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夜话

根据档案上的地址，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赵萱萱家，地段果然够高档，房子更是独门独幢的别墅，门前矮矮的白栅栏，栏后是个小花圃，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映照在尖尖的琉璃顶上，看上去真象是童话世界里的房子，漂亮极了。
    张传玺一下车便已吹了声口哨，满脸赞叹，见他喜欢王锦和张传莹两人都想讨他高兴，一个捧场说：“喜欢？我们也可以买。”另一个则说：“哥，等有钱了我送你一栋。”说完两人互看一眼，彼此脸色都不大好看。
    被讨好的对象张传玺倒是笑眯眯的，先冲着张传莹点了点头一副老怀堪慰地神态说：“嗯，乖～”然后才又慢慢侧头剜了王锦一眼，低低啐道：“钱多烧的。”说完一甩头，率先走了。
    按理说王锦瞧了个脸子张传莹该象喝了碗凉水似的通身舒泰才对，但事实上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张传玺刚那一句能叫骂吗？剜的那一眼简直都有点眼波流转的意思了，而被骂的那个也一点挨骂的象样反应也没有，非但不气反倒笑着跟了上去，完全就似两口子耍花枪似的，说他俩没关系，谁信？
    张传莹脸色阴郁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心中做了什么决定才将脸上那表情一收，没事人一般也跟了上去。
    走近时王锦正放出灵识感应了一下屋里。
    “……里面没人，是不是逃了。”
    张传玺嗯一声，对此毫不意外。
    “不是说她明天开始休年假了吗，估计是我前两天打草惊了蛇。不过她进入一个医院不容易，我觉得她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只是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如果确定没有查到她头上还是会回来的。”
    “那现在进去看看？”
    张传玺点点头，“是不是跑路，一看便知。”
    门一开，屋内的装潢便引得张传玺又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这一看就是有专人设计过，整间客厅窗明几净，绿意盎然，木地板上居然还用玻璃砌了条浅浅溪流出来，几尾红色小鱼甩着尾巴在其中游来游去，映着水下的小白碎石，看上去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张传玺不禁啧啧赞道：“这赵萱萱可真有生活情趣……”
    王锦故意道：“怎见得就是她？说不定是她儿子的手笔。”
    张传玺视线在地上一扫，摇头笑道：“不，是她。”说着手指一指，“你看。”
    只见玄关处放着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两双拖鞋，那男式的无甚出奇处，很低调的深蓝色，女式的那双却是格外用心，纯白色绸缎鞋面上绣着两条Q版的小青蛇，其手工绝对不是批量生产的电脑刺绣，倒似很值钱的高档货。
    张传玺拎起来前后左右看了看，笑：“挺好看的，不知淘宝上有没有同款卖。”
    王锦也跟着赞道：“确实不错，有的话倒是可以买两双，我俩一人一双。”
    这对话又让张传莹好生不舒服，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让下属们散开四下查探。
    他带来的下属都是老手了自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时间上楼的上楼，检查厨房的检查厨房，剩下主导的三人站在客厅四下打量。
    赵家的客厅很大，含茶室阳台于一体，阳台上甚至还放了一张瑜珈垫，想来是女主人平时练功之用。
    张传玺默默打量着，越发觉得玩味，他想从家中摆设来看，真是很难相信女主人已经是退了休的老年人。
    正想着忽听王锦那边轻轻啊了一声，张传玺绕过去一看却见他站在书架背后，手里正拿着一只花瓶。
    “怎么？有古怪？”张传玺走过去也去看，一看之下却不由微微一愣。
    只见这瓶子通体白色，瓷质晶莹透明，不象是瓷反倒似白玉雕成一般，那胎体也极薄，薄到让张传玺拿它时很是惊了一下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下子就将它捏碎了。
    “可别告诉我……这是真货。”
    王锦严肃地点点头。“真是宋瓷。”
    “……”张传玺倒抽一口长气。
    他虽然对古董并不了解但也知道宋瓷绝对是天价，任何拥有它们的人都会视若珍藏将其妥善地安放在盒子里并在周围垫上柔软的绸缎而绝不会象这家人一样就这样大而化之地放在架子上！
    震撼地展眼一看，只见架上还有若干个瓶瓶罐罐。“那这些……”
    “看起来也是真的。”王锦说着，随意取下一个仔细看了看。“这个象是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呵，这个罐子，买十幢这样的别墅也绰绰有余。”
    张传玺完全被震住了。“……他，他们家倒底是干嘛的？做生意，难道是做古董生意？！”
    王锦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不是没有可能啊……”
    正说着张传莹那边也有了发现。
    “哥，快来看！”
    两人忙放下古董过去，却见张传莹侧身站在一个柜子前，柜子上摆了大大小小若干个像框。
    像框，当然是用来放像片的。而且通常是放一些拍得美/美的单人照，或是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然而这一批像片却有些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它们的年度跨越太大了，从古旧泛黄的黑白照到时下流行的艺术照，应有尽有。
    张传玺拿起第一张也是最旧的一张，像片上的背景象在北方一座古老的庭院里，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她穿一身宽大的旗装，乌发如云，又有一条细细的长辫子绕过来垂在胸前，看上去明眸皓齿，十分俏丽。
    张传莹纳罕地道：“这倒底是拍的复古照还是真的是那时代的人？照像机什么时候发明的？”
    “唔，19世纪吧，一八三几年、四几年的时候。”张传玺盯着照片随口答着，又端详了好一阵才又断言说：“我看这照片还真是最古老的那种黑箱子拍的，拍了应该有百多年了。”说完把像框放回原位，又拿起第二个。
    第二个却让他微微噫了一声，无他，只因像片的主角还是那女子，但装束和背景却完全变了。
    象是在二三十年代的舞会上，那女子头发烫着当时流行的波浪小卷，穿一身摩登的旗袍，足蹬细跟高跟鞋，白玉般的手上执一把掐金檀香扇掩住半个下颔，似笑非笑，风情万种。
    张传玺眉尖微微一跳，又去拿第三个。第三张象是在一个机场，那女子手捧一束鲜花站在飞机舷梯前，打扮越发时髦，一身洋装，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亭亭玉立，笑靥如花。
    第四张的她俨然已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港澳台的时尚女郎，穿当时顶顶流行的小上衣配紧身马裤，一架蛤/蟆大墨镜架在头顶，看着俏皮得紧，而背景竟象是在香港跑马场。
    张传玺吸了口气，缓缓道：“你们看出来了没有？这几张照片至少跨了五十年，但她却一直都没有老。”
    张传莹迟疑了下，提出一个可能。
    “会不会是几代人，只是长得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可能，基因遗传不可能象到这种地步。你看，这眉间的痣在同一位置，还有这三庭五眼，尺寸几乎完全一样。这绝对是一个人，而且就是赵萱萱！”
    他这么一说张传莹就没话说了，他把第五张拿给他，这第五张却是一张婚纱照。
    之前的照片都是单人，而这张婚纱照上终于出现了赵萱萱之外的第二个人，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