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大四的日子

    记得有一次，我和他相约去看《乱世佳人》，刚到售票处，他突然说有件东西忘记带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我问，忘记带什么了？他笑着，手绢，像这种片子我肯定会哭的。至于后来朕哭成什么样子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坐在第一排唯一的一个座位上，我坐在最后一排的唯一的一个空位上。
    不过，我倒是真正目睹过朕为电影而痛哭流涕的样子。那是在学校的大礼堂，系主任为我们放关于九八抗洪的片子。看到激情处，朕的眼泪就哗啦啦的流出来了，像下雨似的，结果他带来的三块手绢被泪水浸湿得不成样子了。坐在朕旁边的我，虽然喉头哽咽，但始终没有流下泪来。我开玩笑式的说，你啊你，真不像个男人，不知道男人有泪不轻弹啊。他反驳，什么，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说了，这也不能怪我，我这人爱笑当然就爱哭了。哭的时候对电影里面的内容好有点感觉，哭过之后什么都忘记了。哈哈。
    朕的性格里有很多女生的因子，除了爱流泪，还像女孩子一样喜欢购物。虽然谈不上购物狂，但他上超市的次数连女生都自叹不如。大大咧咧的朕在购物的时候心细得像女孩子一样，他买的的东西小到针线大到书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把整个家都买回来了”。朕经常跑超市，不是一个超市，是北京各地区大大小小的超市，而且每次去都要倒好几趟车。朕去超市，买的最多的还是零食。人生两件事，吃和睡嘛。朕经常这样说。
    这时候，朕听到一声踢门声，朕侧着身子探头一看，说道，我就猜想是汪风那傻逼，老用脚踢门。
    说到这，朕突然拉着我，说，走，去阳台，我跟你说件事情。
    国民也要去，朕把阳台的门关了，说，这是秘密。
    国民骂了一句，去其他宿舍晃悠去了。
    什么事，还非得到阳台上说啊！
    当然。这是秘密。是风哥告诉我的，他说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叫我一定别告诉其他的人。
    什么秘密？说吧。
    但你得向我保证不要告诉别人。
    好，我向你保证，绝不告诉别人。
    朕把声音压低了很多，说，风哥得了白血病。
    我一听，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我说，这也算秘密啊，我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朕一副很无知的样子，你知道这事？靠，风哥又骗人，说只告诉我一人。
    我笑着说，你还不了解他啊。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还知道他的病要四十年后才发作。
    四十年？朕伸出四个指头，他怎么没跟我说？太不像话了，蒙我，骗取我对他的同情！当时我听了还挺难过的，还给他买过好多好吃的。四十年后发作，现在他二十四，四十年后都六十多了，也该死了。得了像没得似的。
    我说，话也别这样说啊。风哥还是挺伤心的，我看见他哭过。
    他会哭？装的吧？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说完，朕就回自己宿舍了。
    柳奇还是在熄灯的时候准时回到宿舍。工作的这些日子，柳奇白天上班，晚上复习英语。柳奇考研失败就是卡在英语这道关卡上，所以他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英语不好，似乎是男生的通病，不止柳奇，很多考研的都败在了英语上。英语这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提高的，我实在担心柳奇会不会再一次因为英语而考研失败。所以每次看见他身心疲惫的回到宿舍，我都替他痛惜，同时也为他的执著而感动。
    柳奇见我还没睡，说道，秦文，我想辞职了。
    我并不感到惊讶，就是那个破校对工作，他都跟我说了好多次了，说实在不喜欢那样的工作，像个木头似的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问，你找到下家了？
    有一个同学，曾经暗恋过我的，说可以为我联系一份行政助理的工作。她父亲在国资委工作，有很多熟人。
    那不错啊。不过我建议还是搞定后才辞职。
    可是，那女生竟然要要求我做她男朋友！
    我一惊，还有这回事？那女生也太不要脸了吧。你答应她了？
    还没有给她回复。唉，这些糗事，烦死人了！不说了，我洗漱去了。说着，柳奇拿着脸盆，向水房走去。我关了手机，也躺下了。什么都不要想了，睡个好觉吧。
    6实习的日子日趋平淡与麻木，很多同学抱怨累和忙。问他们累什么，他们说等车累坐车累堵车更累。据一位数学天才统计，北京人每天平均花在车上的时间是三点八六个小时，而北京每年堵车的时间将浪费掉一百亿元人民币，这位天才还说平均每天有三个人在堵车中死去，当然不是真的死去，是以堵车浪费掉的时间除以北京人的平均寿命。这位天才就是风哥。风哥高考的时候数学考了142分，不过是复读了一年。大一第一个晚上卧谈会上，兄弟们都聊到各自的高考成绩，风哥就开始向我们吹嘘他的数学有多么的好。虽然在北京如此浪费生命，但风哥却说打死也要留在北京，因为李林的家刚从东北搬到了北京。朕就不同了，每天下班回来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他说他一定要离开北京，他更愿意去一个人不多生活也不怎么艰苦的小城市。
    那么同学们又忙什么呢？忙着无聊，忙着发呆，忙着看报纸，忙着端茶递水，忙着打扫卫生，忙着傻笑。这就是我们实习生活的大体内容。实习单位都嫌你是一个累赘，碍着面子收纳了你，却什么也不让你干。一边呆着去，爱咋的就咋的吧！更有甚者连饭都不让你吃。总之，现在的大学实习生差不多都是一打杂的，除非你是这两个极端的人物，要么你的能力牛逼，要么你有一个牛逼的老爸。就目前看来，后者更吃香。以前不是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不是了，现在大家都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老爸。
    幸运的是我和朕他们不是打杂的，不幸的是我们比那些打杂的更没有成就感。唐姐会分配给我们很多任务，在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她又给你另外一个任务，以至于我们很多任务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感觉我们是一匹马，我们已经跑得很快了，她还拿着鞭子使劲的抽打我们，快到目的地到时候她又调转马头，说要去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地方。有时候她催命鬼似的催我们快点把一件难事请做完，做完以后她自己把它撂在一边不管它，突然有一天她想起来了，又叫你重做。对于唐姐这种傲慢、无知、随便的态度与行为我们越来越不能忍受。
    这天唐姐又拿给朕一本书稿要他校对，朕一看，这不是早就校好了的《今夜想私奔》吗？这么又要校？而且错误和没校的一模一样。朕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语气明显的表示不满，说，这本书半个月前就已经校好了，怎么又要校？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唐姐正喝着果汁，也没看朕一眼，说，叫你校就校，问那么多干嘛！
    朕说，我当然要问清楚！要不然就做无用功了！
    以前的丢了，原因就这么简单。唐姐说。
    朕气极，我觉得你太不拿我们的劳动成果当回事。
    唐姐一听，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什么劳动成果不劳动成果的，我出钱你做事，我给你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朕不说话了。
    唐姐又拿出一叠稿子，对我说，这是《52周如何赚100万》的书稿，快点校吧。校三遍，你们一人一遍。
    我看稿子的封面只署了唐姐一个人的名字，忍不住问，唐姐，这稿子有一半以上是我们三个人的功劳，采访、整理、加工都是我们做的，好歹也得给我们署个名什么啊。
    唐姐冷笑道，就你们仨还想署名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是正式员工吗？你们有编制吗？谁承认你们啊！跟你们一起署名简直是辱没我的身份！
    我无语。但心中的火在一点一点的燃烧。明天刚好一个月，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和唐姐彻底摊牌！
    唐姐走后我和祥善开始校稿，一人分了一半，然后换着看，最后朕再校一遍，刚好三遍。按照唐姐的指示，要把书稿里面的阿拉伯数字全部换成汉字数字，但我发现有些地方像年月日根本不用换成中文数字，还有百分数也不必换，换了更加别扭。于是我只得打电话向唐姐汇报这一情况。唐姐就说，那就全部换成阿拉伯数字吧。我还想解释这样也不行，有些必须要用中文数字，但唐姐根本不听，她说，就这样吧，别废话了！轮不到你来教我！
    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按照唐姐的意思把中文数字全部换成阿拉伯数字，在校这本书稿的时候，那心里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感觉就像在亵渎纯洁的阿拉伯数字。整部稿子校下来我们没有一点成就感，甚至觉得这本书就是一垃圾。就在我们刚刚校完的时候，唐姐打来电话，问稿子校得怎么样了，然后说，还是把阿拉伯数字全换成中文数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