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大狱

五中的工厂间在监狱厂区的最东北角的一幢楼的顶层。
    出工的时候，犯人们四个一排成方队前进，带队队长年纪不小，是从外地监狱调回来的，外号叫“无影腿”，犯人们看到他都比较老实，因为他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觉得哪个犯人不对路子了，二话不说，直接飞起一脚，有一次一个飞脚直接把一个犯人从五楼的楼梯口踹到三楼半，那场面和黄飞鸿的佛山无影腿有的一比，“无影腿”的外号就此出炉。
    无影腿喜欢犯人在出工收工的路上喊口号，其他队长都没有这种嗜好，唯独无影腿，而且无影腿喊起来还有自己的绝招，人家最多喊喊口令，他倒好，编了一套套的词，今天又来了。无影腿在边上，回头清了清嗓子说，注意了，喊两句，都有了，1！1、2、1！1、2、3——4！
    犯人们齐声和着。
    无影腿继续，积极改造！重做新人！
    犯人们，积极改造！重做新人！
    无影腿，告别过去！重树人生！
    犯人们，告别过去！重树人生！
    无影腿，尊老爱幼！关爱家人！
    犯人们，尊老爱幼！关爱家人！
    无影腿，净化心灵！洗刷污垢！
    犯人们，净化心灵！洗刷污垢！
    刘楠问文广，怎么样，有点水平吧。
    无影腿眼尖，指着刘楠说，刘楠！不许说话！
    工厂也在五层，车间很大。新收监犯人干的活多数都是手工劳役，五中也不例外。五中是做纸包袋的。一张镀膜的硬卡纸经过犯人们的手就变成了一只只包袋。
    生产大组长就是主管犯人劳役的，所有当天的指标全部是他定的，所以这个位置谁都不愿意做，老吴就是死也不管生产上的事，生产大组长还一直问老吴你看怎么样？老吴几次说你是大组长你说了算。
    整个五中主要分成不同的生产小组，从而组成一条完整的手工流水线。
    第一组，运输组，就是把厂里送来的硬卡纸从底楼搬到五楼，再把坐好的包袋装箱从五楼搬到底楼装车，如果犯人做不掉的活，需要带回去的，再全部搬到监房大室里。主要是一号监的常押犯做。
    第二组，折纸组，就是把硬卡纸按照上面的线先全部折一遍，主要是二号监的常押犯做。
    第三组，浆糊组，在第二组传下来的纸上特制的浆糊并压实，主要是三号监的常押犯做。
    第四组，铆钉组，粘好的包袋雏形到这里就用铆钉砸在包袋上沿预留好的小洞里，主要是四号监的常押犯做。
    第五组，穿绳组，就是把绳子从铆钉的眼里穿过去并打结，主要是五号监的常押犯做。
    就这样一只包袋就做好了。
    六号监到十二号监全部是新收住的，其中六号监到八号监是过渡新收，也就是文广这一批前面一批的新收，九号监到十二号监全是文广这批新收。两批新收全部插到上面五组人中，哪里犯人不够，哪里就多分一点。
    早上六点准时到车间，由大组长分配犯人，路平安被分在第三组浆糊组，钱晓庄分在第四组铆钉组，文广做统计，就是清点犯人做出来的包袋数量并填在表格上。
    这五个组里面最累的就是浆糊组，因为刷浆糊是要蹲在地上的，这一蹲就是要蹲到晚上九点钟，除了两顿饭的时间不蹲，路平安吃饭的时候是站着的，刘楠问，小路啊，你怎么不坐着吃啊？路平安说，我现在站着吃饭就是一种享受哦，你不会懂的。
    犯人吃饭是要回生活区的，就是回到监房里，吃完饭再到厂区，如果当天指标完不成，还要带回监房继续做，一直做到指标完成为止，有时候就是做到凌晨三四点，完不成的常押犯就是扣分，新收就是抄《监狱服刑人员行为规范》。
    刘楠说，现在算是好的了，以前的新收来了之后睡床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连床边都没有摸到过，现在也是难得三四点，一般十二点以前都能做完。
    钱晓庄说，我的妈呀！要是在以前，那就不睡觉了？
    刘楠说，可不是吗，累了就在地上打个盹，醒来就做，眼睛用牙签撑着，正常的很啊！
    文广说，怪不得，市看的犯人都说，新收监搞路子厉害，都说新收监干活是鸡叫做到鬼叫，一点不错。
    钱晓庄敲铆钉，左手拿钉，右手拿榔头，一个小时必须敲到50只以上，才有可能达标。钱晓庄挺适应干这个活的，属于有悟性的，上去一敲，还真能出活，第四组的组长说，行！就你了。一天敲下来，钱晓庄手上砸出不少血泡，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还在不停地抖。
    文广说，行啊，这路平安是抖腿，你是抖手，一个抖下面，一个抖上面啊。
    钱晓庄说，文广别笑话我们啦，谁让我们命没有你好啊。
    文广说，行，兄弟们辛苦了，来，补一补。说完，文广拿出了小包装是两只小蹄髈。路平安一看是肉，咧开嘴笑了，谢谢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