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悖论

第172章


    这扇门还应该是冰冷的,那种触觉仿佛至今还烙印在脑海里,那种如寒铁般沁人心肺的冰冷……
    蓝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轻轻贴到石门上,那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寒冷啊,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成冰,瞬间停止了流动,一如记忆中的那般……
    “那里有人!”
    祭司嘶哑飘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蓝调一惊,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颤,从那种恍惚玄妙的境界中回过了神来。
    他顺着祭司和玫的视线望过去,明明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体,空旷明亮的洞穴底部却莫名的出现了一团阴影,一名女子正站立在那片诡异的阴影中。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具女尸,一具诡异的女尸!
    她身上凌乱地套着一件破损的长裙,那长裙本该是纯净的白色,如今却被血液所浸染,她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了,那血液已变成了一种干涸的赤褐色,隐隐的还有些发黑。
    她的四肢诡异地扭由着,像是被折断了,甚至是折成了一截截碎片的模样,手上却还握着一张断裂的弓;她的头骨也像是碎裂了,脑袋呈现出一种畸形的形状;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全是血肉模糊的,远远看上去像是被剥了皮一样血淋淋的。
    然而没有了骨骼的支撑,她却依然诡异地站立着,撕裂的唇仿佛带着一种阴沉沉的讥笑,微微地半张着,像是随时能从那断裂的喉咙里吐出一连串嘶哑的诅咒。
    蓝调忽然想起了她,在那个诡异的梦里,他就曾依附在她的身上,经历了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第265章 诈尸,祭台
    
    “我曾经见过她。”蓝调忽然出声,他微微垂着头并没有看那具尸体,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轻声接着说:“就在我和父亲从封魔山下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正进入暗夜森林。”顿了顿,蓝调扯了扯头发,眯着眼睛回忆道:“他们应该是起义军,我记得她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矮小猥琐的中年男人,人数很少,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蓝调还记得自己当时因为好奇他们来暗夜森林的原因,还特意在那女子身上加了一个追踪咒。后来自己曾经在梦中鬼使神差地附到那女子的身上,经历了一遍她的旅程,想来这也不是什么所谓的附身或是单纯的梦境,而是那个追踪咒起了效果。
    难怪他会觉得这里这么的熟悉,都经历过一次了,能不熟悉么?
    “起义军前段时间很缺钱,或许是进暗夜森林猎杀稀有魔物卖钱的。”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那个冷冰冰的仿佛什么也不在乎、没有丝毫人气的魔界祭司接了蓝调的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蓝调的错觉,怎么总觉得这位祭司的话语里带了浅淡的幸灾乐祸的意味,还有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嘲讽。
    忽然想起若不是被魔界帝君的灭世之说这么一闹,他们两方可不就正在打仗么,从某种角度而言,祭司自然是站在魔界王族的立场上,那么厌恶对方到了这种程度也就说得过去了。
    蓝调别有深意地打量了祭司一眼,这祭司虽说看着诡异神秘,想不到对洛易……或者说是对魔界王族还挺忠心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还不忘打击对手——虽然只是言语上的讽刺嘲笑。
    “我觉得应该不是。”蓝调摇摇头甩掉那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诡异想法,指了指那扇巨大的门,“我倒觉得他们是特地为了这门里面的东西而来的……你或许不知道,打开这扇门是需要相应的咒文的,而那个女人……”蓝调指了指站在阴影里的女尸,“她恰巧就知道咒文,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她已经死了,而尸体却是站在门外面,你又是从何处得知她知道那个咒文的,往更深些讲,你是如何看出这扇门是需要相应的咒文才能打开的?就因为你刚刚摸了一下?”祭司显然不怎么相信蓝调的话,即便他相信了,他也怀疑着蓝调得出这些结论的依据。他一改之前的沉默低调,话语尖锐而犀利,句句都正中红心,戳着蓝调的每一个疑点。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屠神小组本就貌合神离,不止蓝调怀疑他们,就连他们也是怀疑着蓝调的,而这些人中间,尤其以魔界祭司最为严重。毕竟其他人和蓝调之间都或多或少的有着交情,唯有这位祭司却是第一次接触,以魔族人的自私多疑,相互之间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蓝调也不欲多作解释,他冷笑着扯了扯嘴角,近乎于无赖地说:“我先知,不行啊?”
    祭司一板一眼地反驳,“只有冰炎族族长才有先知的力量。”
    蓝调双手抱在胸前,笑得更愉悦了,轻笑着说:“我母亲可不就是冰炎族吗!”
    这话可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在人间界养育他的那位“母亲”,还正巧就是冰炎族的族人,虽然她如今很可能已经被圣徒杀掉了。
    信你就有鬼了!明明之前还不敢在魔界帝君的黑暗中使用魔力,现在你再来一句你其实是冰炎族的,傻子才相信呢!
    即使明知道是虚假的,却也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便也就没必要深究了,祭司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他指了指那扇即使紧闭着也能透出彻骨寒意的巨大的门,“那么……就麻烦你来念咒开门了。”
    蓝调耸耸肩也没有推辞,因为有了那名女子的经历,他还真知道那咒文内容,虽然很是冗长,以他那超强的记忆力而言却完全不是问题。
    蓝调转身走到门前,正准备将手掌贴在门扉上吟唱咒文,忽然,空气中响起一声声像是骨骼碰撞的“咔嚓”声,他回头望去,竟看到那具死去已久的女尸居然动了?!
    诈尸?!
    “开什么玩笑?错觉吧!”
    “似乎不是诶。”
    玫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指了指那尸体的方向,蓝调这才看到,那尸体身后的地面上竟然拖了一条长长的暗黑色血痕,嘴角一抽,“不要告诉我她从刚才就已经开始移动了。”
    “是啊。”玫似乎并没有多惊讶,很淡定地点点头,语气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和煦,本该是与这幽沉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很契合。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高贵神圣得仿若神袛,直叫人不敢逼视,他忽然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从你说‘我曾经见过她’那时候起,她就突然开始动了呢。”和煦温暖的声音竟然硬生生的造成了一种愈发阴森的感觉,“看清楚了,她还活着呢!”
    那种身体,那副模样,连呼吸都停止了,没有丝毫的魔力波动和生命迹象……这能叫活着么?
    蓝调忽然觉得很冷,不是身体上瑟瑟发抖的那种冷,而是从骨子里涌现出来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寒。
    蓝调咬了咬唇,往玫的身上蹭了蹭,“我怎么觉得她是朝着我走过来的?”
    玫漫不经心地一笑,故意放低了声音,“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玫,你是神甫吧?”蓝调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玫,“这事儿……是不是该归你管?”
    玫好笑地捏了捏蓝调的鼻尖,“你是魔族人,还怕鬼?”
    “我这不是怕她!”蓝调没好气地拍下玫的手,一脸严肃地说:“况且她的灵魂还附在身体上,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鬼,我只是觉得……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玫偏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被撕裂的唇和碎裂的咽喉都不断地颤动着,似乎确实是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玫微微蹙眉,身死而灵魂不灭,这样活着也的确是一种痛苦,他忽然叹息了一声,话语里透出几分悲悯,“许是想叫你杀了她。”
    蓝调默然地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封印石,稍稍输入了些许魔力,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结界瞬间在周身成形,然后他扬了扬手,一个火球凭空出现,只一眨眼便将那女子烧为了灰烬。
    蓝调转身将手贴在巨大的门扉上,彻骨的严寒一瞬间透过掌心传递到四经百骸中,仿佛冻结了血液。忽然,耳畔响起了清脆灵动的女声:“谢谢……”
    蓝调条件反射似的回头去看那名女子所在的位置,却只看到了一团黑色的灰烬,然后,一句冗长的咒文忽然印入了他的脑海,竟然是那道开门的咒文!
    他轻轻笑了笑,垂着头低声说:“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
    蓝调闭上眼睛开始吟唱那冗长而拗口的咒文,满载着魔力的话语在周身环绕,像是涟漪般在空气中一圈圈荡漾开去,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越加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许是因为周身那一层由封印石造出的结界太过于牢固,并没有上一次在那女子记忆中那般全身结满冰渣的狼狈。
    门后便是一间宽广而肃静的石室,高高的像是没有顶,分列两侧的十二根白玉石柱一直延伸到头顶的那一片虚无的黑暗中,连绵不绝的寒气从脚下墨色的大理石中透出,穿透了厚厚的皮靴在体内肆意流窜。
    蓝调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也没再说话,而是直直地向着正中央那一个高耸天际的祭台而去,绵长的石梯仿佛一直延伸到黑暗的虚空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厚重而孤冷的气息,莫名的便让观者感觉到严肃与窒息。
    蓝调一步步走上祭台,冰冷的寒气从地面上溢出,在足下蔓延成白色的烟雾,仿佛行走在云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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