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档案系列

第159章


我做了什么?
我将一直视为己出的四姨埋了,我将一心要帮我走出困境的那兰埋了,我是不是疯了?
楚怀山纵身一跳,扑进那填了过半的坑中,双手狂乱地挥舞着,扒着那些刚推入的土石。
几道手电跟随着楚怀山照进坑中,有人高叫:“把他拉出来,快挖!”
又有人对着无线电说:“空降急救员和急救仪器!做好所有复苏准备,包括强心针!”
山洞里很快挖出了五具尸体。
定义为尸体,是因为五个人都停止了呼吸,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抢救没有耽搁一分钟,但被埋者挖出有先后,先挖的先抢救。
离楚怀山翻挖最近的地方挖出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她也是第一个被心脏除颤器救活的受害者。
几乎同时,警员们在楚怀山挖过的另一个区域挖出了那兰。
被封在土下不久,加上多年游泳训练出的强大肺活量,那兰是五个被埋者中离死亡最远的一个,在人工呼吸后不久就苏醒了过来。
陈玉栋和韩茜没有那么幸运,虽然在急救后脱离生命危险,但仍在昏迷状态,较长时间的缺氧多半已经对他们的大脑造成损伤。
周长路是唯一没能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被埋者,不能怪上天不公。
那兰醒来后,眼前仍是一片迷离,意识也模糊不清,一时不知身处何地,不知面前关切的目光来自何人。她张开嘴,试图说什么,缺氧后的大脑似乎无法支配发声的神经。巴渝生柔声道:“那兰,你先休息一下,恢复一下,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挣扎、努力,大口地呼吸,那兰终于说出话来:“韩茜!”这是她遇险的原因,她没忘了对韩茜的承诺。
我是来救你的。听上去可笑,但发自内心的承诺。
巴渝生说:“韩茜仍在昏迷中。”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她。”那兰努力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又闭上了眼,抵抗骤至的头痛。
“你先休息吧,放心……周长路没有活过来,他不会再作恶了。”巴渝生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只是十秒钟,有人叫:“韩茜醒了!”
那兰立刻睁开了眼,挣扎起身。巴渝生见状,招呼救护人员将韩茜的担架抬了过来。那兰欠身看着韩茜,仍在意识迷糊中:“韩茜,是我,我们已经得救了。”
韩茜睁开眼,似乎明白了处境,泪水滚落。
那兰说:“我还要问你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现在能回答吗?”
韩茜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绑架你的,是不是那个周长路?”
韩茜摇头。那兰暗惊。
“是不是后来填土的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叫大山的那个?”
韩茜又摇了摇头。那兰暗暗叫糟。她伸手向牛仔裤的臀兜,全身一阵剧痛。她摸出一张折了四折的纸,侧身到韩茜面前展开:“这个人……”
答案已经写在韩茜惊惧的脸上:“是他!”
那兰的心一颤:“你……你是说……”
“前天晚上……我一开始就是遇见他,还说了两句话,”韩茜喘息仍有些艰难,“忽然被他用毛巾一样的东西往脸上一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被痛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还是他,是他把我绑得紧紧的,用根铁丝一样的东西,割断我的手指……”韩茜一时间失去了回访那一幕噩梦的勇气,泣不成声。
照片上的人是米治文!
巴渝生也暗叫不好。他想说,不用担心,我们一直在监视他,一直在通过病房内的警员了解他的情况。但他随即想起来,从安排到慧山紧急搜救以来,已足有半个钟头没有和病房负责监控的干警联系。他正准备再次联系医院,耳机里传来金硕焦急的声音:“普仁医院的一个护士刚才打电话来,米治文逃走了!”
那兰觉得听力恢复了不少,可以听见洞外远处直升机的马达声,视力也恢复了些,可以看见巴渝生脸上的凝重和不安,她说:“快,董珮纶!”
董珮纶的手机无人接听。
第三十八章 疯了
虽然早已习惯了轮椅的制约,董珮纶从未放弃过重新起身行走的希望。她知道,自己还算年轻,细胞、组织、肌肉都还容易重生。所以她每天都会认真接受康复治疗,风雨不辍。
不久前和巴渝生的通话还在她脑中盘桓:莫非周长路真的有问题?什么问题呢?血巾断指案的始作俑者?这想法荒唐到可笑。当年她被米治文残害,普仁医院负责总治疗的就是周长路,他对自己的救治,用无微不至来形容都太谦虚。还有他对心声社团的贡献,他的那份热情,绝不是能假装出来的。要说他是猖獗了三十年的杀人恶魔,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但她还是从内心里感激巴渝生对她安全的关心。她和周长路相处久了,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作出任何伤害,如果他真有那样的险恶用心,在过去三年里,他有千百次稳妥的机会。她也不担心米治文,即便他逃出病房,又能走多远?前晚他耍了小聪明,装死人逃出了病房,又怎么样了呢?还不是望着自由兴叹。
车子停下,她让司机先回公司,毕竟整个治疗要一个半小时,她自己摇着轮椅,驶入康复室。“小白康复中心”是著名康复师白萌在“永康疗养院”里租的一套间办公室,同时和疗养院共享一些运动器械设施,包括游泳池和迷你高尔夫球场。董珮纶是常客,自行进入。她特意将康复治疗时间安排在大清早,一方面可以不打断一天的工作,一方面喜欢清晨的那份安静。
白萌不在办公室,有可能在后面的治疗间。门在身后关上,反锁,董珮纶的心陡然揪起。
长长的一把刀,对准了她的眼睛,“乖,不要叫,不要动,否则,对你对我,都不好。”那刀、那声音、那话语,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董珮纶没有叫,她轻声说:“三年前,你没有得逞,三年后,你不过离坟墓更近了些,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
“是你给我的信心。”米治文微笑,“是你不想让我早死,想让我多受些病痛的折磨,所以保我出来就医。不过,你以为我真的会感恩戴德?”
董珮纶的手机在轮椅边挂着的小包里震动起来。米治文说:“董总治疗时间,无论是谁打来,只好让他们等等。”
“我为什么保你出来就医,你怎么猜得透?你的理解太肤浅,看来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董珮纶发现米治文穿着一身警服,能猜到一二。米治文露在袖子外的手腕细得可以忽略,但董珮纶体验过,他手臂的力量。
“你应该问,我是怎么第二次逃出来的?”米治文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没有必要把周长路的丰功伟绩一一列出,包括不久前塞在他毯子下的三管麻醉针。
迄今为止,他只用上了两管麻醉针。监视他的那个警察每隔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到病房里他的床前看他一下,看他是死是活,看他是否还是米治文——警方吃过上次的亏后,学乖了,知道表面现象可以具备多么强的欺骗性。于是当那警察再一次凑到床前来时,米治文暴起,将麻醉针插入他的后颈。他难免会有些得意,自己的手法还不错,没辜负在监狱时的苦练。
选择黎明时分动手绝非心血来潮。他很小就知道,要想做成功任何事,都不能心血来潮,而要周全的计划。黎明时出逃除了可以赶上董珮纶做康复的时间,还有不止一个利好条件,一方面值夜警察的注意力恰好在灯枯油尽的边缘,会疏于防备、反应迟钝;另一方面上了一宿夜班的护士也在挣扎着驱走挥之不去的睡意,不会频繁到病房里来打扰;即便来打扰,就像那个不巧走进病房、中了第二管麻醉针的护士,出了什么事儿也不会被其他在打瞌睡的护士很快注意到。
所以他有足够时间穿上那警察的衣服,从容经过护士办公室、离开病房、离开医院、离开禁锢的生活、走进疗养院、走进康复室、再次走进董珮纶的生活。当然,警察制服也帮助他很轻松地击昏毫无防备的白萌。
现在,他忽然想,是不是可以把另一管麻醉针送给眼前这位让他念兹在兹的女孩。如果那样,一切会很自然,很简单,从此打破“不遂”的神话,他了却夙愿。她生不如死。
但那样会太乏味,乏味得简直是辜负了三年的期待。他不知多少次回顾着、展望着董珮纶的挣扎、她的咒骂,就像在地穴里的那些小猫、小老鼠。这场游戏,要的就是那个过程,否则,这个年代,只要甩出一叠粉红色的花纸,就能拥有一夜春宵,完全是低级趣味。
他的手,托起了董珮纶的脸。还是那么完美无瑕,除了有些苍白,让他心生怜惜。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那兰,那女孩,好像董珮纶的翻版,让他真的动心。可惜,她现在大概已经在那个深坑里了,甚至,土已没过胸口。没办法,那兰是周长路的游戏,是周长路的猎物,分工明确,是社会进步的标志。想想三十年成功的“血巾案”,自己参与经手的,不过六件。
米治文说:“我们开始吧。相信没有人会打扰我们。”刀尖一挑,董珮纶浅紫色的棉衫滑下肩头,露出雪白肌肤。米治文凑近了,啧啧叹了两声说:“三年了,你一定想我想得紧,没有更多爱的滋润,过去凝脂般的皮肤,现在失去了点水分。别怕,今天我一起给你补上。”
董珮纶摇摇头说:“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已经说服我了,我看错了人,如果我当初不慎把心系在你身上,三年了,我有足够的时间解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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