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傻叉去种地

喝了那碗水，郑叁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手脚也不听使唤。伸手想去穿面前的衣服却半天也够不着。这可怎么办啊？郑叁急呀，婚礼差不多就要开始了，他还得把猪头给做了才行。
    “郑叁呐，瞧你！出去跑个腿竟然累成这样，真叫人担心啊，还是我来帮你换吧。”说罢王媒婆面带微笑，拿起床上的衣服给郑叁穿了起来。
    郑叁倒也没多想，只任着王媒婆摆弄。后来王媒婆替他穿好衣裳，往他头上盖了一块红色的东西，郑叁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了。王媒婆牵着他往外走他便也摇摇晃晃地跟着走。此时郑叁心里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脑子已经不太听使唤了，晕乎乎的，只能任人牵着鼻子。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牵了他的手，然后王媒婆就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云云，接着郑叁就稀里糊涂地被人给牵走了。外边虽然人少，但客人们亲密交谈，很是热闹。
    郑叁听得王媒婆说：“大家伙儿使劲吃使劲喝，不用客气，厨房里多的是菜，不够我接着做。”
    郑叁被一只手牵着慢慢远离了人声，后来好像终于进了房间，走到床边上。郑叁一挨床就抱着枕头睡了过去。虽然他觉得怪怪的，但他的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挣扎了一阵，自暴自弃地想：算了，想也没用，先睡觉！
    外面似乎起了风，树叶一直沙沙响。待会儿会不会下雨？晒在院子里的衣服还没收呢，他得起来收衣服。客人都走了么？碗盘没有人洗，地没有人扫，他该干活儿了……
    “郑大哥……”
    “……嗯？……”郑叁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眼。楚小哥一身红衣，正坐在床边。
    “楚卿，你怎么在这儿？”郑叁很迷惑，他好像记得楚小哥今天大婚啊，怎么不去陪新娘子反而在这儿坐着？
    楚小哥搓搓手，害羞道：“我在等你醒过来。”
    郑叁纳闷了：“你等我醒过来干什么？你怎么不去陪你的媳妇儿？”
    楚小哥突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郑……郑大哥，其实……其实……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啥？”郑叁迷迷糊糊抠了抠耳朵。
    楚小哥大声道：“郑大哥，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郑叁又掏了掏耳朵，他脑子不灵光，难道连耳朵也不行了？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你能再说一遍么？”
    “郑大哥！我已经娶了你了！你是我的媳妇儿！”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郑叁坐了起来，质问道：“楚卿，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楚小哥挠了挠头发，红光满面，再次幸福地大声说：“郑大哥！你是我的媳妇儿！”
    郑叁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往自己身上看去，自己正穿着一套大红色的礼服，先前罩在自己头上的东西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红盖头，现在那块该死的红布正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边上还放了一壶酒。
    “郑大哥，王媒婆说让我等你醒了，我们就喝交杯酒，然后你就可以跟我种一辈子的地了。乡亲们都看见了的，她说你一定不能抵赖。”
    郑叁那个气啊，又是王媒婆捣的鬼。又！是！王！媒！婆！
    郑叁一脚踹开了房门，外面的风呼呼地吹了进来。被冷风一吹，郑叁清醒了不少。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客人全部都散了，桌上还剩了不少菜肴。
    买猪头什么的只是想把他支开，好准备捉弄他。好啊，白白忙了一天加一整个上午，原来只是一场闹剧。
    郑叁怒了，他大喊道：“楚卿！你走！现在就走！”
    “不走！我还要喝交杯酒！”楚小哥坚持道。
    郑叁抚额：“我不会和你喝交杯酒的！你这傻子，我们俩都被王媒婆给耍了。”
    楚卿眼里含着泪水：“为什么？不是说要跟我种一辈子地么？”
    “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
    “这还需要理由吗？喜不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为什么？”
    郑叁抓着自己的头发，怒道：“你怎么老是问为什么为什么的！烦死了！”
    楚小哥哭丧着脸，絮絮念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半个时辰后，郑叁稍稍冷静了些，颓然坐在门槛边上发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难道他从郑国过来就是一场错误么？他也许不该来的。
    楚小哥坐在另一边的门槛上，一脸的委屈，嘴里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嘛……”
    “……”
    郑叁大喊一声：“你别念了……我心烦！”
    楚小哥眼里泪光闪闪，默默地坐着对手指。小黄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轻轻叫唤几声。
    郑叁软化下来，道：“算了，你回去睡觉吧，我要回房休息了，这件事就当是没发生过，好不好？”说完不等楚小哥回答便关上了门。他很烦，现在谁也不想见，谁的话也不想听。
    第二日郑叁起得有些晚，心里想着楚小哥的事一夜都没睡好，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了才睡着。起来时房间外面已经没了楚小哥的影子，郑叁想着也许他还在睡觉也说不定。不过……这未免也太晚了些，楚小哥一向起得还算早。
    郑叁去了楚小哥的房间，那儿没有楚小哥，只有一片竹简。郑叁把竹简拿起来看，不禁吓傻了眼。
    不大的竹片上歪歪扭扭刻着几行字。前面写的什么郑叁倒没注意看，因为楚小哥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让楚卿这个文盲半文盲写字，未免也太为难他。郑叁一眼扫过去捡重点看，让他傻了眼的是信的落款。在那短短的几行字后面赫然写着“楚卿绝笔”几个大字。
    天哪！这可怎么办？绝笔啊！绝笔啊！！！
    一瞬间郑叁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行！他绝对不能让楚小哥干出这种轻生的事。郑叁匆匆忙忙地拿上钱袋，打开大门就开始狂奔。难不成楚卿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干出轻生的傻事来了？
    “楚卿！你不能死啊，郑大哥马上就出去找你了！”
    郑叁跑出大门，跑了很远。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楚卿在哪儿？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楚卿很有可能早就不在了。
    楚卿到底去哪里了？郑叁仔细想了想，轻生的人到底会去哪里呢？如果他选择上吊，那就很可能在有树的地方。于是郑叁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一棵树一棵树地看，不过上面都没有楚小哥。
    郑叁跑了小半个时辰，附近小树林都走遍了，还是没见楚小哥的影子。郑叁想着也许楚小哥没选择上吊而是跳河也说不定，又连忙跑到河边沿着河大声喊着楚小哥的名字。
    郑叁急哄哄地找人，马不停蹄。然而直到太阳落山，找了快一天了，还是没找到楚小哥，这可怎么办哪？郑叁急啊，要是楚小哥已经下去了，然后被河水冲走了怎么办？于是郑叁跳进依然冰冷的河里，来回地摸索着。
    天很快就黑了，郑叁失魂落魄地上了岸。要是楚小哥已经跳了下去，估计已经被河水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他郑叁找不回来了。郑叁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觉得心里很痛。
    楚卿虽然聒噪了一点，老爱碎碎念为什么为什么，但和他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要是他真的为自己死掉了，那他郑叁真的是一辈子也得不到安宁。
    郑叁越想越觉得伤心，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但又想着自己和楚小哥相识一场，若是他真的死了，自己也得把他的尸体给找回来好好安葬才是。不然他怎么跟楚卿的父母交代？
    不知不觉间郑叁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浑身湿漉漉的也丝毫不觉得寒冷，打开门然后颓然坐下，唉声叹气。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郑大哥，我肚子饿了……”
    郑叁转头，只见楚小哥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萝卜，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郑大哥……你怎么一天都不在家啊……我肚子都饿疼了……”
    郑叁激动地站起身来，怒道：“我才要问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不是留了信，说要出去买饼吗？郑大哥起的太晚了，我又不想吵你睡觉，但是我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又很伤心，不想自己做饭，所以就留了信出去买饼……”
    “买饼？”郑叁把收在衣服里的竹片拿出来，仔细地辨认了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竹片上的文字的意思大概是：郑大哥，楚卿肚子太饿了，不想吵你睡觉，所以出去买饼去了，半个时辰后回来。
    郑叁扶额：“楚卿，你买个饼写什么“绝笔”啊？！”
    “哦……”楚小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突然忘了落款该怎么写，所以就随便写了一个……”
    “绝笔！绝笔你个头！你知道绝笔是什么意思吗？你害得我找了你一天啊，今天就别想让我给你做饭了，饿死你这白痴！”
    郑叁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边的扫帚就往楚小哥身上招呼，楚小哥一边躲一边解释道：“嗯……呃……郑大哥别生气啊，我……我当时想不到要怎么写，就随便写了一个，别生气啊……”
    过了好一会儿郑叁气呼呼地坐下，“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继续啃萝卜算了，我回去睡觉。”说罢就进了房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郑大哥……我肚子饿了……”
    “再叫就把你赶走！”
    “郑大哥，那我不说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没了声音。
    郑叁把里面的湿衣服换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又不生气了。不管怎样，楚小哥还好好活着，这比什么都好。不走就不走罢，只要他愿意留在这儿一辈子也成，这屋子也有这么大，一个人住怪孤单的。
    楚小哥正伤心地啃着萝卜，郑叁“吱”地一声打开了房门。
    “
    楚卿，我问你，你就那么想和我在一块？”
    楚小哥赶紧放下手里的萝卜，重重地点头。“嗯！”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和郑大哥在一块很开心。”楚小哥傻笑。
    郑叁双手叉腰，道：“那我问你，如果你要留下来，便得给我做一辈子的长工，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啊！”楚小哥连忙答道，连想也不想。
    “哼，白痴，继续啃你的萝卜吧，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记得给庄稼浇水。”说罢又重重地关上门。过了一会儿，郑叁开门，道：“还有啊，我不是你媳妇儿，以后别乱叫！”
    楚小哥呜咽道：“呜……肚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