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第72章


她把行李收拾好,穿上外套,拎了手包,静静地对夏墨然说:“夏叔,这里就拜托你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跟他在一起。”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她得知消息到离开酒店,不到半个小时。
  谢大勇的不雅照是周毅的最后一张底牌。当这张底牌被公之于众,完全失去效用的时候,他苦心经营的凯尔顿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境。
  墙倒众人推。塘村镇迟迟收不到卖地的钱,得知周毅从建生银行融资失败的消息后,一纸诉状将凯尔顿告上法庭。九龙湾的施工款已经一拖再拖,工人们罢了工,日日夜夜地挤到凯尔顿公司门前要债。
  几天之间,周毅的头发已经花白,瞬间苍老了十年。法院查封了凯尔顿的固定资产,整个办公楼都被贴上封条。
  周毅把员工们召集在一起发遣散费。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不语。
  “我的资产被冻结了,现在能动用的只有手里的现金,所以给不了你们多少钱,委屈各位了。”
  周毅一边发信封一边说。
  等所有人都领完信封后,屋里只剩下骆正航和周毅。周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交给骆正航,“小骆,对不住你了。你很能干,这几年跟着我委屈你了,钱不多,你先过渡一阵子。”
  “周总,”骆正航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接那个信封,而是热切地看着周毅说:“如果当初不是您资助我,我根本上不起大学,说不定现在还在老家的农村种地呢!这钱我不要,您一定能东山再起,我还跟着您干!”
  周毅走到骆正航面前,把信封塞进他的手里,“钱你先拿着,就算我们东山再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骆正航眼睛一亮:“您是说,您已经有打算了?”
  周毅深不见底的双眼中泛起一丝波澜,“难得你还愿意跟着我。”他踱着步子走到窗前,缓缓说道:“我的情况你都知道,只要有于氏父女一天,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我们离开C市,凭您的才干,走到哪里都可以从头开始!”骆正航握紧拳头,好像马上就要大干一场。
  “于兰沁丧心病狂,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咬住我不放。”阳光透过窗子射在周毅的脸上,映出他脸上的线条如刀刃般锋利。
  骆正航沮丧地靠在桌边,皱着眉头无计可施。
  “所以,”周毅冰冷的眼神穿透温暖的阳光,“只有扳倒于氏父女,我才能东山再起。”
  “扳倒于氏父女?”骆正航的脸上现出惊疑,“就凭我们的力量,做得到吗?”
  周毅转过身,看着骆正航微微一笑,似乎又回到他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可是骆正航总觉得看着周毅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我当初决定离开B市,曾经做了各种最坏的打算,今天的结果是我想到的最坏的可能之一,”周毅微微低头轻叹了一声,随即抬头,眼神中瞬间充满决绝,“当然,我不会坐以待毙。这些年,我借着跟于氏父女亲近的机会,收集了不少于怀远贪污受贿的证据,于兰沁掌管的恒威投资公司其实就是他们父女洗钱的工具。如果他们不把我逼上绝路,这些东西我是不会拿出来的。但是既然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就不能怪我翻脸无情了。”
  骆正航听得呆了,过了半晌才叹道:“周总,您真是未雨绸缪啊!”
  周毅摇了摇头,“虽然我有准备,但于怀远位高权重,想扳倒他不是容易的事,需要从长计议。我要回B市一阵子,你留下,帮我照看这里。”
  “周总,我跟您一起去B市吧,这边我们只要宣布破产清算,就会有法院派出清算组来接手。”
  周毅摆摆手,止住骆正航的话,“C市这个地方,对我很重要。闫啸海虽然被谢大勇牵连,但他不是善类,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雅致现在对我有误会,不愿意见我。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他们两个。”
  骆正航无奈,只好点点头。
  周毅再一次转身看向窗外,低声道:“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86、退出
  鑫盛还尚未评标,雅致就回到了C市。于兰沁和绍康得知此消息后都大吃一惊。
  在迷迭香酒吧的包间里,于兰沁拨通陈发祥的电话,得知前晚雅致虽然约他秘密见面,却从始至终没有提到送钱的事。
  于兰沁气愤之下把手机摔在茶几上,恨恨地说道:“本想让她有去无回的,便宜了她!”绍康坐在旁边倒是觉得稍微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深处,他只是想让雅致离开华拓,却没想过让她有牢狱之灾。
  于兰沁气了一会儿,捡起手机又重新拨给陈发祥,吩咐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华拓中标,陈发祥在那边唯唯应诺。
  “她一直对鑫盛招标特别重视,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回到C市?”于兰沁挂了电话后,绍康不解地问。
  白光宇坐在一边答道:“我听说方雅致一回来就四处打探闫啸海的消息,放出话来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姓闫的捞出来。”
  于兰沁在一边撇撇嘴,哼道:“真是贱!”
  绍康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华拓工厂在鑫盛的投标失败,将会给公司带来巨额损失,方雅致难辞其咎。闫啸海现在身陷囹圄,无力对她支援,现在召开股东会罢免她的总经理职务,是最好的时机。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地喝了一口。
  雅致回到C市已经一个星期了,找了律师,托了各种关系,得到的结果只是说闫啸海在配合有关部门接受调查,却始终无法见他一面。后来,她联系到以前帮绍康打官司的崔律师,此人颇有些门路,想到办法可以帮雅致带一封信给闫啸海,但是信件的内容需要经过检查。
  因为时间紧迫,崔律师催促雅致赶紧把信写好,雅致提起笔,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末了,她只写了一行字: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几天后,夏墨然从C市打来电话,华拓没有中标。尽管雅致曾经无数次预见这个结果,但是当一切都变得确实,她还是感受到了那钻心的绝望。
  凄冷的夜里,她独自一人坐在窗前,一杯接一杯的龙舌兰滑进喉咙,化作泪水从眼眶喷薄而出。
  她想念闫啸海,痛彻骨髓地想念。如果他在这里,她不会冷得如此绝望,她的眼泪不会只洒在自己的衣襟。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清醒地认识到,她是如此需要他的怀抱。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沉静的夜里分外刺耳,酒精的作用使雅致觉得敲门声来自遥远的天际,直到一声接一声的呼唤才使她清醒过来。她强撑着无力的双腿去开门,看到满头华发的方铸颤巍巍地站在门前,脸上写满焦急。
  “雅致,怎么才来开门?”方铸进了屋,扶住摇摇晃晃的雅致坐到沙发上。他闻到雅致身上的酒味,埋怨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雅致努力找回自己仅存的一点理智,颤抖着声音问:“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老夏给我打过电话,工厂的事我都知道了,”方铸叹了一口气,“想给你打个电话,你却一直不接,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雅致埋下头,用手撑住额头,哽咽道:“对不起。”因为削瘦,她的双肩在宽大的毛衣笼罩下显得棱角分明。
  “傻孩子,”方铸心疼地搂住她,“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
  “爸……”雅致再也忍不住,扑在方铸怀里失声痛哭,似乎要把她全部的委屈,全部的不甘,全部的疼痛都倾泻在父亲的怀抱中。
  华拓投标失败的消息传开后,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抛入一块大石头,溅起层层水花。方绍康无疑是其中最有力的推波助澜者。他积极联络华拓的股东,支持他倡议罢免雅致的总经理职务。
  华拓的股东们对于方家姐弟之中由谁来掌权并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谁能为他们赚到更多的钱。华拓工厂项目失利,几个亿的投资打了水漂,在股东们的眼中,雅致自然是难辞其咎。所以一经绍康蛊惑,不少股东就站在他一边。
  绍康暗中部署完毕,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雅致办公室,要求召开股东会。雅致当时正与崔律师通电话,托他打听闫啸海的消息。绍康不顾秘书的阻拦,直冲到雅致办公桌前。
  “好的,崔律师,拜托你,有消息尽快通知我。”雅致挂断电话,看了看绍康,淡淡问道:“有何贵干?”
  绍康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我代表多数股东,希望你对工厂的六个亿投资做出交待。”
  对于绍康暗中拉拢股东的所作所为,雅致早有耳闻。她审视的眼神一直看到绍康的眼睛深处,“你想召开股东会罢免我是吗?”
  绍康梗了梗脖子算是答应。
  雅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恶作剧的孩子,随即仍是淡淡地说:“按你想的做吧。”
  绍康本以为见到雅致之后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却打在一堆棉花上,千钧重力被消解得无影无踪。
  “你……”他一时气结,有些不知所措,“你可别再跟我玩儿阴的!”
  雅致无奈地笑了一声,抬头看着绍康:“你负责召集股东会,在会上,我将对工厂的六个亿投资负责,然后主动辞职。”
  “好!”绍康站起身,“希望你说到做到。”
  “不送。”雅致眼神转到电脑屏幕上。
  绍康走到门口时,正遇上推门而入的夏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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