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谣

第五十四章 绕梁


第五十四章绕梁
    日夜晨昏,四季流转。
    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如同白驹过隙,匆匆的铸成一抹哀伤。
    命运何其不公,让你在用尽毕生想要痴缠在一起的时候在你心脏上狠狠地插入一把利刃。疼的你哭不出、道不明,只觉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最后,心脏上的伤口逐渐痊愈且变得麻木,不过,已然麻木的心,如何再能成活?
    望着他们二人同时看向我的眼神,我继续说:“慕容非,我现在是在哪里?”转头看一眼慕容雪,她随即朝我露出鄙夷的神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景烟有没有事?”
    她轻哼一声,“阿非,你看到了没有?不管是失忆之前的慕青还是现在的云待卿,她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景烟一人,你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放弃你的复仇大计?”
    我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慕容非:“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现在要去找端午了,在此向你拜别。”语毕,我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回头,看见慕容雪拉住我不依不饶,“你知道的这么多,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你走?”
    我说:“我要去找端午。”
    慕容雪大笑两声:“端午那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我也想找到她亲手杀了她,枉我对她青眼有加,你知道她在哪里?”
    为了端午的安危,我说:“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想要给景烟通风报信吧,也难怪,你爱他可是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慕容雪说到这里,方才一脸的笑意瞬间全无,“要不是你,早在几年前景烟就死在我手里了。”
    慕容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愤怒,我打断她:“可是他爱你,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爱?”慕容雪嗤笑,“如果步步为营的算计也能算作爱的话,那么这也是爱吧!”
    慕容非走过来,将慕容雪抓住我的手移开,对着慕容雪道:“你先出去!”
    慕容雪百般不愿,却终因抵不过愤而摔门离去,临走前不忘深深剜我一眼。屋内只剩我跟慕容非两人,他看着我,沉声说:“你都听见了?”
    我点头:“嗯,听见了。”
    “那你作何回答?”他的眸子此刻翻腾着千万种情绪,我分辨不出他想要什么答案,遂开口:“你不是说了不想跟景烟争夺皇位了嘛,况且你也知道,姜国的百姓需要安定,他们是无辜的,不需要为你们的个人恩怨承担任何风险。”我自觉说的太过于官方,顿了一顿,又说:“而且你们是兄弟,今日你跟慕容雪的话,我就当从来没有听到过。”
    慕容非的眼眸似乎有摄人魂魄的功夫,他凝神看了我半晌,突然笑起来:“不争?!你凭什么这样笃定的认为我不与他争了?从小到大,看见别人被母亲牵着手,我会想到他,看见别家的孩子被父亲打骂有母亲出来庇护,我还是会想到他……为什么,因为他夺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此刻的慕容非,让我觉得陌生,再不是以往那个温文尔雅的遇事可以让我依靠的人了,这样想着,我接连退后几步,他长腿一迈,就又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身高颀长,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我突然想起景烟,他们都是强势的男子,却是一个冷漠一个柔和,给人冰火两重天之感。
    他伸出左手挑起我的下巴,“呵——有意思!”他身体前倾,俯在我耳边定定的说道:“怎么办呢?我跟他的眼光向来一样,权利、江山——”他顿了顿,随即莞尔道:“甚至连看上的女人都不例外。但是我不像他,连自己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双手推开他,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面前这个人,他虽然微笑着,但是却无比危险。他们虽然生了极其相似的眉眼,只是不管那个人如何冷漠无情,却不会让人这般胆战心惊。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现在必须要去找端午,你让我走。”
    “如果我说不呢?”
    我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直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会忘了以前你所有的好,恨着恨着就忘了,你知道的吧,忘却是比怨恨更无情的方式!”
    慕容非轻笑,被遗忘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懂,正是有时候太过了解这种感觉,才愈加变得胆怯,把一切看得太重,又习惯把一切看得太轻。
    我想这就是我的定数。
    因为孟初寒要寻找端午,所以找到了我,因为他的官职我不得不和景烟打照面,他跟我谈起的关于慕青的事,以及凝儿姑娘对我说的话,我想,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只是,我希望这只是定数,不是劫数。
    我日夜兼行的赶到姜国城边的海岸时,已经是当月初八,我顾不得看城中孟初寒迎亲的队伍有多长,心急火燎的赶到端午曾经一诉衷肠的地方,正好听见她说:““遇见你,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美好的事,初寒……”
    我大叫着端午的名字飞身扑过去拉住端午的手,“端午,抓紧我!”
    端午的右手和我的左手纠缠在一起,我的上半身探出去一大截,拉住端午的手十分吃力,豆大的汗珠滴滴坠落,端午迎着我展开灿烂的笑颜,“待卿,你来了!我就知道,在我人生的最后一程,你会陪着我……”几乎是话音刚落,端午便执着的掰开我紧抓着她的手,我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突然无比害怕——
    声音都跟着抖起来:“不要——别做傻事,端午,别做傻事!”
    端午手中的动作丝毫未缓滞片刻,我的眼泪混杂着汗水模糊了视线,“求求你……端午,求求你……”
    “谢谢你,待卿……”我与端午的手终于再无交集,而这个跟我认识时间不长却彼此推心置腹的朋友,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感谢,感谢我在她短暂且漫长的人生路上陪她走过的这段路,让她可以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获得友谊,甚至分享彼此的秘密……
    我伏在那块石头上很久很久,脑中全部是关于端午的片段……直到我浑浑噩噩的走到孟府的大门前,一抬头,大红的喜字和红灯笼还挂在门两边随风飘摇,我环顾四周才看清天已昏暗。
    拖着已经哭到虚脱的身体,在孟府门前静立了一会儿,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一处轿子前……
    “慕青,你还好吗?”一个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凝儿姑娘关切的脸庞。
    我望向四周,这里是我上次来过的地方,我觉得我已经死掉了,想着大约这凝儿也是已死之人,我才能每次以这种方式见到她。
    我摇了摇头,“不好,何止是不好,凝儿姑娘,我现在难过的要死了,你救救我吧!”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定数,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凝儿坐在我旁边,转头看向我,她的眼睛里,有洞察一切的穿透力,“我是女娲后人的女儿,你命中注定要为了灵珠奔波,我们各有所命,端午有端午的命,浅月有浅月的命,我跟你也如是。”她轻声开口,却字字珠玑,连同一段遥远的曾经,将我生生拉进时光的漩涡——
    相传,名琴“绕梁”为四大古琴之一,此琴音色余音不断,由元华进献给楚庄王,楚庄王得到此琴之后,整日弹琴作乐,陶醉在琴乐之中,更因此故竟然连续七天不上朝。后为朝政社稷忍痛割爱,由于无法抗拒“绕梁”的诱惑,便命人用铁如意去捶琴,琴身碎为数段。
    “听说,从此以后万人羡慕的名琴“绕梁”便成为了绝响,实在是可惜!”小时候师父同我讲过这个典故,我虽对音律不甚敏感,却也心疼了那把七弦琴。
    凝儿笑着摇头,“世人都以为绕梁已成绝响,你觉得你手中的那把古木琴音色如何?”
    我说,“我虽然对琴乐技艺不精,也抛开灵珠自有的音律,单凭音色来说,确实令人回味无穷。”
    凝儿双手抚琴,侧首道:“名琴自然是不同凡响,即使碎为数段,修复过后,也并无瑕疵之感。”
    我目瞪口呆,“你是说……这把古木琴便是大名鼎鼎的——”
    “没错,”凝儿颔首,双手调试着琴弦,“我娘爱极了这把琴,不忍它成为千古绝响,遂用自身灵珠的力量重新修复了此琴,绕梁通灵,喜集世间至纯至善之人的悲欢离合来维持它的年限,为了让绕梁久存于世,我娘施法将自己的灵珠一分为四,一颗用来修复绕梁的原身,另外三颗便在浅月、端午和你的身上了……”
    我不解,“你方才说,绕梁需要不断维持自身的年限,那么这三颗灵珠就算法力无边,也不见得能保它永世吧?”
    凝儿双手离开琴面,缓声道:“集齐你们身上所属的三颗灵珠,绕梁便能自成一曲《楚天谣》,这首曲子可以帮助绕梁获得新生力量。”
    我啧啧称奇,为方才还怀疑凝儿是已死之人表示歉疚,又猛地想起方才见面时凝儿称呼我的名字,我说——
    “凝儿姑娘,你说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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