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谣

第三十九章 对不起


第三十九章对不起
    在我们漫长的成长岁月中,总会有一些人陪你慢慢学会接受面前的一切艰难险阻。对于端午而言,孟初寒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端午喜欢孟初寒,那么你云待卿又喜欢着谁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过来。
    我回头,看着站在我身边的景烟。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着琴曲到孟初寒的过往中来,他这个人性格冷漠,但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对你好起来,却是致命的温柔。想到这,我不禁有些羡慕未曾谋面的慕姑娘了。
    景烟宽厚的手掌落在我头上,胡乱的揉了几下我的头发,“这么入神,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听不到。”
    “我啊,”我从蹲着的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赶走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想法,沉思道:“我还没遇上我的良人呢……”
    月色如霜,景烟的面孔像是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那么不清晰,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灼,我伸了个懒腰,“你可有慕青姑娘的信物没有?”
    景烟问之不答,我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处事风格,只得做好自语的准备:“今天晚上的星星真亮啊……啊!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照着星空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连起来写上三遍,那个人也会喜欢上你的,”我转头看他,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如果我有心上人,一定每天都试一遍……你有慕姐姐,你赶快试验一下啊!快点快点!”我仰着头拉着景烟的衣袖催促他。
    景烟微微叹口气:“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不是说,没有喜欢的人吗?”
    我冲他吐吐舌头,“谁说不可以未雨绸缪的。”
    面前的人漾开如春风般的微笑,我慌忙低头不敢看他。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另外一些人的影子,我不知道景烟的身上是不是有慕姑娘的某些特性,让人在他的笑容里迷失了自己,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怎么一个男子也有这样食人心魄的本事,幼时说书先生说故事给我们听,都是红颜祸水之类的题材。我恍然大悟,在男子口中,女子自然是祸水,若现在让我来说故事,我也会把男子说的渣都不剩!
    景烟他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原先我以为,他跟着我和孟初寒入了古木琴,是因为他神通广大,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跟孟初寒与端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孟初寒写给父亲孟令吕的信很快收到了回音,孟老亲自写了一封快书送到了当地的石记当铺,当铺的主事跟他有十多年生意上的往来,利用职务之便,给孟初寒安插了个活计,算是接管孟令吕家业之前的历练。
    端午仍旧在馄饨铺子做工,距离石记当铺的路程并不远,所以孟初寒总会提前将自己的事情做完,跑来馄饨铺子找端午一起吃饭。
    馄饨铺子的老板娘见孟初寒来找端午,遂扯着嗓子喊:“端午,你弟弟找你来了!”说完友善的指指旁边的凳子,“端午在里面包馄饨,你坐着等一会儿吧!”
    孟初寒笑着应答,他每次听到老板娘这么介绍自己的时候,总会禁不住的想起端午第一次带着他来店里的情景。那是他刚刚到这里的第二日,端午怕他在家闷得慌,遂带他一起出来。
    老板娘是个典型的话唠,人却是实诚的,笑呵呵地指着孟初寒说:“端午,这就是你常常说起过的那个人吧?”
    孟初寒不明所以,转头看向端午,她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红晕,低头吟笑:“这是我远房的表弟。”
    孟初寒不明白端午为什么要这样介绍自己,可是他的心中有些许不满,他对端午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端午走之前,或许他还因为与其他姑娘的婚事而没有身份立场来追求端午,可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的父亲,以继承家业做承诺,父亲才替他否了那门亲事。
    端午从里屋走出来,把围裙放到一边,将一个碗放在孟初寒面前,自己也坐下来:“光吃馄饨吃不够啊,我给你做了一碗面,快吃吧。”
    孟初寒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一边,筷子一挑,就看见一个荷包蛋卧在面里,“你吃了没?”
    “开工前就吃过了,你别管我,赶紧吃吧,吃完还要赶回石记当铺去。”端午随手拿起孟初寒放下的书卷,“你还想着考取功名?”
    孟初寒低头吃面,并没抬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末了,见端午不说话了,才开口,“我爹一直想让我继承家业,但是我对做生意丝毫没有兴趣。”
    端午愣了下,在她看来,做生意才更有出息,尽管她听人说“士、农、工、商”,商贾是位阶最低的,但是做生意的都有钱。小时候贫贱的她就已经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了。可是她这份对金钱的迫切,没有跟她相同经历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事情,端午想,当她一个人穿着残破的鞋子走在积雪上的时候,那些在家中烤着火炉的人怎么可能同样了解那份刺骨的寒冷?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比起贫贱,端午更害怕受到别人的同情。
    孟初寒在石记当铺做了两个月的工,每日同端午一起吃饭,馄饨铺子打烊打的晚了,孟初寒便坐在店里等她一起回家,他在这里看到端午的笑比在家乡十几年看到的都多,端午做两个人的饭菜,他们一起惬意的去江边大桥上散步。
    甚至,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连姜国的天气仿佛都不那么冷了。
    很久之后,每逢孟初寒回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他都是面带笑容的,只是,笑着笑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会流出眼泪……这是他这一生迄今为止最幸福的日子!
    似乎快乐的时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短暂的,两年一度的朝廷统考近在眼前,孟初寒由于官籍不在此地,不得不赶回家乡报名。
    端午帮忙收拾衣物,“现在姜国朝政这么乱,自先皇去世以后,太子迟迟不即位,你就算考取了功名又有什么用?”
    孟初寒笑言:“自古以来先皇去世,为了稳定朝政,哪个太子不是即刻上位,但是我朝太子景烟,非但没有像历来皇帝那样登基,想必朝中必然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的事情。然而,即便这样,也没有出现苛政扣税的暴政事件发生。依我看,太子必然会看重此次统考,选拔自己在朝中的亲信。”
    端午摇头,“我是一介女流,也不懂得朝廷的事。既然你有你的追求,我也祝福你,希望你能高中榜首。”
    孟初寒向前握住端午的手,“端午,统考一结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端午将包袱递给孟初寒,先是面露难色,尔后缓缓开口,“初寒,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从我逃出来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注定了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可能再回去了,而你也背负着你父亲的期望,我不能拖累你。”
    “端午,你对我来说不是包袱更不是什么拖累,我说不出好听的话来,但是我向你保证,一旦我考中,我就会从家里尽快独立出来,你喜欢什么地方,愿意呆在哪,我就陪着你在哪里安家——”
    “孟初寒!”端午抽出被他握紧的手,转过身去,眼睛里面泛着盈盈泪光,“亏你还是读书人,父母之命大于天,你非但没有按照二老的意思继承家业,难道你考取了官职之后还要弃父母于不顾吗?”
    孟初寒自身后环抱住端午,垂头在其肩上呢喃,“不会的端午,你相信我,我不会做个不孝子,但是我同样也不会负你!”
    端午伸手为自己揩去眼泪,挣脱了孟初寒的环抱,转过身面对他,一字一字道:“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女人的青春那么短暂,我等不起……初寒,对不起!”
    我在一旁看的唏嘘,“对不起”这三个字多数都是女子挽留男子,男子通常找来搪塞的话,现今从端午口中听到,我却听出了悲凉之感,我以为端午也是爱着孟初寒的,我以为两个人之间只要有爱,就一定会排除艰难险阻在一起。
    听到端午说出对不起的那刻,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都以为无坚不摧的爱,相比较世上的其他事物,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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