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如墨之诺无声

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一)


央祁暂退后的第三日夜里,蓬莱上空淅淅沥沥飘起雨来。扶英站在窗前听雨的声音,看雨滴潇潇打在竹叶上。岱姬、墨霖、八夏出去巡山未回,身后人影憧憧,是烛光下的七亦、墨钰和篱青。
    “钰兄,你这漏天崖的雨夜真是别有一番味道。”七亦对墨钰道,眼睛却瞟了一眼身侧静坐的篱青。
    “七王子真是好兴致。”篱青毫无心情,叹了口气道。
    扶英闻言关上窗户回到榻上半躺着小寐,伴着微微抖动的烛苗,屋内安静异常,就在墨钰等人都认为她已熟睡的时候,她懒懒的声音突得响起:“墨尧么?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篱青猛的站起疾奔至门口,只见墨尧立在雨中,银发上沾满雨。在雨夜的湿气中观看,他的眸子竟是深紫。上前执起他的手,篱青战战兢兢问道:“你可好?”
    墨钰和七亦也要出去,却见一截紫袖飞来,牢牢缠住二人。
    “将军,这是为何?”七亦诧异。
    “莫不是墨尧有异?”墨钰脑袋飞转,疑惑的问道。
    扶英收了飞袖,依旧手支额,淡淡道:“墨尧不敌央祁却能回来,难保不是央祁使诈!青姑娘上前即可,你二人且静观吧!”
    院中,墨尧亦挽着篱青的手,不说话,只静静褪下她手腕上碧尧环。
    “我先前不是已送你一只,现下又打我这只的主意?”篱青低头娇羞道。
    “这碧尧环当真对我十分重要。”墨尧轻抚她的脸庞。
    “那你且要收好,勿要遗失了。”
    墨尧拿到碧尧环,转身要走,篱青百般纳闷却未出手阻拦。
    “墨尧,可是要将碧尧环交予央祁?”扶英还是半躺着,询问道。
    银发已然湿漉的身影疾步便走,却闻得屋内一声怒喝:“哪里去!”却是扶英倾身飞至院中,挡在他面前。
    “将军!”墨尧张口艰难的唤道。
    “央祁,”扶英傲然道,“你以为附在墨尧体内,取走碧尧环便万事大吉了么?”
    “你看出来了?”墨钰和七亦急急上前,一左一右护在扶英两侧。
    墨尧狂笑了几声,隐约还保留着几分自身的神识,他道:“将军且让开!”
    扶英一反手水心剑在握,冷冷道:“墨尧,你可知身为剑灵,一旦入了魔,便无法回头了。”
    篱青‘噗通’跪在扶英面前,哀道:“将军,篱青不想背离蓬莱,但不管墨尧是剑灵亦或魔,我都随他。对不住了!”
    “你怎能这般糊涂!”七亦跺了跺脚,要拉起她。
    篱青甩开七亦的手,坚决道:“七王子,我随他一百多年了,早已习惯有他在身旁。我心意已决,你不必拦我。”
    墨钰摇摇头,手上用力,将她一把拉扯起来,幽幽道:“对你得话我感同身受,司乐在蓬莱短短几年,我们却已然习惯有她在的日子。现下墨尧已入魔,若你亦入魔,谁让他回头?莫非你不相信集天界之力可以救出他么?”
    篱青擦了一把泪水,眼里升腾起希望。墨钰淳淳道:“万勿冲动,且看将军如何说?”
    扶英眼风扫了扫墨钰,口中却对墨尧冷道:“你随我万年,定当知晓我与水心剑心意相通,亦与你唇齿相依。今日,你如若离去,我便断了水心,绝了你我数万年的情分。”
    墨尧不知是痛苦还是挣扎,浑身瑟瑟发抖。篱青扑上前抱住扶英手臂:“将军,万万不可,你断了水心剑,他便永世只能做一孤魂,那不是绝了你们数万年的情分,而是毁了他!”
    水心剑寒光闪闪,嗡嗡震动着,似有千万委屈。
    墨钰按下扶英持剑的手劝道:“将军挥袖便可断了水心剑,可是一旦剑灵被毁,自此以后将军心中的哀愁却也会延绵不绝,岂不是让人欷歔叹息?连戏文里都唱曰:杜若花开,何如旧颜?将军如何能做那丝毫不念情分之事!”
    扶英俏脸通红,愤愤抽出被他按住的手重复了句‘杜若花开,何如旧颜?’,冷眼看了眼墨钰,扭头走了。和墨尧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由道:“如若难以自制,便潜回剑中吧!”
    墨尧脸上肌肉迅速抖动,扭曲着,肌理几近透明,青筋条条激烈跳动,似是无比痛苦。几番挣扎之下,他试图变身潜回剑中,却又忽变,嘶吼着狂奔而去。
    墨钰额头上青筋跳了两跳,先前见扶英恼怒墨尧入魔方出言相劝,殊不知扶英却因‘旧颜’二字给了他一个冷眼。被她这么冷眼一瞧,这几日来积累的热乎顿时消失个一干二净。
    “将军,”七亦追了上去,“钰兄可是说错话了?”
    “他说的不错,杜若花开,何如旧颜?断剑一言是我草率了。”
    “在七亦看来,将军离去并非为此。纵是钰兄暂难释怀,将军是何等豁达之人?可,即便心有不快,说出来便是,将军终归是女子呢!”七亦对着扶英挤挤眼,清秀的脸庞犹如孩童。
    扶英伸手捏捏他的脸,噗嗤笑道:“七王子,本将请你喝酒,如何?”
    “甚好!”七亦回头唤墨钰,“钰兄,与我们一道吧!”
    “墨钰不胜酒力,谢亦兄好意!”说完径直回房了。
    扶英心盼他同去却羞于开口,紫袖一抛将墨钰拦腰缠住,算是挽留了。谁知墨钰气性上来,挥起承天剑竟将那一截紫袖硬是齐齐斩断在地。
    印象中墨钰是沉静的,实没料到他会如此,扶英脸上也挂不住了,运气震裂外袍,明紫色碎片在空中四处飘散,犹如展翅的蝴蝶。猛挥起白色纱袍袖,一股强劲的袖风袭去。。。。这广寰袖威力无穷,可容一河之水一山之石,亦可遮天蔽日嗜地吞星,只顾盼的瞬间墨钰便被她夺了剑。
    墨钰俊脸青紫,血气上涌,不知觉间已然全力使出风啸九天,拔下墨玉簪子一变,竟是一根金光闪闪的凤翎,弹指间甩向扶英心口。扶英挥袖便挡,凤翎嘶的一声穿过袖袍,七亦在一旁插不上手,只觉眼前一道金光袭向扶英,以为她中了招,不由跳脚道:“钰兄住手,都住手!”谁知,扶英不仅不听劝反而战意更浓,双手翻转带起掌风,成串的花瓣树叶在她的驱使下犹如利剑攻向墨钰,口中含着的正是墨钰的凤翎。
    墨霖八夏一行回来便见到这昏天暗地的一幕,岱姬嗖的飞出去设了一道结界将二人隔开。
    “央祁未除,你们倒先动起手了,真是出息啊!”墨霖气道,“却是为何?”
    二人均沉默不语,墨霖望向七亦,七亦摆摆手道:“我是外人,我不知情。”
    “外人?”八夏品了品这两个字,不明就已。
    见二人虽哑巴般对峙着,倒也没有一触即发的苗头,岱姬撤了结界率先进了殿中,众人也不知如何劝解,就都纷纷进了屋,八夏意味深长的拍拍墨钰的肩膀。
    扶英的内袍领口因为动手猛烈了些,现下已经松动,露出颈肩之间的皓白。墨钰别过脸,微张手掌将外袍碎片吸起收集在一起,握成团,躬身道:“将军神武,在下领教了!”
    见他言语温和仪态乖张,神色却不卑不亢,扶英冷道:“凤毓公子好气性好气量!”
    听出她话中浓重的讥讽,墨钰愣了愣,细想之下也觉斩断她袖袍甚为不妥,面露赧色道:“将军好意挽留,在下着实不该那般唐突无礼,请将军海涵!”
    “我何时挽留你了?”扶英杏眼倒竖,嗔道。
    墨钰再次被她搞的愣了愣,脑袋多转了几个弯方明白这位将军虽不惧刀光剑影却依然小女儿心态,于是戏谑笑道:“哦,原来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扶英暗自思忖,自己几日前还对面前这个男人表明心意,现下就耍小性不承认,真真是失了脸面。想到此处,不再接话,拢了拢袖子抬脚欲走。
    “唔,”她轻叫了声,回头看了看,几缕头发不知怎的竟钩绕在一株矮树的枝杈上,揪的她生疼。
    墨钰前去将那几缕头发仔细解下,润润道:“将军且小心些。”扶英遂低眉离去了。。。。
    如若知道她醒来仅数日便又丧生,墨钰定会与她多说几句话,哪怕就几句也好。墨钰不知,这空留一缕余香的遗憾在此后的几百年里一直萦绕在他心里,无法放开。
    回至殿中,扶英见七亦已经将墨尧被附身的事说了,诸人皆沉默不语。如此,这一夜,众人皆是过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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