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不如烧饼

33 流言啊流言


锦华食铺开门大吉,生意不错。铺子里的点心讲究的是新鲜即食,所以每天制作的数量都有限定,常常过了中午就卖完了。但是有预订业务,所以多数人家都是提前几天预定好几样,到了日子来取,或者请铺子里的伙计送过去。
    除了主打的几款经典点心,秦歌还注意隔一段时间推出新品或应季产品。
    比如寒食节,就有新鲜的青团出售,这吃的是麦草汁的清香,更加黏软,中间也裹着豆沙;又有枣糕,秦歌在家乡是喜欢的,还有个名字叫枣锢飞燕。原本是纪念宁可烧死也不下山接受富贵利禄的介子推,这时代没介子推,枣糕还是可以吃滴。
    送上府的帖子,画着的就是漫步在春草丛中的翩翩公子对着茫茫远方举起酒杯。近景处是点心特写,用的彩笔。观之让人心生怅然。
    为了和帖子相符,袁湛就得经常这么没事在野地里走一走,拈一朵花摘一根草的,对着青天白日来发几分钟的呆,然后自然会有人造势宣传;或者是去摘星楼吃饭,要让伙计专门到对面的锦华铺子去买点心,然后传出来的就是琢玉郎交口称赞云云。
    秦歌无所不用其极,充分利用袁湛可能的形象资源,袁湛被秦歌摆布,苦不堪言,却又骑虎难下。只好时常消极怠工。
    就是如此,外面渐渐也有流言,起初说的是袁湛是为了郡主而为锦华铺子造势,然而大长公主已经请了各家夫人做客,明确表态说要为女儿找的女婿是不需掌家立门户的小儿子,这样的流言就自然没了。
    接着就有人打探秦歌的来历。一个寡妇带着女儿,难保不被人说嘴。有人提到开业那日谭浩山慨然出手,相助寡妇;又有人说看到开张那日袁湛拉秦歌的手,还说二人在店中,一个站在楼梯上,一个站在楼梯下,含情脉脉相视而笑。
    于是立刻有人联系到几个月前花朝节惊马的事,袁湛救了这母女二人——莫非这就是二人渊源?
    妙龄少妇与年轻公子不期而遇,患难之中一见钟情。奈何身份有别,门第悬殊,多情翩翩公子只能以照顾生意的方式暗中相助孤儿寡母。
    越说越离谱。
    秦歌也听到了一点,她才发现这古代的八卦也是很发达滴,怪不得有三言二拍,太平世道人们的精神食粮永远是八卦当道啊。
    她没当回事,现代的八卦新闻比这些离奇惊悚的多了去了。
    但是又觉得对谭浩山挺不好意思。人家帮了自己,一贯的清名被毁了就不好了。正巧谭浩来请她到铁铺商议打刀的事,秦歌便先道歉。
    谭浩山却比她想象地洒脱,道:“清者自清,少当家不必挂怀。”人家一句话坦荡荡,弄得秦歌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
    “反倒是少当家,终究是妇道人家,那些说你与袁子深的言语……”谭浩山似有些踌躇。
    秦歌一笑:“谭将军方才所言很对,清者自清,这些我不会放在心上!”
    谭浩山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见秦歌如此,到嘴边的话又不说了。
    她怀里的秦萌却依旧是如临大敌的样儿,见了谭浩山一直咕嘟着嘴,不吭一声。
    秦歌后来悄悄问她,秦萌闷了半天,道:“他不是好人!”
    秦歌试探道:“可京城人人都说他好,你怎么觉得他不好呢?”
    秦萌仰脸答道:“阿娘,有的人,对所有人都好,只对你不好,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有的人,他对你总是做好事,却做了一件大坏事,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这问题登时把秦歌给问住了。
    过了一会,秦歌道:“对我不好的人,我当然不会把他当好人,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坏人。”
    秦萌怔了怔,道:“阿娘真这么想?”
    “是啊!”秦歌答得很干脆。她都没来一句挡我者死什么的彪悍点的,穿越过的人还顾忌什么?
    秦萌抿着嘴看她半天,眼圈儿就红了:“那为什么那时候你却……”
    那时候?
    秦萌低头埋进秦歌怀里:“阿娘,那以后会不会为了什么人撇下我……”
    秦歌摸摸她的头,说:“我撇下谁也不会撇下我家阿萌。”
    秦萌想了想,道:“如果是阿爹呢?阿娘现在这么能干,也许……”
    秦萌的爹?秦歌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去想这个人是谁了。其实秦萌也好久都没提过,她们的生活和这个人毫无关系。现在秦萌问取舍,说明她心里也没把这个脸上带问号的人当一回事啊。
    秦歌说:“你爹啊,那更没法和你比呀。比起来,你爹还不如烧饼呢!”
    秦萌噗一声咯咯笑。
    秦歌还不是开玩笑,想想他们到京城,就是靠的卖烧饼才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也许本来有捷径,可是什么都不如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踏实。
    这边秦歌母女笑得开心,袁湛知道秦歌专门找机会给谭浩山道歉,心里就特不顺。
    要说流言,传的更严重的是自己和她好么,她就没一点不好意思?她把自己一世英名都给毁了不知道?
    重点是她跟谭浩山解释,跟自己却啥话没有!
    袁湛不顺心,不顺心也没办法。
    连他那不管世事的阿娘都知道这回事了,专把他叫过去问。
    这位邹氏也是极不容易。在家是小女儿,父母怕她吃苦,专挑了袁家最小的儿子做女婿,心想着上面有两个能干又有贤名的兄长,这两夫妻不操心,只用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哪知世事无常,前面大伯二伯的儿子都没了,邹氏的七郎被推到了前面。
    伯娘们也不是狠心夺人骨肉的人,袁湛一人承三房,还是留在邹氏身边教导。她管管小家还凑合,教导儿子顶立门户,实在力不从心。两位伯娘虽不多管,出了事却是都要来问她的。
    丈夫每日只会吟风弄月,袁湛小时候又是出名的调皮,她哪里管得住?
    是以大伯要送袁湛去终南山,她万般舍不得也还是依了。不想这一去就是十二年!
    好不容易盼儿子回来,中间还听说儿子被山匪给抓了,吓得她当场晕过去,事后方知是误传,一场虚惊。
    儿子全须全尾站在她面前,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她喜欢得紧,还道自己苦尽甘来,却不想就听说大长公主有意招儿子为婿,那么个见风就倒的病弱娘子,这如何使得!不说她不愿,两位伯娘告诉她这消息就是敲打她,莫要为了一点富贵就没了主意。
    袁湛要娶的,第一条还不是高门大户,第一条是能生养!
    这人选自然还是要在门当户对的人家找,那些人家,要么知道大长公主的意思,要么知道他家这媳妇任重道远,都有顾虑,兜来转去蹉跎了这许多年,现在传出这样不好听的流言,可怎么好!
    邹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儿子面前嘤嘤哭。
    袁湛不厌其烦,可是他也知道他这阿娘胆小柔弱,只好道:“此事随人怎么说,不理会就是了!你要心里慌张,找伯娘去说说话!”
    邹氏就是不敢去啊,怕又被教导,擦擦眼泪赶紧问:“那个传出来和你……什么的寡妇,可是上一回你要收进门来的那个?”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传言是真的,那她怎么有脸去见……大伯二伯和伯娘们啊!
    袁湛没好气道:“是有如何?这事无人知晓,你怕什么?”
    邹氏眨了眨眼,道:“我听说那寡妇生得相貌虽平常,看身材却是个好生养的,也很壮实,可是真的?”管嬷嬷回来都细细和她说了的,当时她还略有惋惜,身份差就算了,至少是良民,就是先生个一儿半女,有她亲自带着,也是含饴弄孙的乐事,跟伯娘她们也有个交代。
    袁湛冷笑。好生养,那倒还真是,谁想着混乱糊涂之中那么一下子就……还好阿萌冰雪聪明,没像她那个傻娘,可只能光看着也摸不着(?)叫人气恼。
    他心里烦着,敷衍阿娘几句就走了。
    越想心里越气不过,想到自己和秦歌谈的生意,他就找她去。
    袁湛一副讨债的样子,秦歌好声好语道:“总要再过一段时间,如今饼铺生意太忙,实在抽不开身……”
    “什么抽不开身,你抽不开身,却能和谭浩山谈打刀的事?”袁湛不依不饶。
    秦歌发现他又有抽的趋势,拉下脸道:“我与谁谈生意和你什么相干?我答应了替你们炼剑,自然说话算数。倒是你,堂堂袁郎君,应下的事却不好好做,推三阻四,又是什么道理?”
    秦歌说的就是近日要推出新产品,让袁湛做好形象代言工作,袁湛却借口偷懒。好在生意做出来了,也不差什么。
    她发现袁湛这人纯属色厉内荏,你哄着他一点,他就蹬鼻子上脸,你要给他点亏吃,他即使暴跳如雷也就看着吓人而已。
    “我那还不是……”袁湛待要反驳,眼珠子一转,道,“我那还不是怕人言可畏?你让阿萌陪着我出去转转,这效果就出来了。”
    他原本就想着和锦华食铺扯上关系,兴许能多接近秦萌一些,让她多熟悉熟悉自己。可秦歌却从不让他多靠近秦萌。
    秦歌心里登时敲起警钟。
    她早发现了,袁湛对秦萌的兴趣不是一般,见了面总爱找秦萌搭话,说话神里神经的,人家四岁他三岁。
    这个人,爱抽风,喜怒无常,该不会、还是恋童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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