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席间，长辈们愉快的交谈，许南方也主动挑起一些话题同长辈们讲，男人们聚在一起说一些生意上碰到的逸闻趣事，但我却总觉得南方神色落寞，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后到的妹妹同我坐一起，取出方才在街上买的印花头巾问我们意见，我微笑着回答，“很靓丽！”
    母亲也啧啧称赞，“有眼光，有眼光。不如待两日，让衾衾带你们四处转转，山城值得去的地方多得很哩！”
    那小妹妹咕咕笑，开心。几个女孩子对辣菜相当有兴趣，吃得连连哈气，母亲忙叫服务员端冰水来。男人们开了几支“法国籍”红葡萄酒，父亲专用来招待客人的。女孩子则喝气泡酒，琥珀色，不如书明带我喝的玫瑰香槟好，涩味重一点，微酸。
    也许是沾了酒精的缘故，心里突突的跳得厉害，回转头，发现南方也在盯住我看，我们一齐慌慌张张的别转脸。
    年纪最小的妹妹冲他努努嘴巴，揶揄道，“喂喂喂，我说，几时不好意思看靓女勒？”
    许南方举起酒杯同我们点点头，“敬在座的女士！”
    几位阿姨哈哈笑，母亲也陪着笑。南方速速躲开我的眼神，回到男人圈的话题中去。
    一顿饭吃了很久，叔伯们过来敬女士，许南方亦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来替我们斟酒，母亲微微扬起下巴，笑吟吟的看住他，“咦，南方，今年二陆了吧？听说是美国回来的高材生，一表人才啊，将来是许家接班人哦。”
    阿姨们也在一边说，“是的嘞，过两年该成家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
    南方对着长辈们尊敬的笑，走到角落里来为我斟酒，我很识趣的伸出酒杯，白珍珠似的气泡自杯底源源不断的上升，溢出杯口，顺着我的手淌下去，他忘记了停，正想按住杯口对他说，“满了满了，”只见许南方弯腰探身，微微扶着我的手，对着杯沿深吸一大口，杯中酒不见了一半。
    “哇哇！”年纪最小的妹妹惊呼。
    母亲也朝这边看。我颇有些尴尬，被他的奇怪举动惊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不紧不慢的绕回座位去，远远地对我使了一个调皮的眼色，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时刻，我才略微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那个笑声像大海，眼神中有阳光的男孩儿。
    很想很想问，腿怎么了呢？到哪里摔了？但隔了一大桌人，终是不好意思开出口。蹊跷的是，大家似乎非常识趣的也都没有提。这样看来，那是有点严重的，连调皮的妹妹们也都没有提。我暗自担心起来。
    散场的时候父亲安排车子送他们去酒店，许南方走近了，对我摆摆手，速速绕到车子另外一边，坐进后座。我忽然发现，他走得慢的时候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走得越快，两腿不平衡越明显。
    头天准备了一晚上的话题，一句也没有讲。方才又被他莫名其妙愚弄一下，心里还憋了气。
    回家路上，坐在父亲新近置下的银色奥迪里面，母亲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自然自语道，“再能干再优秀，还不是可惜了。”
    “啊？”我侧过头去打量母亲。
    只见她颇有些感喟的说，“没瞧见?........这家人可真复杂，表面和和气气，私底下不知都打什么主意。许亿然偷偷跟我说，那腿都是装的假的，不过是占着她们生不出男孩子，小的这代男丁少。”
    啊！我怎么感觉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副驾驶上的父亲回转头来看了母亲一眼，“晓蓉，说这些做什么？好歹两家是亲戚。”
    那是假的？啊！不，怎么弄的啊？越想越后悔，方才也没有问一问，作为朋友，关心一句也是合情合理的是不？况且，我们又没有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亦寻得新的归宿。
    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还想同他说，南方，元旦节若走得开，欢迎来渝参加我们的婚礼，请祝福我……
    为什么我的心却痛了呢？
    回到家里放了热水泡进去，氤氲雾气中，有许多的往事，渐渐清晰，待到真的快要拨开浓雾呈现出来时又飘远了，远去的终归还是远去了，对吗？
    书明的例行电话没有来，我颇有些等不及，给他拨过去，“你个大忙人咧！”
    “哪里哪里，正想着一会到家就给你拨电话汇报情况。今儿个什么事那么兴奋？”书明不愧是书明，时时了解我的需求，愿意陪我说话。
    “没，晚上和许氏一大家人吃饭，累。”
    “累了就早些休息。”
    “睡不着，心里烦。”
    书明轻声的笑，十分通情达理，“我猜，今天，衾衾一定是碰到神仙。”
    “什么？”
    “一定有哪路神仙惹上我家丫头，不然怎会心烦？”
    我心里呀了一声，李书明不动声色便已洞悉一切，赶紧调转话题，“前些天定做了旗袍，今天去店里逛，忽然相中另外一个改良款，浅浅色粉红面料，上面绣牡丹花。”
    “不如做回来再挑。”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能不称心如意。
    第二日去上班，午间休息室遇到几个同事窃窃私语，秋芳亦在其中，人人都知道，她有熟人在总行，消息灵通，大家伙也爱向她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当然，她会时不时透露一点无关痛痒的新闻，但那些紧要的事情有所保留。
    “咦，这下还不得轮到——”有人小声说。
    秋芳喝了一口水，道，“未见得，有得争。”
    “有新闻？”我也对她们的话题来了兴趣。
    办公室的张智惠笑了，“北京那边管咱们部的老大走了你不知道？”
    我摇头，怎么可能呢，昨天都没听书明在电话里头提起，正想再问，正好遇到处长路过，大家速速散开了去。新近的风险分析报告出来了，处长要每人仔细阅读，秋芳在MSN上发来信息：你真不知道？
    我：有新闻？
    秋芳：咳咳，总行那边，本部门老总突然辞职，去外资银行了。
    我：真的？
    狐疑起来，昨天居然没听他说，不过尽顾着说自己的心事儿去了，哪里给他机会将这些。
    秋芳：你居然不知道？木子有机会。
    我：……..
    秋芳：咳咳，你这家伙，嘴真严。
    我仿佛被噎住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竟然还是有人知道，虽然我同书明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结婚请柬仍未发出，他原打算替我安排好那边的工作，届时脱离了这个圈子再说不迟。
    没有不透风的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