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你说什么？”于兰沁蹭得一下坐直身体，声音由于吃惊变得尖厉。
  周毅从桌下拿出那两份他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于兰沁眼前：“你考虑好给我答复。”
  于兰沁看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几乎窒息。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一切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毫无预兆，是不是昨晚的夜还没有结束，自己还没有醒来？
  周毅上楼继续收拾行李。他提着箱子下来的时候，于兰沁还坐在那里，姿势都没有变过。
  周毅走到她面前：“我搬出去住了，你保重。”
  于兰沁抬眼看向他，挂着满脸的泪水：“周毅，我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周毅低声说完这句话，拉着行李箱转身出门。身后传来玻璃器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周毅去了清颂园以前雅致住的房子。雅致将房子退还给公司后，周毅就将这间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他已经买了去C市的机票，明天跟清算组交接后，他将登上飞往C市的航班。抚摸着雅致曾经用过的家具物品，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雅致，我终于可以底气十足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65、摊牌
  雅致上网看新闻时，看到了恒威集团破产的消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在网站上找到周毅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视频才相信是真的。
  在视频上看到的周毅非常镇定自若，丝毫不像是经历了重大挫败。不过越是这样，雅致越是担心，因为她了解周毅，就算心里压了一座山，他仍然能够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她翻出电话表里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拨出去。于兰沁的警告言犹在耳，即便到了今天，她方雅致仍然输不起。
  最后，雅致拨通自己以前的秘书莉莉的电话。
  莉莉的声音透出无奈和彷徨：“周总已经离开公司了，现在公司正在清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我今天就去招聘会投简历了。”
  “公司怎么会突然破产呢？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吗？”雅致问道。
  “没有，周总突然就宣布了，大家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现在就业市场这么不景气，看来要失业了。”莉莉是埋怨的语气。
  雅致估计莉莉肯定也不知道周毅的境况，所以没再多问，安慰了她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心里却仍然惦记着周毅。
  她翻看着手机里的电话表，想着应该找谁能够打听到周毅的情况。这时，忽然有电话打进来，雅致大喜过望，因为来电之人正是周毅。
  “周毅，你还好吗？”雅致的声音充满关切。
  “我很好。”
  “我看到新闻，恒威怎么会突然破产？”
  “说来话长，我明天到C市，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雅致想到跟于兰沁的交易，支吾不语。
  “雅致，让我见见你。”周毅恳求她。
  “我……”雅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很想你。”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
  “周毅，……”雅致闭上眼睛，说不出话来。
  “明晚见。”周毅先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下班时分，雅致在公司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凯尔顿公司的执行总经理骆正航。
  “方总，我专程过来接您。”骆正航客气地说道。
  雅致困惑地看着他，歉意地笑笑：“我们好像没有约吧。”凯尔顿公司曾在雅致落难之时提供无条件的帮助，因此，雅致一直都对骆正航报以感激之情。
  骆正航笑笑：“我当然和方总没有约，想见方总的，另有其人。”
  雅致脑中灵光一现，脱口问道：“周毅？”
  骆正航仍然挂着礼貌的笑容：“周总说他亲自过来接您可能不太方便，请您见谅。”
  “周毅和你是什么关系？”雅致严肃地问。
  “周总是我的老板。”骆正航答道。
  “他怎么会成了凯尔顿的老板？”雅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这个……”骆正航有些支吾：“不如您一会儿见到周总，亲自问他好吗？”
  这个时候，雅致已经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要见周毅一面。
  骆正航开车带着雅致来到一家僻静的会所，下车后将她带到一个房间门口，微笑道：“周总在里面等您。”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雅致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刚才来的路上，她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从最开始周毅到C市来考察九龙湾森林公园，到后来凯尔顿低调地取得这个项目，再到后来帮她招商，联系鑫盛工厂，把所有的事件串起来，她脑中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原来这一切都是周毅的精心布局。
  那么于兰沁呢？恒威集团呢？难道周毅真的忍心将自己的发妻和上千名员工抛诸脑后吗？雅致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站在门口，她踌躇了。
  周毅听到门口有动静，他嘴角微微上挑，心里涌上一阵喜悦，是雅致来了，他日思夜想的雅致。
  门从里面被突然拉开，雅致猝不及防，愣怔了一下，周毅已经站在她眼前。
  “雅致。”周毅上前一步，没等雅致反应过来，已经将她抱在怀里。
  雅致脑袋里懵了一下，一切变化得太突然。待反应过来，她赶紧推开周毅，看着他问道：“周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来说。”周毅将雅致让到屋里，这是一间布置精雅的茶室，方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式。
  待雅致落座，周毅给她倒了一杯茶。雅致并不喝，仍然困惑地看着他：“我有太多疑问。”
  “对不起。”周毅坐在雅致对面：“也许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他微微低了一下头，似乎在想该从何说起，终于，他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我跟于兰沁离婚了，雅致，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雅致看到周毅眼中闪出的灼灼光彩，似乎在他的眼睛深处有一股澎湃的热流，因为被压抑得太久，终于要喷薄而出。
  雅致忽然觉得不安起来，她觉得眼前的周毅似乎有些陌生。在她孤独惶恐的日子里，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给她温暖和安全，可是眼下，他周身似乎喷射着火苗，一旦靠近就会把自己灼伤。
  周毅见雅致听了自己的话只是愣愣的，没有反应。他站起身，走到雅致身边，半蹲下来，想去拉她的手。
  雅致一个激灵将手缩回，淡淡说道：“周毅，我们谈谈。”
  周毅站起身，轻叹一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爱你。”
  “这么说，恒威破产是你一手策划的？”雅致问。
  “不错。凯尔顿公司是我几年前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当时是想着将恒威的部分业务转到凯尔顿，可以享受外资企业的优惠政策。不过，这几年外资的优惠政策越来越少，公司也就闲置了。你走后，我就一直秘密地将恒威的资产转移到凯尔顿。”周毅说完，便看着雅致的表情变化。
  雅致一阵唏嘘，虽然在过来的路上，她曾猜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可是从周毅的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她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如此难以接受的结果。
  “恒威是你多年的心血，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周毅再次蹲在雅致身边，满含深情地说道：“雅致，你走之后我才发觉，没有你，我拥有再多也毫无意义。”
  雅致脑海中浮现出于兰沁那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孔，还有恒威里每日辛苦工作的员工。对周毅来说，他们意味着什么？
  她转过头，闭上眼睛：“我早跟你说过，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不应该为我做这么多。”
  周毅的目光暗了一暗，他勉力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
  雅致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是的，她是爱他的，可这句话，太难说出口。她曾经以为，她和周毅将永远是两条平行线，她只要看着他一直在平行地向前，向前，冲破一切阻力，抵达成功的彼岸，那便足够了。可是，现在这条平行线突然偏离了方向，向她斜过来，要与她产生交集，她是如此地惊慌。
  “周毅，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雅致坦白说道：“你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给我一点儿时间。”
  “好。你吃点儿东西。”周毅眼中的光彩渐渐褪去，重新露出雅致熟悉的温和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66、变心
  跟周毅分别后，雅致彻夜未眠，七年来，她和周毅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他曾经在她无助的时候给她温暖，给她依靠，他教她学会了商场上的杀伐决断，尔虞我诈。还有最后那个诀别的风雪夜，每次在记忆中浮现都会使她痛彻心扉。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她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地了解周毅。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屋里一刻比一刻明亮，直到闹钟滴滴的响起来。上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她爬起来，洗了把脸就直接去了工厂。工厂投产后的第一批样品已经生产出来，今天上午鑫盛那边的工程师过来验收，成败在此一举，雅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安顿了鑫盛的工程师，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雅致中午陪鑫盛的工程师喝了两杯酒，整个下午都觉得头很沉。她酒量不差，可能是因为昨晚休息得不好才有这么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