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谈判进行得还算顺利，虽然没有正式签约，但是双方已经达成了基本的意向。周毅见资金有了保障，便第一时间赶到塘村镇，从闫啸海手里截下这块地。一方面是从九龙湾的长远经营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想给闫啸海点儿颜色看看。
  周毅的算盘正打得如意，却没料到闫啸海的手段不是徒有虚名，他又岂能甘心吃这样一个哑巴亏？
  闫啸海早料到周毅在资金上存在问题，既然敢明目张胆从他手里抢地，说明有银行愿意给他提供资金支持。凭他的关系网，不难打听出是哪一家银行。在车上打了几个电话，便得知原来正在跟周毅谈合作的是建生银行。闫啸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暗道：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给你来一招釜底抽薪尝尝。
  他回到市里，便直接去找了建生银行的副行长谢大勇。谢大勇和闫啸海兄弟相称多年，受过闫啸海不少好处，在很多项目上明里暗里给闫啸海开了不少绿灯，两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既有利益又有牵制，简单说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闫啸海到了谢大勇办公室，关上门就直接道明来意：“周毅踩到我头上了。”
  “哦？怎么回事？”谢大勇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递给闫啸海，闫啸海摆摆手，他便自己点上了。
  闫啸海便把塘村镇买地的经过说了一遍。谢大勇听完之后哈哈一笑：“这个周毅有点儿意思，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就算有几分能耐，也不该一到C市就惹上你。”
  闫啸海被谢大勇说成地头蛇，自己也没有觉得不妥，说道：“周毅的背景你也清楚，他故意让以前的公司破产，把资产转移到现在的凯尔顿，本来有个当副省长的岳父，现在也闹翻了。眼下虽然没什么变故，但他岳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将来怎么收场还不好说。”
  谢大勇眯着眼睛，擎着烟细想。周毅谈的贷款数额不小，如果有借有还，对银行来说自然是一笔大买卖，他个人的业绩也会十分好看。但如果真的像闫啸海所说，周毅在B市得罪了高官不好收场的话，银行放出去的钱就将面临极大的风险。
  闫啸海本意就是想阻止谢大勇放款给周毅，见谢大勇听了自己的话凝神沉思，知道起了作用，便打蛇随棍上，继续说道：“这些因素你们评估部可能不会写到报告里，但是不能不考虑。而且九龙湾这个项目，最早我也想过，可是综合考量后，不但风险系数太高，回报周期也很长。”
  谢大勇哈哈一笑，眯缝着的双眼射出两道光芒。他了解闫啸海的为人，也明白闫啸海来找他的目的就是阻止建生银行贷款给周毅。他心里已经打定注意要把跟凯尔顿的谈判再拖一拖，看明形势再说。闫啸海所说的因素也正是他一直担心的，而且他觉得犯不上因为周毅得罪闫啸海。
  尽管心里有了主意，谢大勇却还不露出口风，而是问道：“你说这个周毅，在B市干得顺风顺水，而且又能背靠大树好乘凉，无端端破产跑到C市来干什么？”
  闫啸海心下明白周毅来到C市是为了雅致，但这样的原因不适合告知谢大勇，便笑了笑没说话。
  谢大勇却忽然想起来，“方雅致以前是在周毅手底下的，以你现在和方雅致的关系，你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商量呢？”
  闫啸海苦笑，知道谢大勇也是心思细密的人，想要瞒他怕是瞒不过，遮遮掩掩反而容易误会，便照实答道：“有今天这件事，正因为我和方雅致的关系，周毅看不过眼。周毅来到C市，是不是还有其它原因我不得而知，但是方雅致绝对是他的目的之一。”
  谢大勇像听了天方夜谭，想了半天才说道：“看不出你们这些做生意的，还都是情种。”接着又问：“这么说，你跟方雅致来真的？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兼并华拓，引她上钩呢！”
  闫啸海叹一声：“我是被她引上钩了，别提兼并华拓了，现在就算让我把四海送给她，我也乖乖地双手奉上。”
  谢大勇哈哈大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小子也有今天！”
  闫啸海见目的达到，便站起身告辞，谢大勇一边送他一边说：“王凤下个星期过生日，我最近事情多，你替我安排一下。”
  “好，放心。”闫啸海满口答应，离开建生银行。
  王凤原先是滨湖高尔夫会馆的女侍应，被谢大勇看上，在闫啸海的安排下金屋藏娇。虽然是谢大勇的禁脔，但是从房到车，再到平时的开销和礼物，大部分的钱都是闫啸海花的。当然，谢大勇用他手中的权力给了闫啸海更丰厚的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78、泄密
  晚上，闫啸海去接雅致一起吃饭。雅致一上车，就看到车后座上放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兴冲冲地拿起来问：“送给我的吗？”
  闫啸海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雅致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挂红宝石项链，色泽精纯，华彩四射，看上去价值不菲。雅致因为从来不戴红宝石，闫啸海也知道这一点，便看出这份礼物不是自己的。
  “好啊你，给别的女人买项链！”雅致盖上盒子，对闫啸海怒目而视。
  闫啸海赶紧哄她，“别生气别生气，工作上用的，给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是谁？”雅致不依不饶。
  这挂红宝石项链是闫啸海代替谢大勇送给王凤的。谢大勇和王凤的事极其隐秘，闫啸海本不想说给雅致，但因为上次付思韵的事，一直担心雅致心里有了芥蒂，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解释清楚，便把谢大勇和王凤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雅致也是在商界打滚多年的，类似的事情司空见惯，听完倒也不放在心上，把首饰盒子向车后座一丢，说道：“好吧，信你一次，下不为例。”
  闫啸海拉过雅致的手亲了一下，做保证状：“好好好，最后一次。”
  程兆晖自从与雅致分手后，因为与华拓还有业务往来，偶尔也会和雅致见面。雅致虽然明白程兆晖是被人陷害，但他与苏红玉的一夜情毕竟是发生了，分手是必然结果。起初觉得气愤，时间一长，事过境迁，加上她对程兆晖的感情本就不深，对他就像朋友一样了。
  因为华拓工厂的经营失去鑫盛的支持，建生银行担心华拓的还款能力。这天，程兆晖带了一个手下到华拓做还款能力评估，工作谈完后，雅致送程兆晖下楼。程兆晖的同事先走几步去取车，雅致便和程兆晖落在后面边走边聊。
  两人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工厂经营上的问题。程兆晖不明白为什么鑫盛突然撤掉对华拓的支持，雅致便把最开始因为周毅帮忙的事说了，然后解释因为周毅离开B市，鑫盛见风使舵，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程兆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最近我倒是还听说了一些凯尔顿的消息，他们现在资金链紧张，怕是很难熬过去。”
  雅致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程兆晖知道雅致曾与周毅共事七年，周毅又三番五次帮她，两人关系莫逆，便想卖个人情给雅致：“最近周毅在跟我们银行谈贷款，他的九龙湾项目耗资巨大，新近又在塘村镇买了一块地，可是谢行的意思是再拖一拖，暂时不给他放款。这样下去，一旦他的资金链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雅致有一阵子没见过周毅了，竟然不知道他正面临如此巨大的困难，不由得急切地问道：“谢大勇为什么不答应放款？”
  程兆晖狐疑地看了看雅致，欲言又止。雅致见程兆晖表情怪异，猜出其中必有原由，停住脚步正色问道：“兆晖，究竟是什么原因？”
  程兆晖轻叹一声，答道：“我以为你会知道。周毅在塘村镇买的那块地，原本是闫啸海看中的，周毅横刀夺爱，得罪了闫啸海。闫啸海跟谢行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雅致心里泛起一阵凉气，“你是说，闫啸海为了报复周毅，找到谢大勇，阻止他放款给周毅？”
  程兆晖和雅致分手不久之后，就得知闫啸海正在追求雅致，心里便隐隐觉得自己被陷害那件事和闫啸海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这个时候在雅致面前说两句闫啸海的坏话也是顺水推舟的事。
  “闫啸海的为人……”他摇摇头，做出不予评价的样子。
  雅致脸上已经一丝笑容也无，机械地送程兆晖上了车，返回办公室。
  她想起不久前曾经听闫啸海提起过要在塘村镇买地，最近几天反而没听他再谈起，原来地已经被周毅买去了。可是周毅明明资金并不充足，为什么还要跟闫啸海抢地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和闫啸海在一起，周毅才一时意气用事？周毅当初为了她抛家舍业来到C市，如果因此而身败名裂，让她情何以堪。
  雅致越想越心惊，拎起皮包下楼，开车直奔凯尔顿。
  她到达凯尔顿的时候，周毅正和公司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开会。秘书进到会议室在他耳边告知的时候，他还是很吃惊的，匆匆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见雅致。
  “雅致，怎么突然过来？”周毅走进办公室，见雅致正站在窗前。
  雅致莞尔一笑，“打扰你了？”
  “没有。坐。”周毅请雅致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
  雅致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周毅在她对面坐下。
  “我刚刚才知道，你资金上出了一些问题，很担心你。”雅致低声道。
  周毅淡淡一笑，温声道：“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塘村镇那块地，为什么要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