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绮航

蜜伽罗并未过多的解释，在推说疲倦之后一到码头就和两人分别。
    蜜伽罗带着薄醉慢悠悠的回了旗舰，李华梅则带着姬卿佐去了她的僚舰。看着她在姬卿佐前后雀跃的摸样，蜜伽罗既为她感到幸福，又为她感到悲哀。
    在蜜伽罗返回港口后，科多伦海盗们显然整肃了许多。为了防止她又忽然集结，不少海盗都选择了回船去睡。
    结果这些习惯晚上荒唐的家伙一个个在船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吵吵嚷嚷了一会开始赌起钱来。
    蜜伽罗的旗舰按照惯例在夜宿的时候并不贴岸。蜜伽罗回来的晚，左右找不到小船，在向另一艘海盗船求助后，才有统帅那船的头目用绳索放下一跳快船，又叫了两个老水手把蜜伽罗渡了过去。
    蜜伽罗顺着坠锚的绳索攀援上去，然后给全身戒备的几个卫兵打了招呼，这才下了甲板回自己的舱室。
    进门的时候，蜜伽罗心思一转就兜了回去想去看看和尚在做些什么。
    船头的舱室住的都是船上的要员，因此时常来巡查的班次极少。走道处的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熬干，此时尚未有巡查的海盗来添，因此有些黑洞洞的。
    蜜伽罗摸着房门走了过去，和尚的门栓已经被李华梅毁坏，蜜伽罗轻轻地一推，然而门并没有开。
    蜜伽罗略一诧异，手上用上了力气，门稍微摇晃了下又紧紧地顶住。
    蜜伽罗这才完全断定门已经被人从里面顶上了。那个家伙不会是背靠着门睡着了吧……
    对于和尚这样自尊心强的人来说，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蜜伽罗倚在门外想了会心事，但醉酒加上这些日子疲乏，让她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等到蜜伽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坐起身来才发现已经在自己的舱室里。
    蜜伽罗懒散撒的靠在船头正闭目缓乏，房门已经被打开，露出一个女孩的脑袋，“嘻，蜜姊姊今晚又没关门呢！”
    “是吗？”蜜伽罗微笑着捻着额头，“可能喝的有点多，昨晚的事情记得有些不清楚了。”
    房门打开一条缝，李华梅蹦了进来，“蜜姊姊，有几条船今早靠岸了，他们说是阿瑜陀耶王的命令，归属你的管制，这怎么回事？”
    “阿瑜陀耶王？”蜜伽罗诧异起来，身子微微坐正，毯子立刻从绸缎般的肌肤上滑落。
    李华梅脚跟一磕，门重重的撞上，外面传来“哎呀”一声惨叫。
    “卿佐？”蜜伽罗试探道。
    “嗯！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蜜伽罗也正纳闷，按道理说自己连夜潜逃，那些国王就算装作不知和自己虚以委蛇，心中也是恼恨无比，怎么会仍然派人过来？
    难道他们真的那么有志气决定和南征军决战到底？
    蜜伽罗打开柜子取了一件崭新的武士服换上，这才和李华梅一块出了舱室。
    姬卿佐揉着撞红的额头尴尬的一笑，两个女孩谁也没有理他，径直上了甲板。
    “蜜姊姊，你看。”李华梅指着远处几艘船，“那就是阿瑜陀耶王派来的船。”
    蜜伽罗远远打量着，这几艘船显然都是刚刚招募的商船，运载量虽然大，但是船速却是个大毛病。
    如果是在海上海行靠着海风作为动力，运转起来倒还马马虎虎。但是在湄公河河道不管是机动性还是灵活性就差了很多。
    而且这几艘船和蜜伽罗的海盗船一样也都是中型船，实际的运载量并没有夸张到什么程度。
    “派人上去看了吗？”蜜伽罗打量着，“上面水手的素质怎么样。”
    “没有。”李华梅摇摇头，“阿瑜陀耶的武官坚称要由你亲自接收，而且他们只接受你的指挥。”
    “哼！”蜜伽罗不屑的冷笑。“华梅，这几艘船我拨给你了，他们不听你的命令就把他们扔在这好了。”
    “那……”李华梅略一犹豫，“阿瑜陀耶王的使臣还见不见？”
    “不见。”蜜伽罗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两人正商量着，谁知传讯的海盗连珠来报。
    “报，蜜将军，扶南国使者求见。”
    “蜜将军，室利佛逝使者求见。”
    “报！蜜将军，吕宋王求见。”
    “报！末罗游……”
    短短一会功夫南洋诸王的使者竟然接踵而来。
    蜜伽罗顾不得诧异，略一沉吟，“先去把吕宋王的使者叫来，对其他诸王说本将军宿醉未醒，让他们稍等片刻。”
    吕宋王和蜜伽罗关系尚算融洽，而且蜜伽罗已经明确表态在自己得势的时候会对吕宋多加扶持。
    蜜伽罗相信就算吕宋王不站在自己这边，恐怕也不会轻易的选择和自己敌对。
    那个老家伙既看到过自己的能耐，又看到过自己给出的好处，想必心中自有一番衡量。
    蜜伽罗带了李华梅和新任的三副官姬卿佐一起去了会客室。
    不一会，吕宋国的使者就被带到。
    蜜伽罗毫不避讳那个使者，向送他来的那个海盗问道，“没让人看到吧。”
    谁知那个使者竟然抢先道，“蜜将军，这次我和他们那些人走的不是一条道，正式的吕宋国使者稍后才会来。”
    蜜伽罗立刻就明白了吕宋王搞的什么名堂。无非是抢先让人来报信，然后才找个幌子过来蒙骗一下诸王。
    蜜伽罗顿时觉得自己对吕宋王的这步棋算是下对了。
    当即和颜悦色道，“贵使想必也能猜到，这次诸王使者求见，我首先见的便是贵使，可知我对吕宋王陛下最是信任。当日军情紧急我赶来阿加西助阵的时候，左右还曾劝我要和诸王商议了再做动作，当时我就告诉他们有吕宋王陛下在议会主持，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姬卿佐挪了挪屁股，往李华梅身边一凑，低声道，“她平时都是这么骗人的吗？”蜜伽罗当日的仓皇没有谁比姬卿佐更清楚了。这一路慌乱不但丢了最为机密的投石车图纸，到后来连她最得力的干将也搞丢了。如今听起来竟然是一副把握十足地摸样。
    听到姬卿佐质疑蜜伽罗的人品，李华梅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言，随后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个使臣也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当然不会因为蜜伽罗的两句话就当了真。不过官样文章谁都会说，连说不敢之后，这才道，“能够和蜜将军内外呼应，我王陛下也感到与有荣焉。”
    这句让蜜伽罗十分满意，打动她的并非是使臣的恭维，而是吕宋王明确的提出了“内外呼应”的立场。
    蜜伽罗需要有一个老奸巨猾的政治老手为她在国王议会斡旋，同样的，实力低微在南洋毫无话语权的吕宋王也需要通过作为蜜伽罗的喉舌从中攫取利益。
    可以说这一次中原人的南征在剧烈冲击南洋政局的同时，也在一些方面给了很多国家复兴的契机。比如吕宋、暹罗、占城，甚至还有可能包括受害最大的扶南。
    吕宋的使臣显然是吕宋王的心腹，他原原本本的把国王议会朝堂上的争议都给蜜伽罗陈述一遍。蜜伽罗在提起了对苏卡达纳王子的关注之余，也大加称赞了吕宋王的立场分明。
    “这么说，这些使者都是准备派遣兵丁来的？”
    “蜜将军，您当然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我想以您的睿智当然清清楚楚。”
    蜜伽罗不屑的笑笑，“不过是想要借鸡生蛋，让我帮他们训练起一只水军罢了。不过为何到现在只有阿瑜陀耶王派了人来？”
    “蜜将军明鉴。因为很多王国之前并没有水军编制，精兵虽然都是现成的，但船只都要临时去购置，不过普通的商船货船又不符合规格，着实令人烦恼。因此不少王国都是有人无船。”
    “我知道了！”明白了那些人的来意和底线，蜜伽罗心中自然有了底。这样让她更加意识到了有那么一个盟友的好处。
    蜜伽罗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他们这些人只怕是有来无回了。不过，说起来，吕宋王不知道派来多少人……”
    那个使臣谄笑道，“蜜将军哪里话，我国使臣带来的都是些风土物产，有蜜将军护卫海疆，我吕宋有什么好担心的。”
    蜜伽罗哈哈一笑。不过也知道他言不由衷，如果真能自己守卫海疆，谁会愿意假托于人。但是有蜜伽罗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以吕宋国的国力想要在她眼皮底下培养起一直水军谈何容易？
    蜜伽罗笑毕，温言道，“派人来吧，我给你们两艘船的编制。”
    那个使臣一愕，接着有些惴惴道，“蜜将军人手很紧吗？”
    蜜伽罗刚才已经明白说了要用那些人做炮灰，现在又开口向吕宋要人，蜜伽罗打的什么主意真让使臣有些吃不准了。
    蜜伽罗摇摇头，笑道，“贵使会错意了。我不可能永远留在科多伦海，我愿意为吕宋王训练两艘船编制的水军，这样我他日离开时多少可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