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墟之谜

chapter.72,心事存储器


所有人都没看到,就在青颜四人离开卖纪念品的铺位之后,从夏默身边走开的秦香叶。
    就在刚刚夏默和青颜四目相对,夏默恍惚走神的时候,秦香叶暗暗咬紧的牙关,像是遇到一个不共戴天的仇家,一旦遇见便是你死我活。那双恨恨的眼睛,在梅花芬芳的丛林里化作两粒入口身亡的毒丸。
    “表哥,一会去湖心岛人多,我想去一趟洗手间。”秦香叶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是美好的笑容。
    “好。”夏默回答。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甜蜜的对白,要好的情感,像是一双青梅竹马的伙伴。
    “嗯。”夏默点头,眼神一片空虚。再抬头去看青颜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两个相互挽着手的女孩,隐没到梅林深处的剪影,身后跟着两个推推嚷嚷的男生。平静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郁,阴郁的表情,在白雪皑皑与花瓣缤纷的梅林里,蜿蜒成一湾泥泞的污渍,隐隐地向周围扩散着悲哀与冰凉。“陆西河,对不起。”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蠕动的嘴唇仿佛还在喃喃自语:梁青颜,对不起。
    无论是出于惭愧还是自责,或是别的,但是这样的独白青颜已经听不到了。
    走出这条小道,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条河有个很贴切的名字,叫蛇尾河,如同一条蜿蜒爬行的小青蛇,山坡的另一段谢谢流淌下来,有一股被引进了梅园的花池和鱼塘,又从梅园的外围流淌出来,在地势平坦的梅花丛里汇聚到一起,水深势缓,水面宽阔,便被称作了河。其实说是河,还不如说一条比较大的溪水,可以远远地看到视线末端的水花。让人称奇的是,经过那么湍急的流经,到达梅林里的河水却还是清澈如斯,透明见底,经验不足的人,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水深其实已经超过了两米。
    一行四人从梅花丛里走到河岸边,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一股无比清新的气息迎面袭来,最关键是,白晃晃的太阳,正巧排开云朵,像个探头探脑的孩子一样怯生生地探出了小脑袋。陆西河率先张开双臂,顿觉一阵神清气爽,“我有一座房子,面朝小河,春暖花开!”这是一句让人作呕的篡改。
    “话说,陆西河,你再怎么感叹也变不了诗人噢!”冉卿打击他。
    西河不理。冉卿跑到前面去,从河岸边的地上捡来一束别人扔掉的梅花,将梅花一瓣一瓣地摘到水面。然后回头问话:“喂,陆西河,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这个问题让正在兴致上的西河皱眉不已,这个一向唯哥哥是从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会征询自己的意见了?再回头看冉君,瞬间看到一股隐隐的火药味,于是西河便说:“冉大小姐,我觉得你是不是问错对象了?这个,好像咱们去哪里玩并不是我能决定的耶!”
    “就知道你不能决定。”冉卿白了他一眼,西河一阵莫名其妙憋屈的样子,差点让青颜想笑。冉卿又问冉君:“哥哥,咱们现在要去哪?”
    青颜见冉君没有回答的意思,只能上前缓和气氛,“湖心岛。”
    “哼!”冉卿耸耸鼻子,也不想理他了。知道了目的地,便转身大迈步走开了。她才不想跟这样一块棺材脸多呆一秒。虽然这样生气着,但是再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感到了自己眼角微弱湿润。好在陆西河立刻跟了过来,才使她摇摇欲坠的泪花,又重新收回了眼睛里。
    加快脚下的步伐,一会儿就将后面的冉君和青颜扔在了梅花丛里。
    花瓣上的积雪在接触阳光的一刹那开始融化掉落。其实在太阳还没照晒之前就已经开始融化了,只是绵长的冰封已经让梅花与雪花产生了不可分割的情绪,而这种情绪,最终却不能酝酿成任何感情。像是一个孤独的旅客在中途遇到的陌生人,从这个路口走到下个路口,然后各分东西。如果中途搭讪了,或许离别时还会说一句再见。就像青颜在前一刻积蓄的情绪。可是如果这两个旅行者产生过一见如故的错觉呢?
    “有心事吗?”冉君问她。
    “什么?”青颜抬起头。
    “夏默。”
    “没。”
    “是吗?”
    “冉君,”
    “你不必解释,我都知道。”在太阳背光里的冉君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我只是不希望陆西河与一个阴谋者在一起,同时也不希望失去你这样一个朋友。这个世上像我们这样的人很少,有你,有陆西河,还有,夏默。不过,好像夏默好像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青颜说。
    “是吗?”冉君冷笑:“其实你刚刚和我说的故事,并没说完整,对么?比如在你很小的时候不治身亡的哥哥,还有你学识渊博的爸爸却只能去做最为劳苦的工作,却没离开这里另谋生计。其实以你的智慧,根本不可能存在秦香叶能在学校里污蔑你这样的闹剧?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青颜转过头去,冉君便看不到她的脸。
    “放下仇恨,好好爱自己。”
    “仇恨?”青颜侧回眼眸,嘴角拉出一个奇怪的弧度。
    “人就是这样,当你面对一件事物,无论你一开始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是一旦开始之后产生任何关联,就会占据内心空白处的一部分,哪怕是极为微小的部分,最后的收场都会是念念不忘。特别是女生。”冉君说,“就比如你和夏默,尽管你会一直强迫自己,你在乎陆西河的成分多一点,但是实际上,成分再多,也不能替代夏默存在的微小部分。更何况,他喜欢你。更何况,”
    “你是心理学家么?”青颜打断他的话。
    “不是。”手机响起,冉君掏出手机来回复了一条短信。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这样对话的口吻,像是两个博弈者。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哪一类?”
    “心事存储器。”冉君说,“看上去你已经走出了悲伤的阴影,而实际上,你只是给悲伤穿了一件外套,为了掩盖哀痛,也为了保护自己。不是吗?”不等青颜回答,冉君又说:“梁青颜,我们都很微小,也很弱小,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可以吗?”
    “可能吗?”赤.裸.裸的反问句。
    可能吗?像是刻在生命里的对白。就像那些傍晚与那些早晨,与陆西河一起肩并肩沉默着走出甬道,站在用道口凌冽的天光下,转身对他说:陆西河,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架了?然后收到这样一句回答:可能吗?
    如果没有不治身亡的哥哥,如果没有命断黄泉的父亲,如果没有伤心欲绝的母亲,那么,过去就过去了吧!
    可是,不可能。
    “冉君,那么你呢?”青颜说。
    “我?”
    “是。”
    “我会和我妈妈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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