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醉如歌

笑着成全别人这事大概是全世界的小说作者们所编造的很有默契的一个谎，而且，还是个弥天大谎。
    夏日里下午五六点钟的阳光依然灼人。程海生一个人走在街上，严肃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那种沉重的失落感简直呼之欲出，他想，从远处看的话，他头顶的这一小片天空会不会是灰色的呢？
    所以，成全的真相只有两个：一个是不够喜欢，而另一个就是结局明显。
    他程海生的结局确实再明显不过了——出局。
    而且是，彻底地出局。
    心里是满满的灼痛感，真希望这时候天公作美，来场痛快的大雨，但他抬起脑袋看看头顶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从出生起就一直享受成功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正看着天呢，这时候只听“梆”地一声，胸膛撞上了一颗小脑袋。
    “抱歉”。他说。
    可那个人却深深地埋着脑袋不作回应。
    按着他的性子，既然这人不理他，他就会直接走到。但眼前这个男孩看起来实在瘦小，穿着白色半袖黑色短裤，露出的胳膊和腿就好像只要轻轻一掰就能断了似的。
    该不会就这么撞坏了吧？
    他弯下腰，“小朋友，你没事吧？”
    不问还好，这一问那人竟然直接双腿一软，直直地向前倒来。程海生急忙抱住他，抬起小脸一看，才看出来，这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这边程海生急忙打车去医院，那边月城和如歌已经坐在西餐馆中点餐了。
    “怎么想起来请我吃西餐了？”如歌点完餐，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安月城故作神秘地说道：“这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等一会吃完了再说不迟。怎么，不喜欢？”
    “倒不是不喜欢。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总觉得吃饭花这么多钱很不值得，所以即便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些，也没有吃西餐的习惯。”在如歌心里，好吃的中餐永远是首选。
    安月城点点头，又扬扬眉毛，随口道：“那看来以后要多习惯习惯了。”
    “哎？”如歌囧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别睁着你那水汪汪的眼睛满脸茫然了，菜来了，先吃好再说别的，好不好？”
    “好吧……”
    他不回答，如歌只好作罢，拿起刀叉对着盘里的牛肉进行摧残。可是心里一直存着疑问，肉也变得无味了，她舔舔嘴唇，悻悻地放下餐具，眼睛从剩下的大半牛排转移到安月城的脸上。
    这一抬头，正好看见他偷偷瞄向自己的眼神。
    她确定，这家伙正在暗暗计划着什么。“喂，安月城，你想看我的话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地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叫偷偷摸摸啊？你把我说的跟采花大盗似的。”对于如此控诉，他表示强烈的不满和严正抗议。
    “好啊，你如果不是采花大盗，那干什么这么神秘？”
    安月城叹口气，“好吧，本来想吃完东西再说的，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只好提前揭秘喽。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过好东西。”
    “OK。”
    如歌点点头，心里却有点紧张，脑袋里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天啊，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这么快就和她求婚吧？他们俩好像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呢……怎么办，如果真是求婚的话，她要不要答应？事情会不会进展得有点太快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连串“啾啾啾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一看，竟看见一只明黄色的小鸡戴着黑色的礼帽和领结走了过来，那小步子迈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她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五年前，她也曾经为了他扮成一只小鸡在游乐园里面唱歌跳舞。
    “您好夏小姐，我是鸡绅士。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小鸡身子一躲，身后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蛋糕。
    那蛋糕十分特别，五种色泽鲜艳的水果一圈一圈地排列起来，从上面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彩色棒棒糖。
    如歌走到蛋糕旁边，看着可爱的蛋糕，心里莫名地感动。却也更加紧张起来，今天并不是她的生日，他这么做难道真是为了求婚？
    正胡乱想着，谁料安月城竟开始表演起了节目。
    一如当年她为他做的，他双脚一跺，伴着生日快乐的歌声尽力地扭动身体做出滑稽的动作，站在一旁的服务生们偷偷地笑起来，可如歌却募地湿了眼眶。
    安月城唱完取下那颗圆溜溜的鸡脑袋，脸上的笑容柔和而温暖，“如歌，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但是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忘记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为我过的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可惜的是，这五年来，我始终没有机会能为你过一次生日。你知道，虽然一直没有和你见面，但我仍然无法停止打探你的消息，有的时候甚至控制不住地走到你的身后，却没有勇气叫你的名字。”
    “也许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就像是一首百听不厌的歌，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夜景的时候，你就是最动人的一曲，不停地缠绕在耳边，即便没有喝酒，也像醉了一般陷进有你陪伴的梦里。”
    听到这里，如歌已感动得热泪盈眶。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写满了这些年来，他所经历过的痛苦、难过与思念，原来，在她没有发现的世界里，他是这样生活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从没有离开过你的身边，为你过每一次生日，然后看着你一点一点地成熟，渐渐变成今天的样子。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你和我都错过对方太久太久了，但愿一切还不算太晚，这个蛋糕和这个舞蹈是我为这五年的空缺所弥补的生日礼物，你，能接受吗？”
    “我……”如歌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掩住嘴巴感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不住地点头。其实她才是那个最最懦弱的人，因为害怕，她错过了太多，是他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从不犹豫地向她跑来，她才会渐渐地学会勇敢。
    安月城见她点头，心里一直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柔软下来。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用带着明黄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擦干她的眼泪，然后一把抱住她。
    小鸡圆滚滚的肚子挡住了如歌，两个人别扭地抱在一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激动。
    他抬起如歌的小脸，“如歌……”
    如歌浑身一震，终于要来了吗？真的要求婚吗？她真的就这么嫁给他？
    谁料月城却问：“如歌，虽然晚了五年，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哎？女朋友？不是求婚？
    如歌顿时僵住，望着他深切的眼神，她暗自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夏如歌！你不要这么自作多情到孔雀开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