,你别嫌弃就成。”
    端午从玉珠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停了一会的雪又开始飞飞扬扬的飘落下来,她怀中紧紧揣着玉珠送她的鞋,她甚至觉得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她有暖和的棉鞋穿了。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在这一片广阔的白雪皑皑之中,只有端午瘦小单薄的身影一深一浅的在积雪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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