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两人都看不到的位置,一队穿着铠甲的弓箭手正在紧张的枕戈待旦,只候着天后的一声命令,就会冲出来击杀狄仁杰。而领头的,正是前去向武媚娘回话的上官静儿。
却在这时,狄仁杰跪在了武媚娘的面前,头低垂,而亢龙锏则被他用双手捧于头上。狄仁杰的态度恭敬有礼,可是问出来的话却着实大胆:“天后,请您对着这柄亢龙锏回答微臣,先帝……先帝是怎么死的?”
狄仁杰想问这句话已经足足有八年了,而且,这也是满朝文武心中的疑问。
诚然,李治是在龙椅上,在众目睽睽的朝堂上离世的,可是市井上有谣传,听得多了,难免就会有所疑问。会不会,李治真的是中了天后的毒,而不是单纯的病死?三人成虎,便是如此。狄仁杰虽然不会相信,但为求一个心安,仍是问了武媚娘这个问题。
“你终究还是怀疑我。”武媚娘双手背于其后,淡淡的笑容已不复存在:“正如史官记载,先帝死于肝疾,便是满朝文武也是眼看着先帝离世的。绝非如市井谣传,诬说我毒死亲夫。我顺应天意,继承大统,却只因为我是个女人,竟落得如此骂名。”
两人皆沉默了好半晌,武媚娘才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打消我去无极观的念头。”狄仁杰接了口,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狄仁杰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便放下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极观是国师长年以来清修之地,从来无人敢打扰,凶手故意误导,是要挑拨你我关系。我命令你,不许再查无极观。”而武媚娘也不再言语当年,正色道:“国师现已闭关多时,待我登基后,他将会离开长安,云游太虚,所以,不劳费心了。”
“云游太虚是指国师将永远消失?”
对于狄仁杰的问话,武媚娘只是笑而不语。
37第37章
在等知狄仁杰此行凶险之后,裴东来到底是有些担心他的,便不急着去贾府,只远远的坠在狄仁杰的身后,看着他进入了狄府之后,便也飞身进去,却是选了一处比较干净的房间养养精神。
而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
幸而裴玉冰向来对裴东来很是周到体贴,不管对方想没想到的他都帮着裴东来想好了,甚至连暗卫也有,身手虽比不上裴玉冰,却比裴东来好上许多。而此时此刻,这几名暗卫却只能沦落到帮着裴东来来往于酒楼之间了。
好不容易等到武媚娘的大驾光临,裴东来却不急着进去,毕竟没有个理由,总不好与天后交代的。
不过,现成的理由很快就来了,但却让裴东来有些头疼。但无奈之下,他还是略整理了一□上的衣裳,使了轻功飞进了武媚娘和狄仁杰所在的院子里。
裴东来甫一出现,倒让守在暗处的弓箭手们一时之间神经有些紧张。幸好因为是晚上,裴东来不用特意的戴上长沿的帽子,所以一头白发一身白肤在夜间极为显眼,这才使得不会错杀了无辜。只是士兵们那一迭声的“护驾!”“快把他拦住!”“来者何人!”的话已经足以惊动正在说话的二人了。
“我找狄仁杰。”裴东来说道。
士兵们认出了裴东来,纷纷跪倒在地,口中直呼:“参见干殿下。”
“别多礼了,都快起来吧。”裴东来肃容上前,来到武媚娘的面前,跪倒在地:“参见母后。”
武媚娘的眼神几不可察的瞄了狄仁杰一刹,因为今儿个一早,裴玉冰就递了折子进宫,在折子里面一通的乱骂,而骂的,就是狄仁杰。里头细数了狄仁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话,又隐晦的提了一下昨儿晚上的事情,倒让武媚娘着实有些不快的。
只是武媚娘向来理性,如今又是要用狄仁杰的时候,所以方才与其说话之间,并未表露出什么来。可如今见到裴东来特意寻了个缘由来为狄仁杰解围,武媚娘就不得不在意了。
武媚娘强撑起笑意,说道:“东儿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竟特特儿的劳动了你过来。”
裴东来虽然察觉到武媚娘的态度有些勉强,却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坏了她的事,所以有些恼了,因此并未在意。“琅琊王他在王府中遇刺身亡。”
武媚娘闻言罢,立时就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快与我细细说来!”
就在这时,忽得听到士兵们大喊:“狄仁杰跑了,快追。”武媚娘乱上加乱,眉间紧紧的一拧,却也顾不上狄仁杰了。“你且别理旁的人了,快说。”
裴东来本意就是为狄仁杰解围的,如今见他跑了,倒觉得称意,说话也松快了一些:“今日琅琊王正在其府中与清客和官员们说话,却不知哪儿射来了一支箭,正中了王爷的太阳穴,竟是一击毙命的。随后,在阳光的照射了,王爷便如同贾大人和宋大人一般……烧着了。”
“竟是,又一桩了吗……”情况越紧急,武媚娘越能稳住心神。“也罢,有狄仁杰在,终该能抓住那人的吧……”一提起狄仁杰,武媚娘却是想起了什么,猛得转身看向上官静儿:“快,快去。”
上官静儿愣了一下,但很快醒悟了过来,转身便跑了。
而裴东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更没看到一般。“母后,若无旁的事,孩儿便先走了。”
“你要回去了吗?”武媚娘已然恢复了冷静,嘴角也带上了笑靥:“你竟这般狠心,再陪母后一会也不肯吗?”
“不是的。”裴东来摇了摇头,道:“原本今日孩儿该去贾颐大人的府上去调查一番的,只是听狄大人说母后你可能会杀他,所以孩儿才想着来解围。”
“你倒是光明正大的。”武媚娘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是听他那么一说,越发觉得二人之间有些不妥之处的。“你不怕母后生气?”
“母后就算气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可是狄仁杰若死了,母后才会真的婉惜的,而孩儿可不愿看着母后心中不舒服。”
裴东来的一番话哄得武媚娘是眉开眼笑。“好了好了,我且说不过你,你自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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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夫人,本座知道贾府正值哀守丧期,可是查案如救火,不得不深夜造访,打扰了。”
裴东来一人一骑在夜风中奔至贾府,得了贾夫人的应允后,便由贾夫人带领着往府中贾颐办公的书房走去。可惜,见到的却是一片焦土和一堆断垣残壁。饶是裴东来的性子再隐忍,也难免被震了一震。
一旁一身白色孝衣的贾夫人见状,忙解释道:“就在先夫遇害后两天,也不知道从哪儿发的火,把他平日公办的书房给烧得一干二净。”
裴东来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为何不上报大理寺?”
“这、这也要报吗?”贾夫人的娇柔容貌带上了点惊惶,似乎有些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当然要报!你以为这是自然起火吗?这是有人想要毁灭证据。”裴东来冷寒的眼神看向贾夫人,竟无端的像寒冬中被人浇了一盆子的凉水一般,让人心悸。“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证据,你却……”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贾夫人已有些站不稳了,竟是要向后摔去。索性其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及时搀扶住,这才幸免于难。
但如此一来,裴东来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向一个柔弱的女子计较了。
裴东来移开视线,却突然发现旁边的屋子竟搭着几根竹竿子,而且屋上的瓦片也被揭了开来,立时便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开口问不停缀泣的贾夫人:“你府上最近在修葺宅院?”
因贾夫人一时情绪不稳妥,无法回话,所以一旁一直跟着的老管家替自家主子开了口:“前阵子府里有多处漏水的,所以正在翻修顶瓦,如今已有个把月了。”
“个把月……”裴东来灵机一动,唇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那意思就是说,在贾大人出事之前,房屋就开始翻修了?”
“正是。”贾夫人轻轻柔柔的回答道。
“房屋漏水,整修那么长,那他在哪儿办公?”
“他移往东厢办公去了。”
“带路。”
一行人又往东厢走去。
裴东来一进东厢,就见到正前方的案几上摆着一堆纸张,便明白自己却是找对地方了。他也不欲与旁人打声招呼,自顾自的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果然就发现了通心柱的图纸。
裴东来虽然不太懂得这些建筑之道,但图纸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奏折,应是写完之后尚未来得及呈上去的,他只细细看了一遍,便明白了过来——果然是因为通心柱的关系,贾颐才会死的。
如此一来,宋城的死,应该就是意欲栽赃给国师了,所以那人才编了个动了平安符就会死的谎话。
而追根究底,却是因为当年的那一场牢狱之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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