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受够了

71 【心迹】


北堂慕渊已经能自由行走了。他想跟着卫漓出去,聆娘却仍是不让。就算他能自由行走,也只能在宅子里头活动,离开聆娘知道的范围,她不放心。一方面照顾着聆娘的想法,一方面还能借此赖着卫漓,北堂慕渊就没有非要下塌的打算了。但每日同一时间,他仍旧要让卫漓给自己喂药。
    卫漓有一勺没一勺地坐在塌边喂北堂慕渊喝药,可神色明显很心不在焉。北堂慕渊瞅着她这模样,也闭上口不喝了,她却还没反应过来。
    北堂慕渊终是先开口:“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老相好来了就不管本王死活了是不是?”
    听着北堂慕渊这酸溜溜的问话,卫漓也不像平时那样伶牙俐齿的驳他了,只是兀自长长叹息一口气,又舀了一勺药到北堂慕渊嘴边:“你到底喝不喝呀?”
    北堂慕渊本来就是那种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会做的人,听得卫漓这么不耐烦的声音,他轻哼一句:“不喝。”
    卫漓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收起药碗准备起身离开。北堂慕渊见状,很顽皮的补充了一句:“你用这里喂我就喝。”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卫漓厌恶地啐了一声,“爱喝不喝。”
    真是没办法沟通。总觉得今天的卫漓比平时更加……更加不耐烦:“你到底怎么了?”
    卫漓顿了顿,才又叹了一声:“无事。还有,秦将军说圣上他快要不行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这边我也已经确认好那个贼点,要尽快回都城派兵镇压,免得夜长梦多。”
    说到北堂伯茗,北堂慕渊的表情瞬间从玩味变深沉:“自小就他与我感情最好,我俩常常都是被欺负的主,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心情。他知道皇弟和最宠信的臣子死在远方,肯定心力交瘁。”
    卫漓静静看着他,听着他的叙述。北堂慕渊深深望了一眼卫漓,又继续道:“你是不是在想,以我的手段,为何甘当臣下?”
    卫漓想了想才郑重点头。
    “我本来就无心朝堂,只想平静渡过一生。奈何世事难料,没想到我还是沾手了。”
    卫漓垂下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些安慰的话语更是不可能会说,她的命运又何必不是如此?
    人生在世,许多事情本就身不由已。更何况他们早已经身在其中,更是逃脱不开。
    “那秦将军你打算如何安排?”北堂慕渊忽而问道。
    好不容易忘记这茬了,北堂慕渊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卫漓又开始头疼兼胃疼。昨天秦许然的那席话又回响在脑海里。
    “我对你心存爱意。”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断袖,才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直到听说你出事了我才如梦初醒。尽管你我皆是男子,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会觉得我很奇怪还是很恶心吗?”
    卫漓的脸色很不好。如果换作是别人,她倒可以回绝得很快。可秦许然是自己的好友,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才不会伤他的心。她一直当秦许然是知交,甚至是兄长,从未想过与他成为那样的关系。
    昨天她不知道怎么离开房间的,只是大概记得自己说了一句,他被秦白氏影响到了才会胡思乱想。接下来说的话和做的事还有他的反应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说曹操曹操到。秦许然正好在北堂慕渊的房外敲门:“王爷,卫相,许然可否进来?”
    卫漓和北堂慕渊互看一眼,卫漓掐了把北堂慕渊的手背,剜了一眼他:“你可别乱说话。”
    北堂慕渊从善如流地应道:“绝对。”他可不懂哪些话算作乱说,哪些话不算。反正他觉得是事实的话就不算乱说话。
    卫漓放下药碗就去开门。两个人面对面颇有几分尴尬,北堂慕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只是不动声色瞧着二人,看看他们又是演的哪一出。
    秦许然进了屋内,看到北堂慕渊的脸色红润,已经没有卫漓说的那么严重,拱手行礼:“许然见过王爷。”
    “不必行礼了。”
    “看到王爷与卫相无事,许然心里也安心了不少。不过许然擅自离开都城,自知有罪,还请王爷责罚。”秦许然并没有收手,仍是躬着身子不卑不亢道。
    北堂慕渊稍一拂手便道:“无妨。秦将军之所以赶来无非是不相信本王与卫相会死。从结果而言,倒是能体现秦将军对本王与卫相的关心,又何罪之有?”
    “王爷宽容,臣之所幸。”
    秦许然还真是没变过的一板一眼,认真正直。卫漓在一旁道:“秦将军,本相与王爷商量过了,待他的身子好些便启程回都。”
    北堂慕渊瞅了卫漓一眼,他们什么时候商量的?卫漓却一脸正正经经,毫不慌张的样子,好像刚才他们真的商量过了一样。
    北堂慕渊忍不住赞叹,她的演技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嗯。王爷,卫相……许然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秦许然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一旁的卫漓看得满心紧张。
    他该不是要说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北堂慕渊倚在塌边,用手支着额头,平淡道:“秦将军向来快人快语,有什么话尽管说。”
    得到许可,秦许然若有似无地瞄了卫漓一眼,才沉着道:“臣以为王爷既然传了死讯回都,不如顺势留在蓉城,再回都城也只是增加不安因素罢了。”
    卫漓闻言,本想斥一声秦许然,北堂慕渊却笑了起来,惹得卫漓和秦许然一头雾水。
    像是笑够了,北堂慕渊才用意味不明的神色凝视秦许然:“三皇兄对秦将军说了什么?”
    秦许然一震,闭着唇不言语。卫漓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开口了:“仁王知道王爷和你卫相的死讯时悲痛无比,已经好多天不见人了。臣并没有为三皇子说话的打算,不知道王爷此问是何意思?”
    两个人言语之间剑拔弩张,像随时会一触即发。卫漓在一旁不敢轻易出声,怕自己一出声,他们两人就会吵起来。
    然而她却是想多了。北堂慕渊觉得秦许然过于冷静沉着,没有她那么好玩,不屑去挑弄他;而秦许然正是因为冷静沉着,更不可能与北堂慕渊争吵。即使二人意见相饽,也只是以口相搏,不会把话挑得太明显,让彼此都没有台阶可下。
    男人之间的较量,往往比女人更加含蓄。
    “秦将军那番话本王可以认为是秦将军要叛变的宣言么?”北堂慕渊挑着眉,轻笑开口。
    卫漓不悦地斥了他一声:“王爷!”都让他别乱说话,明明还答应了她,怎么……
    相较卫漓过激的反应,秦许然反而像是第三者似的无动于衷,极为平静地答道:“王爷既然这么想,许然也无话可说。”
    北堂慕渊又笑了起来,一脸“刚才我只是在开玩笑”的表情,“秦将军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逃避向来不是本王的作风。况且本王若留在蓉城,卫相也不会同意。你说是不是,卫相?”
    他目光落到卫漓身上,卫漓假意正经地咳了几声,道:“先处理好正事要紧,至于要留要走,日后再说也不迟。”
    卫漓都这么说了,秦许然倒不坚持,却也没有想要先走的意思。卫漓瞧他的模样像是还有话要对她说,心下暗自无奈,端起药碗就对北堂慕渊道:“王爷,你好好休息,臣先下去了。”
    秦许然接着道:“臣也不打扰王爷了。”
    北堂慕渊目送秦许然和卫漓离开房间,喃了一句:“果然还是本王与卫相比较般配。”
    走到院落,一院梅花已经盛开了不少。清冷梅香随风飘散,盈满鼻息。梅枝摇曳,如一位位天仙披帔戴羽在丛中翩舞。
    卫漓最近都一心调查那个偷铸武器的贼窝,闲下来的时间也要照顾那个麻烦的北堂慕渊,都没有注意到庭院的缤纷梅枝。
    现在一看,不禁入了迷,久久移不开脚步。
    回廊响着寒风吹过的呼啸声,秦许然就站在卫漓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好能看见她的侧脸。
    清雅的容颜在微冷寒风中显得有些苍白,鼻尖微微泛红,几缕发丝顽皮的从身后绕到劲侧和脸颊,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院落的梅花,一脸惊喜。
    秦许然攥了攥手心,微微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问她:“殊年,我想过了,昨日我说的话并非一时冲动或是受了我娘的影响。不管你怎么想,我很确信我对你是有私情的。”
    卫漓本来还一心欣赏这么别致的景色,忽闻秦许然这么一说,整颗心又提了起来。她觉得这样并不好,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逸仙,你我皆是男子,你真的了解么?”
    以前听传言说她是个断袖时,他的模样明明就很抗拒。没想到眨眼间,他却对自己说,他于她有爱意。简直……教她无所适从。
    秦许然上前两步,牵过卫漓的一只手。她的手没有一般男子的刚硬,而是非常柔软。本是非常温和的手此时却很凉:“就算你是男子,我喜欢你的心意也不会因此改变。我只怕你会讨厌我。”
    卫漓笑,轻轻抽回手道:“逸仙,我并不讨厌你。可我一直以来,只把你当成知己,并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秦许然亮如寒星的眸子此刻闪着黯淡的色彩:“那现在想,是否还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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