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江湖之红颜乱

第一百五十三章


“姑娘,可以聊聊吗?”一个人影挡在了无双面前,来人逆着光站着,即使她眯着眼睛也看不大清他的模样,只能看清他被夕阳余晖拖在地上的影子,又细又长。
    无双目光微转落在了淳于鄂的手上,他手里拈着一朵绯色的蔷薇花,似是刚从枝上摘下来的样子,绯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绽得正艳,有着与这季节完全相反的娇艳明媚。
    “姑娘喜欢?那就送给你吧!”察觉无双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看,淳于鄂微微一笑,将花放在了无双面前的窗台上,而无双并未去拿,只是抿唇浅浅的笑了笑,将托腮的手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淳于鄂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只听他漫不经心的道,“在这让姑娘觉得不开心吗?”
    淳于鄂在路星寒肺病发作的第二天,就被红缇火急火燎的拉了来,并坚称路星寒一天未完全康复,就不许他离开一步,然从他诊断时的模样来看,路星寒的病情并没有红缇想象的那么严重,但他依然留了下来,甚至都没容红缇说第二遍。
    所以,不难看出他很疼爱红缇,不管红缇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笑着照单全收,每次看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父亲,她也是这么宠她的……
    见无双不回答,淳于鄂微微侧了侧身,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夕阳,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眼角的沧桑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慈祥,“恕在下冒昧,我只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半便拖住了话尾,突然顿了下来。
    无双看看淳于鄂的侧脸,这是一个善良的人,他认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伤害到她,或者会让她难堪,所以他在开口的时候犹豫了,他也许在想自己要怎样说出口,才能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会让无双觉得难过。
    “谢谢你……”无双的话淳于鄂有些意外,他回头看着她,就听无双继续道,“我会走的!”
    无双坐在窗边,夕阳为她镀了满身的红光,淳于鄂看着她微微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抿唇笑了笑,这个女子很聪明,她知道他疼爱红缇,他不忍看着红缇这样辛苦的守着心爱的人,所以,他想让她先离开,主动离开这里。
    她原本以为会首先开口让她离开的人是红缇,只要有她无双在的一天,路星寒便永远看不到她,她以为她会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个人。
    “其实我早该离开了的,只是……”无双淡淡的道,垂眸看着放在面前的蔷薇花,确实早该离开了的,只是一想到要走,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向那个脆弱的少年告别,面对那双眼睛那个人,她无法开口。
    “我并不想赶你,可是你也知道,你不可能留下来,既然这样为何不早点离开呢,至少可以减少些伤害。”他所说的伤害,应该特指的是红缇。
    无双轻轻的点点头,淳于鄂说的没错,不管她能不能够开口,不管路星寒怎样固执的坚持着,她都会走,这一点路星寒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只是他固执的坚持不说而已,他或许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提,别人不提,这个事实就会不存在。
    “还有一个问题……”淳于鄂的眉头微微拢了起来,想来这个问题应该挺棘手的,“姑娘最近运功是否会有种躁动感?”
    无双心头“咯噔”一声,她抬眼盯着淳于鄂的眼睛,沉声问道,“您怎么会这样问?”
    一见无双的表情,淳于鄂便知自己猜对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依姑娘的体质和武功,这伤不该恢复的这么慢的。”
    他显然是有所顾虑,话里有话且欲言又止,这让无双更加起疑,径直道,“您老有话就直说。”
    “以姑娘的家世和聪慧,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姑娘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稳扎稳打得来的……”他这一番话说的圆圆满满,无双虽听着觉得碍耳,却也没有开口打断,只听他继续道,“但是,上次给姑娘疗伤时,发现姑娘的脉象极为奇怪,平齐之外频繁出现异动不说,真气亦极为紊乱,隐有相冲之意,这似乎并非因为身受重伤而引起的,此外我还发现你的自疗能力一天比一天差,为此,我还特地取了姑娘的少许血。”
    说着他指了指无双的手腕,无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己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浅浅的细痕,而她竟一丝感觉都没有,若不是他这么一说,她根本就不会发现。
    “望姑娘海涵,当时实在是诧异,为了进一步确定,所以……”见她一直盯着那伤口看,淳于鄂颇有些歉意,毕竟不经人同意私自取血,是他擅作主张了,“不过您放心,经过我的处理后,这伤痕很快就会淡去,不会留下痕迹的。”
    无双笑笑,摸了摸那细痕,抬起头来看向淳于鄂,“先生如此慎重,自然是发现了什么吧!”
    淳于鄂沉吟了半晌,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扬声问道,“姑娘可曾误食过什么奇药,比如说……”
    “比如说……”淳于鄂顿住不言,这让无双微微一疑,接着他的话尾微微沉吟了片刻,“比如说某些能够助长功力的,激发人体潜能的奇药?”
    “真有此事?”无双的话让淳于鄂意外不已,若非有此经历,她不应该会知道他所指的奇药是什么的。
    原来他方才那一番圆满的恭维,是为这个问题做铺垫的,他首先抬出无双的身世和背景,看似褒扬其实力不俗,实是要印证他的猜测,她是靠食用某些奇药达到今日的成就的。
    “当然……”无双眸光微转,拂了拂袖上轻尘,“……没有,日前江湖上盛传一种奇药,我便特地问了问家母,家母便是这样说的,我听先生一说奇药,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它。”
    淳于鄂心中早已笃然,听了她的答案稍稍一顿,随即一笑而开,似是并不意外她给出的答案,只淡淡的道,“哦,是这样啊!”
    无双也是一笑,淳于鄂自是有了九成的把握,他才会当着她的面问出来,然即便他百分之百的肯定,她也断不可能承认,这不仅关乎她自己的荣辱,更牵涉到应家庄和奚雪阎的声誉,而这一点,淳于鄂也是清楚的,所以他笑了,有些微的歉然。
    正如无双所料,淳于鄂是个很纯粹的医者,他始终记着医者治病救人的本分,所以即便自己矢口否认,他还是会说下去。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我花了大量的时间翻找了不少医书毒典与古卷,我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制毒方子,它是以乌头、鸢尾、钩吻、狼毒等数十种毒草提炼出毒液,用毒液灌溉花草,那花草便会盛放不败……”
    他边说边指了指无双面前的蔷薇花,无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棱边被夕阳红光映照的花朵,流泛着美丽的红光,益发的明丽起来,只听他继续道,“这朵花已经采下一个月有余了,你可能看出?”
    无双讶然,这花花瓣鲜嫩如新摘,依稀可见上面的浅浅纹路,怎么会已存放了一个月之久呢,想到这里她突地想起了法源寺那片不败的樱花林,还有林前那片古怪的白花。
    “也许当初研制的那人纯属好奇好玩,却备不住有心人的琢磨啊……”淳于鄂微微的叹了口气,“那毒是剧毒,那毒液浇灌出来的花自然也是有毒的,且会因为植物的不同,毒性出现或多或少的差异。”
    “苗疆有一种蛊,专以这种毒为食,调毒的人先将毒剂调高,因为其剂量过高,会压制那毒蛊,使其沉睡,也正因为这种不平衡,人一时倒不会有事,相反随着药的毒性散布体内,会五倍或者十倍的激发人体极限,也就是江湖中人所追求的功力,会骤然大幅度提升,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会认为那雪璃子是灵丹妙药的原因,因为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看出它的敝处。”
    “姑娘是江湖中人,自然清楚江湖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那么自然也清楚武功对武林中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大家在面对这样的奇药时,往往会忽略一点,越是诱人的东西,就越危险,越危险却也越诱人。”
    “这……是一个陷阱。”无双轻声道,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是!”淳于鄂表情益发的郑重,眼角眉梢多了些悲悯与无奈,“蛊是受人控制的,这般高调的施蛊,此人必然别有用心,这个阴谋也一定不小!”
    “那毒蛊的苏醒方法有两种,一种是随着药力的行散,毒蛊自然苏醒,而另一种则是人为设好诱因,随时都可唤醒食药人身体里潜伏的那只毒蛊,那蛊一旦苏醒,药力侵入神经,毒蛊就会控制人的行为,那皮囊便就再也不是食药人自己的了,不过是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罢了。”
    无双听此脸色一白,淳于鄂的说法虽未全中,却是对了一半,她的武功并未出现淳于鄂所描述的那般骤然提升,但樱花林中那片刻的失常,那夜血腥中的空白,都是从未有过的情形,包括之前淳于鄂试探询问的情形,她都有所觉察,难道真与那药有关,是因为那毒蛊苏醒了?
    “按照毒剂的配量来看,施蛊人应是精心的计算了日期,在这日期之前这毒蛊应是不会醒的,一来可能是怕打草惊蛇露出了马脚,另一方面应是为了利用毒蛊苏醒时的极限爆发,但……”淳于鄂顿了顿,看了眼无双手腕上的浅痕,眉头微微的拢了起来,“并不排除有特例!”
    无双轻轻的咬着唇角,迟疑了片刻,“那依先生估计,那施蛊人计算的日期大概有多久?”
    “应是半年期吧!”自他听闻有这个灵丹妙药开始,他便断断续续的翻了不少书,光是想法查找毒源就已花费了三月有余,这还不包括他提炼、验证、巡诊的时间,而无双是目前为止他接触到的,毒蛊苏醒症状最明显的人,想来其他人的也应该不远了吧。
    “半年……”无双沉吟着,眸子盯着夕阳下的那支蔷薇,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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