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花烟雨江南

第12章


    老人慢慢地回过头,满布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凄苦的笑容。杏花翁,这仗义的人,竟是酤酒的杏花翁。小雷看着他只觉得喉头哽咽,连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杏花翁樱馒地走过来,目中也不禁热泪盈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勉强笑道“你来了,很好,你毕竟来了。”
    小雷咬荐牙,道:“我……—”
    杏花翁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感激我,这些事井不足我为你做的。”
    小雷忍不住问道“不是你?是谁?”
    杏花翁道“他本不愿我告诉你,也不愿你对他感激,可是我……”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像这种够义气、有血性的江湖好汉,我已有数十年未见过,我若不告拆你,不让你去交他这朋友,我也实在难以安心……
    小雷一把强佐他的肩.道:6这人究竟是谁?’
    杏花翁道:“龙四爷。”
    小雷悔然松手,道:“是他?”
    杏花翁叹道“他就是从我这里,打听出你来历的,但我若不告诉你,你也许永远不知道他对你是多么关心。”
    小雷仰头向天,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杏花翁道“因为他觉得你也是个好男儿,他想交你这个朋
    小雷双拳紧握,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控制自己的,他目中的热泪,竟还没有流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走到那一排新坟前跪下。
    青灰色的石碑上,宇是新刻的,可是他看不清,他眼已模糊。
    杏花翁直在凝视着他,忽然道:“哭吧,要哭就哭吧,世上本就只有真正的血性男儿,才敢放声哭的。”
    小雷的拳握得更紧,指甲己刺入肉里,胸前的伤口也已崩裂。
    他胸膛起伏着,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襟,可是他的眼泪,还留在眼睛里留在心里,留在没人能看得见的地方。他宁可流血,也绝不流泪。
    但世上又有什么能比这看不见的眼泪更悲惨的呢?
    风吹过,风还很冷。杏花翁悄悄抹干了眼泪,转过头,望着那一片瓦砾焦土。
    风带来远山的芳香,也带来了远方的种子。
    杏花翁沉思着,喃喃自语“用不了多久的,到了明年春天,这一片焦士,必定又会开满了花朵…。/
    世上只要还有风还有土地,人类就水远都还存有希望。那也正是无论多可怕的力量,都无法消灭的.
    夜,山中已无人。
    晚风中却传来一阵阵悲恸的哭声,如冰原狼嗥,如巫峡猿啼。
    杏花翁技着拐杖,独立在山脚下的苍茫夜色中,满面老泪。
    他实在不能了解这个倔强孤独的年轻人。
    哭声犹未绝,这少年似乎想将满腔悲愤,在一夕间哭尽。
    杏花翁绍然低语,喃喃道“傻孩子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无人时才肯哭呢T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T……”
 友情
    纤纤垂着头,轻啜着杯中的酒。Www .Q b ⑸.c0М \酒是翠绿色的,嫣红色的灯
    光,从薄如蝉翼恶纱罩里照出来,照着她的手。她的手纤秀柔
    金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在她手上。现在他已不再偷看
    她了。他要看什么地方,就看什么地方。
    现在他留在她屋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要打发他走,已很
    不容易。他渐渐已将她看成属于他的。
    纤纤垂着头,看着身上的衣裳。湖水般碧绿色的衣裳,镶着
    翡翠色的边,不但质料高贵,手工也很精致。这衣裳是他买给她
    的。
    这些天来,她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出自他的腰囊。她也
    知道自己再想打发他走是多么不容易了。
    尤其是今夜,他似已决心留在这屋里尤其是他又喝了很多
    酒。
    无论谁若想得到什么,都一定要付出些代价的。
    尤其让男人为她牺牲,自己也一定要在某方面
    牺牲—些。
    纤纤在心里叹息,她已准备牺牲。可是她的牺牲是不是值得呢?
    灯光也同样照在金川的脸上。他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又英俊、又清秀,而且很懂得温柔体贴,很懂得怎么样来讨女人欢
    他看来永远都很干净。可是在这于净好看的躯壳里,藏着的那颗心又是什么样子呢?
    纤纤不敢想她怕想多了会恶心。现在她要想的只是这男人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真心待她?是不是有很好的家世?
    她目光偷偷瞟着他腰上的革囊。这些天来,所有的花费,都是从这革囊里取出来的。
    他并不小气,但现在革囊里剩下的还有多少呢?
    想起这些事,连她自己也觉得恶心,但她却不能不想。
    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管,但却不能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可靠的父亲。
    若是小雷,那当然就不同了。为了他,她可以睡在马棚里,可以每天只喝冷水,因为她爱他。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无论吃多大的苦,无论受多大的委屈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她若不是真的喜欢这男人要她牺姓,就得要代价了。
    在这种时候,女人的考虑就远比男人周密得多,也冷酷得
    纤纤垂着头,凝视着面前的空杯。金川却在凝视着她,忽然笑了笑,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赶我走T”
    纤纤的头垂得更低“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可是……”
    “可是怎么样7”
    “我…。我总觉得,像这样的大事,总不应该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决定了,总应该先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一声。”
    金川沉默着。
    “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我太多事,但是,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以后…。/她红着脸,轻咬着嘴唇,“你以后若是欺负了我,我也可以有个保障。”
    她说得很婉转,很可怜,但意思却很明显你若是想得到我,就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得跟我正式成亲。
    这条件其实也不算太苛刻,大多数女孩子在准备牺牲时,都会提出同样条件的。
    金川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的身世,好像始终都没有告诉过你。”
    “你没有。”
    “我也跟你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纤纤的心沉了下去,就好像一个已快沉入大海中的入,忽然发现自己抓佐的一根木头,其中也是空的,也快沉了下去。
    金川看着她,目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语声却更温柔“就因为我们都是孤苦伶灯的入,所以更应该互相依靠,你说是不是?”
    纤纤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马蹄声,鸾铃声,铃声轻悦有如金玉。纤纤的心也跳了起来,她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今天下午,他们在道上歇息喝茶的时候,就已看见过这批人。其实她看见的只有一个人。
    这人的年纪并不大,比其他那些人都年轻得多,但无论谁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必定是这群人之间的主子。
    那倒并不是因为他穿得比别人华贵,也并不是因为他马上系着金铃,更不是因为他悬在鞍上的那柄镶满了宝石的长剑。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的风韵,他的气质。有些入天生就仿佛是要比别人高一等的,他就是这种人。他很高,站在人群中,就像是鹤立鸡群。
    他的脸也很清秀,一举动都绝不逾规矩,但神气中却自然带着种说不出的傲气,好像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可是自从他第眼看见她,他那双炯蛔有神的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畏怯,一点也没有顾忌。
    用这种眼光来看人的人,若要得到一样东西时,是绝不会放手的,他是不是也想得到她?
    纤纤的心跳得更急。她明明看到这群人是往另一个地方走的.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为了她而回来的?
    金川也听着外面的鸾铃,忽然站起来,卷起了窗户,拴起了门。他脸色好像有点发青。
    纤纤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他看见那贵公子时,脸色也有点变了,而且很快就拉着她,上了车。
    他是不是对这人有所畏惧?这人是谁呢T
    纤纤好像听见别人称他为“小侯爷”又好像看见他随从带着的刀鞘上,刻着个很大的烫金“赵”宇。
    她并没有听得太清楚也没有看得太清楚,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好意思,没有看,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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