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凝美人眸

第十一章 御剑?江山易主(3)


霜寒露重,空中旋舞的雪花落在肩头,发上一片霜白色。两行深深浅浅脚印在雪地上成形,两人不断落下的脚步踩在落雪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殿宇外的阎罗望着殿内投照在窗户上的身影默默不语,呼吸的吞吐间白雾四散,冷冽的寒风袭上肌肤带着丝丝沁骨的冰冷。
    舒录公公站在阎罗身侧,不时地搓着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掌,呵出一股子白蒙蒙的热气,暂时缓解这冰天雪地带来的酷寒,他抬头望了望不断飘舞着雪花的天空,心中没由来的一叹:北影这季冬似乎比往年来的要更长一些,不过,皇宫这种地方也只有在银装素裹的掩映下才显得洁白无瑕。
    当舒录公公感觉到手指快要冻僵的时候,阎罗才似刚回神般挪动了几下已经酸麻的脚,而后唇轻启冲着舒录吩咐道:“天寒未散,着国内最好的裁衣师傅将陀罗国朝贡的有御寒功用的绫罗绸缎做成衣物赐予殿内的主仆二人。”
    舒录公公一愣,心中思量了一下便将阎罗的心思摸了一个七八分,心思玲珑的舒录释然一笑,忙点头称是,他犹记得午饭时分淳太妃于殿外约见阎罗殿下,不,应该是阎罗皇才是,淳太妃说的那番话历历在耳:若是想见她何不亲自走一遭?这些年本宫已经帮你看望了那么多次,难道日后还要劳烦本宫不成?
    舒录原以为自家主子恨那人入骨,没成想曾经那个率性而为的阎罗殿下已经成长为一任胸襟宽大的王者了,血脉亲情哪里是说割断就能割断的?埋藏在冷酷面容下的点滴关切此刻正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或许,不久的以后两人便能冰释前嫌,舒录在心底这样想着,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
    舒录公公随驾折返,来时的两行脚印已经被降落的皑皑白雪掩盖,只剩白茫茫的一层洁白原色,两人的身影渐渐远离这座宫殿,随行在阎罗皇身侧的舒录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那扇散落着灯光的窗子,以及投影在窗上的身影,老泪瞬间盈满眼眶。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阎罗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悦,望着身后那个老泪纵横的舒录,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心思像是早已被那人看透,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上次舒录多嘴他
    施以小戒并未加以严惩,而今……
    觉察到阎罗眉目间的不悦,舒录公公赶忙拭去面颊上的泪痕,他从小看着殿下长大,自是知晓他的脾性,因此不敢加以违抗。揣测圣意可是宫中最为忌讳的一条,没想到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本分,着实不该吖!
    酝酿着怒意的眸子见舒录公公训练有素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原本的狂风暴雨在目光触到舒录的日渐苍老的容颜时化作朵朵烟云,心中猛地一酸:原来,舒录他竟已经衰老!
    “怎么?还要继续杵着吗?还不快跟上?”气鼓鼓地阎罗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却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过大时缓缓放慢脚步,等着舒录迈着急匆匆的小步子跟上。
    不知为何,此刻的舒录公公望着那个玉树临风的背影竟隐隐觉得有些好笑,心里不停地嘀咕道:看来,殿下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孩。距离殿下上一次耍脾气是有多久了呢?好像很久、很久了……
    阎罗皇子年幼时便是一个别扭的性子,不过,在这深宫之中谁没有一两副面孔呢?在阎罗皇子尚年幼之际,潇贵妃便被北影皇打入了冷宫,究其原因大抵是不爱吧。
    一入宫门,一朝为妃,一切的向往都化作云烟,偏偏潇贵妃桀骜不驯,她讨厌皇宫,素来不喜皇宫里的争斗生活,她心心念念的想法便是想尽办法逃离。事情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发展下去,一夜醉酒后被偶来她宫殿小坐的北影皇宠幸,由此酿下了祸根。
    阎罗的出世将她的计划通通打乱,她有孕了,这个认知让她一度心魂暗伤,原本的明媚女子日日消瘦,她潇娅亲口对北影皇说了‘不爱’二字,是啊,她不爱他!不爱他的她却成了他的妃,更可恨的是为了拥有她,北影皇不惜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囚禁于这凄冷的后宫之中。
    在北影的后宫制度里品级低的宫妃是没有办法亲自抚养皇子皇女的,必须交由品级高的妃子代为抚养,潇娅虽然贵为当朝丞相之女,但惹怒北影皇的下场又怎会好过?好在有阎罗的出世缓解了她内心的酸楚,可是面对铁律之下的后宫制度,她亦是无可奈何。
    在阎罗五岁之际,她暗中策划远离这个满是争斗与是非的宫廷,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已经携着阎罗逃走的潇娅,被后宫相熟的皇妃出卖,走投无路的她立在悬崖上,手中的利刃割在脖颈之上,那一日阎罗只记得她白皙如玉的颈项开出一朵玫红的花,刺目、温热。
    阎罗小小的身子在风中颤抖,温热的血液低落在他的脸上、衣襟上,目之所及尽是殷红。这一次母子二人的逃离以失败告终,她告诉他不会丢下他,她告诉他他是她的所有,她亦告诉他……
    可是,她说过的话、她许下的承诺一句都没有兑现,在下一次的逃离中,她丢下了他,在茫茫的大森林里,她将他丢给了群狼,她亦将血淋淋的事实割裂在阎罗的面前,她不要他!
    最后,奄奄一息的她在森林里的洞穴里被找到,而阎罗在与群狼奋战后脱力昏倒,从此,他变得残佞、血腥,他与暗黑为伍,他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因为,那一日这个被他称为‘娘亲’的人,教会了他人生中最、最、最残忍的一课……
    他怨她、恨她,却抵不住内心想亲近她的想法;他不顾一切地远离她的身边,一次又一次地疏远、伤害……忍不住偷偷去看她,打听她的消息,他将所有的心意敛下,一副冷面孔对着她,所有的一切只因为他害怕,太珍贵而害怕触碰,太小心而不敢靠近!
    “阎罗,当所有的怨恨消散之后,你就会明白真相并不像你最初看到的那样,你可能不知道,她之所以丢下你是因为她以为那里会比较安全,还记得吗?当时你娘亲的奄奄一息,你大概不知道吧,她离开你就是为了转移群狼的注意力,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肯为了你和群狼决斗……”阎罗记得淳太妃曾这样对他说,可是,他对她却迟迟不肯原谅……
    “皇,您真的要和帝阙联姻吗?”舒录公公突然想起此事,求证般地问道。
    话音刚落,舒录明显感觉到身前的身影微微一顿,在短暂的停顿过后,步伐又恢复了最初的流畅,仿佛之前的些微停顿都是舒录的错觉一般。
    “嗯!”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眸中波光潋滟,紧随其后的那句‘她很特别’轻不可闻,仿佛从未说起一般,飘散在冷冽的寒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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