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早已在刺耳的警报声中醒来,她迷蒙地揉着双眼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听到传送到全舰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后,她倏地睁大了圆圆的杏眸,惊讶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夏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迈开修长的腿向舰艇一边的门走去,他还没走到门前,忽然只见到那扇门一下子自动拉开,齐峰一脸冷峻地站在门后。
“卡尔呢!帝国呢!其他留守在后方拖延时间的人呢!”夏佐一把拉住齐峰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拉到与自己平视的位置,愤怒地大喊。
闻言,齐峰威严的脸上慢慢升起一股悲戚,他缓缓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说:“还未和首都星取得联系,帝国现在的情况仍旧未知。十五分钟前传来最后一封消息,帝国最后一道防线a已经被攻破。”
我浑身一颤,整个人又再次跌坐回椅子上。
我恍恍惚惚地望着前方,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地只看到一道红色的人影站起来走到中央,磁性优柔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十分刚硬:“敌人既然追上了我们,必然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们现在有多少艘战舰?”我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这个声音好像是塞西莉亚。
齐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314架新塔5号战舰,21架新塔6号战舰,还有3架特里斯型战舰。”
脑袋一阵轰鸣后,我的思维慢慢地回归大脑。视线逐渐有了焦距,慢慢地看见到一身火红色军装的塞西莉亚正在通道的正中央,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绝望、悲痛:“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多?!怎么会……难道说……帝国已经……”仿佛忽然说到了不可提及的话,她的声音一下子停住。
从齐峰说明无法与帝国取得联系后,夏佐的脑袋就一直低沉着。他默默地听着齐峰和塞西莉亚的对话,猛地抬起头,漂亮却还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坐以待毙肯定是死。”那声音沙哑低沉,听上去脆弱不堪。
所有人都静默了,过了半晌,只见夏佐微微闭了眸子调整了一番情绪,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现在我提议,将舰艇上的130架救援用小型飞船全部放出,每艘飞船3人,至少能走390人。舰艇上只留下最后一发足以发射超导核电磁力压缩炮的能源,其他全部分配给130架小型飞船。”他顿了顿,继续说:“用大多数人的生命,换取这390人……给帝国最后的希望。”
这话一出口,其余人又是沉默,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但不过两三秒,塞西莉亚忽然勾起了艳色的红唇,轻轻地笑了:“我赞成夏佐的方案。”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又盛了几分,率先表态:“我,塞西莉亚,帝国特别刑侦部执行长,自愿留守舰艇!”
如同推开了第一张骨牌的多米诺,又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我,科特,帝国皇家军团上校,自愿留守舰艇!”
“我,达丽思,……”
“我,莫特,……”
“我,莱斯塔,……”
……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行着军礼,面带着不畏的笑容、说着崇高的誓言,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神情愉悦幸福,好像在进行一场庄严肃穆的典礼。
“我,齐峰,帝国皇家军团团长,自愿留守舰艇!”
“我,夏佐,帝国星际外交部部长,自愿留守舰艇!”
不过一分钟,我们这个船舱内,除了我和黛安娜以外的九个人全部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自愿为帝国捐躯!
见状我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立即跟着开口:“我,莫尔,……”
还未说完,忽然夏佐打断了我的话:“莫尔,你必须得走。你是帝国的顶级科技人才,没有你,帝国根本没有希望。”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塞西莉亚也点点头,然后看向一边眨着大眼、不知所措的黛安娜,柔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对,黛安娜,你也必须要走。你是帝国……最后的皇室血脉,你必须活下去。”
一种悲戚痛心充斥了我的身体,看见他们这副坦然赴死的行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莫尔吗?我根本不是莫尔!我根本不是什么帝国顶级的科技人才!我苟且偷生不过是白白占了一个名额,只会成为累赘!
忽然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这些天来一直堵在我心中郁结不解的情绪也渐渐明悟。我好像真的能够感觉到真正的莫尔现在会有什么心情,如果是他……或许会选择为帝国而存活下去,让自己背负一生——这抛弃手足友情、了此残生的的愧疚!
但是,我不是莫尔!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去想什么主脑空间、a、系统了,我深呼吸,露出一个轻松坦荡的笑容:“夏佐,塞西莉亚,黛安娜,其实我根本不是……”
“轰——”
猛烈强大的炮鸣一下子将我的接下来的话淹没了在滔天巨响里,船舱开始剧烈的摇晃,我赶紧抓住了身边的座椅才稳住了身体。我震骇地瞪大双眼看向齐峰几人,只见他们也是一脸惊骇,各自抓住固定物稳定住身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半晌,舰艇又恢复了平静。前门忽然打开,一个健壮的军装男人快步地跑进来,向齐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急切切地开口说:“报告团长,敌方的3架特里斯型战舰已经距离我们不足2个光年。刚才他们发射了一枚空间电导炮,距离我们1300公里擦着舰艇而过。”
一听这话,夏佐焦急道:“现在就实行计划!快,我们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齐峰立即颔首,他点开手腕上的深灰色手镯,一道淡蓝色的光幕瞬间浮现在他的面前。他威严的声音带了一丝慌乱,在整个舰艇上传开:“通知全舰1035名成员,紧急逃离计划现在实行,各军团、部门和隐秘研究所各选择至少30名成员,组成388人的队伍,立即到舰艇中部集中,准备前往逃脱仓,不得推脱,不得抢位,不得全部选择死守舰艇!各位!你们……是帝国最后的希望。”齐峰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他明亮的虎眸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军人的坚毅,他昂首,又说道:“再播送一遍……”
“轰——”
又是一发空间电导炮向舰艇袭来,所幸因为相距甚远,这颗炮弹显然没有上一发炮弹来的幸运,在距离舰艇9万多公里的地方擦过。
夏佐一手将黛安娜抱起交给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还在懵懂中的小公主就这样到了我的怀里,怔怔地看着我们其他人。夏佐却没有一点犹豫思考的时间,他拉了我的手腕就往船舱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莫尔,你现在就去逃脱仓,选择一架飞船现在就走!快点知道吗?”
我立即说:“可是其实我不是……”
“没有什么可是!”夏佐一下子提高了音调,他猛地转身看我,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种悲壮惨痛的表情看得我将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静静地看了我几秒,忽然上前一步将我抱住怀里,连带着我怀中的小公主也一起拥抱住。他附在我的耳边,声音轻柔:“莫尔,走吧。”
我喉间一滞,忍不住在他的耳边轻声劝说:“夏佐,你和我一起走!卡尔不是说,让你好好照顾黛安娜,让你为了帝国的明天而活的吗?”
静默了半晌,一个疲惫悲伤的声音轻轻地在我的耳边响起:“放过我吧,莫尔。我真的好累……我真的,不想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孤单的活下去。”
他顿了顿,似乎是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才说出口:“让我做个逃兵吧,莫尔。”话音刚落,他又立刻松开了手臂,转身不再看我。
我的声音哽咽了。
眼睁睁地看着夏佐伸手按下了船舱后门旁的按钮,很快银色的金属后门猛地打开。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忽然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排列有序、整齐划一地正在宽敞的大型船舱内。
站在第一排最左侧的一名上校军衔的军官看见金属大门打开,立即小跑着过来,认真严肃地立正站立,行了一个标准漂亮的军礼后,大声的喊道:“报告长官,全舰所选388人已全部在舰艇中部集合,其余人等皆在舰艇后部集中,请下达指令!”
“刷刷——”的立正靠腿声后,我睁大了双眼,看着近四百人齐刷刷地行了一个漂亮的军礼,异口同声地高声喊道:“请下达指令!”
这整齐漂亮的仪式仿佛是在宣告一次永久的离别,所有人都静默地昂起了头,眼眶泛红,却依旧死死的咬住牙槽,不流出一滴泪水,谨守着他们作为军人,作为帝国的勇士,那不容侵犯的尊严!
齐峰大步上前迈步出了后门,庄严谨穆地行了个军礼,然后用力地弯下了笔直的脊梁,与地面平齐。他的面孔朝着舰艇的金属地板,大声地说:“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下一刻,从我的身旁,塞西莉亚、科特、达丽思……夏佐,一个个鱼贯而出,纷纷站在了齐峰的两侧,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力地弯下了他们挺拔的脊梁。
一排9个人,面对着388人齐齐鞠躬,整个场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不过半晌,只见那388人包括站在最前方的上校,不约而同地昂了头,行了一个漂亮精准的军礼,齐声喊道:“是!长官!”
那场面是我从未见过的庄严肃穆、悲壮凄凉,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的手指渐渐握紧,忽然下定了决心,拥紧了怀抱中的小公主。
我抬起一步跨出了后门,大声说道:“现在,我们就向逃脱仓出发!”
我站在众人最前方的上校立即转身,大声喊道:“全体人员向后转,三列并齐,每组13人,向逃脱仓出发!”
人群秩序井然地转身离开,动作迅速,当我走到了大部队的最后的时候,舰艇中部已经只剩下不到200人。我望着这黑压压的人头,喉间一涩,将怀抱中的黛安娜轻轻放下。
小公主也板着一张精致可爱却又满是泪痕的小脸,默契地与我一起转身看向那最后留着的9个人。
那些一向笔挺高贵的脊梁,到现在还是静默着与地面平齐。我默不作声地咬牙,猛地弯身向他们鞠了一躬,扯着嗓子喊道:“莫尔,帝国隐秘研究所核心成员,保证完成使命!”我的眼中积满了泪水,我睁大了双眼努力不让它们掉落下去。朦胧的水光中,我恍惚看见一旁小小的黛安娜也弯曲了小小的身子,认真严肃地鞠了一躬。
见到这番情境我一咬牙,猛地抬起身子一把将黛安娜抱回怀中,跟着最后一个军官出了舰艇中部。那高大的金属门随着我最后一步的迈出而渐渐关闭,我回眸一看,只能在缝隙中看到那九条恍惚微小的人影——
一直弯曲着他们那帝国的脊梁,默送着我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还是第一次写文流泪……
唉……或许是我太感性了。
以福娃的笔力可能无法完美将心中所想象的那副画面描述给妹纸们,真的十分难受。
现在忽然想想,我写这篇文,从中途就已经构想好了这个结局,能够写到这里,真的是三生有幸。
无论是从哪儿看到这段文字的妹纸们,希望你们能够从中感觉到一些东西,希望你们喜欢!
这就是福娃最想看到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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