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司机的蜜月

第37章


他很高兴给别人一个把怀疑都放在梯子上的印象。
很可惜,他不能证实仙人掌是在六点二十分被取出花盆的。但是假设是诺阿克斯出于什么目的干的呢?什么目的?很难说。但是假设诺阿克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一点霉病或者其他什么丑陋的东西,他可能把它拿下去擦干净。但是他可以很容易地蹬在梯子上就做了,他站在椅子上就已经很高了。不够好。还有什么事能发生在植物上?也许植物已经生根满盆了。柯克不知道仙人掌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问题。但是假设你想看看植物的根是不是从盆底的缝隙中长出去,你就得把它拔出来。或者拍打花盆看看是不是――不,已经浇水了。但是等等!诺阿克斯没看到克拉奇利做那件事。他也许怀疑克拉奇利忘了做了。也许他在梯子顶端感觉它还不够潮湿,那么――或者,很可能,他认为水浇多了。这些多刺的仙人掌不喜欢湿润。或者它们喜欢?不知道它们的习惯真烦人。柯克只懂些花坛和厨房里的简单园艺。
不管怎样,不排除诺阿克斯自己把它们拿出来的可能。你不能证明他没这么做。就说他这么做了Ⅱ巴。好的。那么,九点钟,塞伦来了,看见诺阿克斯走进客厅……到这里柯克停下来重新考虑。如果诺阿克斯像往常一样来听九点半的新闻,他来早了。他走进来(据塞伦说),看了看挂钟。死者没有戴手表,柯克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想知道离新闻开始播报还有多长时间。但是他也有可能是把仙人掌放回来,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早了一点。好的。他走进来,他想,我有时间把那三个植物从碗碟洗涤处拿过来吗,或者不管怎样在新闻开始之前?他看了看挂钟。这时乔・塞伦敲窗户,他走过去。他们谈完话,乔离开。那个老家伙把植物拿过来,站在椅子上,或者什么上面,把它放回去。或者他蹬的是梯子。那么,他正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意识到快九点半了,这让他有点惊慌。他的身子往前倾斜得厉害,或者梯子很滑,或者他下来的时候不够小心,于是摔了下来,后脑磕在地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摔在椅子角上。他晕了过去。然后很快苏醒过来,把椅子或者梯子,不管是什么,放回原地,然后――我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很简单。没有偷钥匙,或者隐藏钝器,或者说谎――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平常的事故,每个人说的都是真话。
柯克为自己想出的答案如此漂亮、简单、经济而大喜过望,就像哥白尼在想到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看到所有的行星只是依次高贵地运行,不需要再描述复杂丑陋的几何问题时一样。他坐在那里美滋滋地沉思了十分钟,才敢开始验证他的想法,他不想就这样破坏了美梦。
然而,理论只是理论,要找到证据支持它。至少明确没有证据反驳它。首先,一个人能这么跌下楼梯就死了吗?
与柯克并肩的是价值半个克朗的英国诗人和哲学家,他右手边放着巴特利特的《熟悉语录》,左手边是根据授权方法剖析和归类罪行的警用出版物,具有威胁性的泰勒的两本蓝色全书《医学司法》高高在上,那是通往死亡的秘籍和实用手册。柯克总是认真敬业地研读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他打开第一册,看到一个标题叫“颅内出血――暴力或疾病”。他在找一则一位先生从轻便马车上摔下来的故事。是的,就在这里:他很有个性地出现在一八五九年盖伊医院的报告里。
一位先生从一辆轻便马车上被抛了出去,他的头撞在地上,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昏厥过去。过了很短的时间,他恢复知觉,感觉好多了,于是重又进入马车,和同伴一起去了父亲的房子。他企图把这个事故当成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他很快感觉昏沉瞌睡,于是他被迫上床睡觉。他的症状越来越危急,一个小时候后,他死于脑部出血。
优秀而不幸的先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长相也是一片空白,他的生活就是一个谜团。他的尸体经过防腐处理保存在王子们镀金的墓地里。他生前和父亲住在一起――推测他一定很年轻,还没有结婚――打扮入时,穿着时髦的长披风,留着绸缎一样柔滑的络腮胡子。他怎么会被抛出马车呢?是马脱缰了吗?是喝了点酒吗?马车,就我们看来,没有受损,他的同伴也足够清醒可以把他送回家。一个勇敢的人(既然他坚持要再坐上马车),一个体贴的人(既然他并不大惊小怪,怕他的父母担心)。他的早天一定引来一阵悲叹。没有人能够猜到,过了八十年,会有一个农村的警察阅读他简短的墓志铭:“一个被抛出马车的人……”
虽然柯克警督满脑子都是对这个人生平的推测,但是让他生气的是,书中并没有提到马车离地面有多高,车的行进速度是多少。他的摔倒和一个老年人从梯子上掉落到橡木地板的力量怎么比较?下一个引用的案例更不贴切: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在一次打架事件中被击中头部,十天后,他开始头疼,当天夜里就死了。还有一个五十岁的醉酒的卡车司机,从车轴上滚下来,死了。这个看起来还有点希望,只是这个可怜的家伙摔下来三四次,最后一次被车轮碾过。即便如此,还是能说明一次短暂的跌倒可能带来很大的伤害。柯克考虑了一会儿,走向电话机。
克拉文医生耐心地听柯克讲述他的理论,同意他的想法很吸引人。“只是,”他说,“你如果想让我告诉验尸官他是向后摔倒的,我做不到。后背和身体的左侧没有淤伤。如果你读了我写给验尸官的报告,就会知道除了致命的那一击,所有的痕迹都在尸体的右侧和前部。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右小臂和肘部有很严重的淤伤,并伴随大面积的血管破裂,很显然这是死前一段时间造成的。可以说,他是从左耳后被击打的,因为击打的力量而向右前方摔倒。手心和脑门沾满了土,说明这些伤是他从地下室台阶上摔下去的时候受的。没过多久他就死了,因为这些伤口的出血量很少。当然,我把他已经在地下室躺了一个星期造成的坠积性充血排除在外了。所有伤口都在尸体的前部。”
柯克忘了“坠积性充血”是什么意思,反正他想医生的这一番话不能支持他的理论。他问医生,诺阿克斯是否有可能在摔倒的过程中撞到头部。
“哦,当然,”克拉文医生说,“但是,你必须解释他如何才能磕到后脑勺却面朝下倒地。”
听到这里柯克应该高兴了。但是看起来,一个瑕疵可能正在他美丽完好的理论中蔓延。这就像长笛中有一个小小的缝隙,渐渐地,音乐就会哑了。但是他愤怒地摇摇头。不管怎样,他不会毫不反抗就放弃自己的立场。他向他的助手大喊一一个更强大更令人安慰的诗人,一个坚持“我们下降又上升,我们困惑着争取更好”的人――他向妻子大喊,告诉她要出去一下,然后去拿帽子和大衣。如果能再看一眼起居室,他也许可以弄清楚是怎么摔倒的。
塔尔博伊斯的起居室有点昏暗,虽然厨房和窗扉中露出一点光亮。柯克敲了敲门,很快,没穿外衣的本特把门打开了。
“很抱歉这么晚打搅老爷。”这时柯克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老爷他,”本特说,“已经就寝了。”
柯克解释他需要再次检查一下起居室,他想尽快在审讯前办完。老爷本人不需要下楼来。他不找什么,只是需要得到允许。
“我们很不情愿,”本特回答,“阻碍警方办公务,但是请允许我指出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况且房间里的照明不足。另外,起居室正好位于老爷的――”
“警督!警督!”楼上的窗子传来温柔嘲笑的声音。
“勋爵?”柯克先生走出门廊,想看一眼说话的人。
“威尼斯商人,第五幕,场景一。和平,嗬!月亮与恩底弥翁@睡在一起,而且不会醒。”
“我请您原谅,老爷。”柯克说,虔诚地感谢夜的面具罩在他脸上。夫人也在听呢!
“不客气。我可以帮您做什么吗?”
“只是希望您允许我再看一眼楼下。”柯克非常抱歉地恳求着。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世界和时间来藐视请求,警督,那就没有犯罪了。您请便吧。只有这样做,像诗人唱的那样,轻盈地来来去去,神职人员似的,脚尖不留痕迹。第一是马维尔@,第二是鲁伯特・布鲁克。”
“很感谢。”柯克先生说,基本上用来掩盖权限和信息,“事实上,我有一个想法。”
“我只希望听您一半的抱怨。您是想现在讲这个故事,还是明天再讲?”
柯克诚恳地请求老爷不用麻烦了。
“哦,那祝您好运,晚安。”
即使如此,彼得还是犹豫了一下。他天生的好奇心和一种正确得体的感觉做着斗争,他应该相信柯克的智力足以让调查继续下去。后来得体的感觉占了上风,但是他在阳台上停留了十五分钟,听着轻微的刮擦和碰撞声从楼下传过来。接着前门关上了,小径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失望,”彼得大声对他的妻子说,“他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一些毒蛇的蛋。”
事实确实如此,柯克理论中的瑕疵越变越大,以让人吃惊的速度让他为乔・塞伦辩护的想法化为泡影。不仅很难想象诺阿克斯如何在摔倒的时候伤了身体的两侧,而且很显然,仙人掌一直在原地,没动过地方。
柯克想过两个可能性:外面的花盆可能被人从链子上解下来过,或者曾经取出过里面的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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