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江湖之红颜乱

第一百五十八掌


月色浅浅,雾影蒙蒙。
    当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火急火燎的从林子里跑到禁闭室前的空地上时,玄靳眉头一皱,脚尖轻轻一点,便倏然迎了上去,有着与身形完全不符的轻盈。
    来人分明着一身青衣青帽,俨然是府内洒扫小厮的打扮,态势却大大的不同。
    拦到近前的玄靳明显有些一愣,面前的人青帽脱了额头,半挂在发上,青衣上也沾了清尘,许是奔的急了,气息喘喘显然不稳,面色亦格外的苍白,目光微散,竟似没有看他,只直直盯着不远处黑暗的屋宇。
    “怎么了?”身为杀手榜上的风云人物,楼翼炀自然具备杀手起码的素质,玄靳见惯了他冷静、冷血、坚韧、沉着、干练的模样,骤见他这副模样着实是吃了一惊。
    “让开!”
    楼翼炀无视玄靳拦在面前的手臂,一径的便要往上撞,玄靳一见那架势,也是一怒,手臂急急一撤,兜手一转,捉了翼炀的衣领狠狠往后一甩,“让开可以,先把话说清楚!”
    翼炀身在半空双腿一剪,待落地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条银色的锁链,他目光阴冷的看着玄靳,似一头随时都会发狂的猛兽,“让开!”
    “要打架吗?我随时奉陪!”玄靳面沉似铁,襟袖微微一扬,手里也已多了一柄通体乌沉,宽两寸、长三尺的戒尺。
    翼炀亮着武器却未动手,只盯着玄靳身后的屋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不打吗?”玄靳扬扬眉,只一闪的功夫,手中的武器便已不知收到了何处,他垂头弹了弹自己的衣袖,漫声道,“年轻人,要沉得住气,还得多历练历练!”
    “啪”得一声,银光闪过后,玄靳面前扬起了一阵清尘,在月色下犹如泛起的迷雾,妆点的夜色几多迷离和沧桑。
    抬臂拦下迷眼的尘土,便觉有什么从自己头顶飞过,当下回头一看,翼炀已快奔到了禁闭室的门前,不由得低叱一声,“臭小子!”
    玄靳一跃犹如鹏鹄扑兔,瞬间便扑到了翼炀身后,他手搭翼炀的肩膀一翻,人已到了他的面前,四两拨千斤的一掌拍在翼炀的肩上,既不伤他,又可阻住他前进的势头,翼炀踉跄的退了两步后,稳稳的站在月光下。
    看着翼炀倔强的模样,玄靳微微的叹了口气,年轻人都会有那么点不顾一切和自以为是,这也不能怪他。
    “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爷一场大病元气受损,这伤寒高烧还未好,又整日里不眠不休的处理公务,已多少天没好好睡个觉了,难得他今天有点睡意,就让他安安稳稳的休息一宿,天大的事明天再说不成吗?”
    “那是他自作自受,活该!”翼炀咬牙切齿的模样着实玄靳吃了一惊,“整天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当真是生不如死!”
    “你、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翼炀年轻的面庞,却意外的在他的眼底发现了泪光。
    楼翼炀是青玉从人贩子手中买来的。
    那一年洛府的当家的还不是洛青玉,年纪轻轻的他已经开始学习并协助洛府当家的管理相关事宜,适逢年节,洛老夫人为了奖赏大家辛苦了一年,除了给府上仆佣发放礼品银钱之外,更是要邀请举国闻名的锦禄园在洛府热闹热闹,让大家能过个喜庆轻松的大年。
    负责这件事的便是洛青玉,锦禄园的园主虽见洛青玉年轻,知道其是洛府未来的主事人,倒也不敢怠慢,两厢很快就将相关事宜敲定了。
    “你们这的弟子都是买来的吗?”锦禄园的园主毕恭毕敬的将洛青玉和玄靳送到门口,就听青玉淡淡的开口了,玄靳也是一愣,在适才商量细节的时候,他就发现他有些漫不经心了。
    锦禄园园主有些莫名其妙,没明白青玉的意思,顺着他目光看去,在角落里站着自己的手下,还有一个红衣绿袄的妇人,她手中牵着一个穿着单薄破烂的小男孩。
    “呃……”锦禄园园主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般人家不会将自己的孩子放到戏园子,一来从小就得吃苦受罪,二来众人对戏子的名声亦不耻,所以在他们这一行内,弟子的来源大多是通过买卖,这是大家都知道但不会说破的事实。
    青玉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温淡淡,却让锦禄园园主觉得古怪,不待他耐心琢磨,便见他转身走了,玄靳知他那一笑颇有几分嘲讽在内,也不说破,只默默的跟上。
    “哎呦!”两人刚走出两步,便听妇人一声尖叫,一边跺脚一边大喊,“小崽子,你给我站住,看我逮到你不剥了你的皮!”
    两人都未停下,不一会便见一个小人影一闪身就从青玉身侧奔了出去,那妇人呼哧呼哧的追到近前,一甩手一条皮鞭便往小男孩的后脑奔去。
    “啪!”耳听一记脆响之后,没听见妇人急促的脚步声,小男孩不由得好奇,边跑边回头偷偷的看了一眼。
    妇人抬眼看看面前的人,这是一个身着锦衣华服,入眼便觉气度不凡的少年,她刚才的那一鞭子便甩在了他臂上,不,应该说是他伸臂拦住了她的鞭子,华贵的锦服被鞭子抽出了一条口子。
    “你……你没看到老娘在捉人吗……”妇人在气头上,底气却不是很足,凭她多年的阅人经验,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她惹不起的主。
    青玉未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玄靳已然知道他想干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袖里摸出个金元宝,“这个给你,还那孩子个自由,如何?”
    那妇人看着分量十足的金元宝,登时傻了眼,忙不迭的扔了鞭子连连点头,她高兴有人却不乐意了,那小男孩颠颠地跑了回来,立眉看着青玉,怒声道,“为什么给她这么多钱?”
    青玉低眉,面前的小男孩有着一张乖巧讨喜的脸庞,却生了个乖张不逊的性子,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因为值得!”
    楼翼炀什么性子,玄靳清楚,他激进耿义亦乖张不逊,对谁都是不屑,却愿意跟前跟后的跟着青玉,他说洛青玉不是他的主子,更不是恩人,他仅仅是他的债主,他留下是不想欠他人情,只是那年之后他再也没说过要离开!
    “为什么不出来,是准备装死到底吗?”楼翼炀扯了嗓子,冲着屋子大喊。
    “你!”玄靳大怒,扬起了厚实的手掌,楼翼炀斜他一眼,愤愤的瞪着屋子的方向,不躲也不闪。
    “吱呀”的开门声不大,门外的两人却都听见了,玄靳手还在空中,半转着身子向身后看去。
    一个人影站在敞开的门后,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门扉,照在他一身单薄的白衣上,一种清隽幽倦便渗透了眉眼,那是即便身处阳光之下也温暖不起来的幽冷,丝丝入骨的清寒。
    “是你!是你……”楼翼炀指着门后站着的人,突地声音一哽,“是你的错!”
    玄靳心里的弦突地揪了起来,他这才惊觉,自己只道这家伙某根神经抽着了,却忘了他最近一直在守着夫人那边,看他这神情和态势,莫不是夫人出事了?
    “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以她做饵,她怎会落得尸骨无存这等凄惨的境地?”
    “尸骨无存?”玄靳回头看向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他说的话自己怎么不是很明白呢?
    “四王爷在府里机关内养了只大鳄,他设计将夫人推进了机关里!”白日里他无法近身跟踪,只能远远的伏在一边,待察觉不对要靠近时,已然来不及,眼见着他们毁了机关,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出了他的视线。
    乍听楼翼炀的话,玄靳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冰寒,天下还有这等歹毒的人,在皇城脚下养这样的怪物害人!
    两人四目直直的看着门后的男子,他的脸隐在月光之后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张脸在黑暗中空洞洞的苍白,他们都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哦。”轻轻的一声,从黑暗中传出,淡的不能再淡,让人觉得他似松了一口气般的如释重负,接着门便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你……”楼翼炀直接跳了起来,一个会帮他保留“作案”工具,给他提供食材的女人,一个喜欢自作聪明又爱笑爱闹的可爱女人,就这样丧生鳄口,他都会觉得难过,为什么为人夫君的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玄靳急进两步,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刚想要说话,却听屋内传来一个声音,两人都是一愣,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听得格外清楚,分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倒是极为一致,径直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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