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玲珑劫

薛玲珑静静的站在雪山的顶上。她清楚的知道，再向前走半步，就是无底的深渊。就在半月之前，他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是那样仔细的拥着自己，给自己温暖。可是，现在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南宫墨，也许我再向前一步，就可以见到你了吧？薛玲珑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玲珑，你在这里站了许久了，回去吧？”子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子砚几乎是不眨眼睛的盯着薛玲珑。她的平静与淡然让子砚觉得害怕。
    薛玲珑没有回头，因为对于一个已经瞎了眼睛的薛玲珑来说，回头与不回头都是无所谓的。
    “让我再在这里站一会儿，这里有南宫墨的气息。我已经瞎了，也就只能靠着这些气息让自己觉得他还在自己的身边了。”
    “我定会尽力将你的眼睛医治好的，你放心。”
    “其实，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心心念念想看到的南宫墨已经不在了。我看的见与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薛玲珑苦笑了一声。仍旧没有动自己的身体。任由她在冷风中，瑟瑟着。南宫墨，你于心何忍呢？你一直是那样的呵护我，如今我如此的对待自己，你于心何忍？为什么不回来呢？哪怕你是回来训斥我呢？至少，让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玲珑，南宫墨就是在地下，也是不愿看到你这样的。”子砚的手轻轻的搭在薛玲珑单薄的肩膀上。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的肩上，究竟负载了多少的泪与伤心呢？“回去吧。”
    “我没事。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手的。”薛玲珑不着痕迹的离开子砚的手。“子砚，明日就带着灵儿会清镇的薛家吧。幻影阁阁主已经死了，那么幻影阁也已经是名存实亡。灵儿在幻影阁的时候树敌太多，虽然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我还是担心她。所以，希望你能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好好的帮我保护她。”
    “那么你呢？玲珑，你呢？”
    “我？哼，我自然是要让这件事有一个了结。”
    “了结？什么了结？幻影阁已经不存在了。难道这不是了结？”
    “当然不是。子砚，你还记不记得，你曾告诉我，那些名门正派都是披着君子面具的小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功，他们的求胜，才害的你不得不与那魔教的教主同归于尽。”
    “记得。”
    “那么，我便要杀尽这武林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若是没有他们对碧天剑的觊觎，没有他们在暗中帮助幻影阁，南宫墨又何至于被逼到与那幻影阁阁主同归于尽的地步？”薛玲珑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身侧周围散发出巨大的杀气。瞬间笼罩在山顶。
    “玲珑，你是不是被玲珑鞭的魔性控制得太深了？”子砚担心的看着薛玲珑。薛玲珑很少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起杀心，这件事在江湖中是传开了的。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她的杀气，几乎要毁灭天下所有的人。
    “玲珑鞭上的龙藤血只不过是在人激动的时候会产生幻想，进而起了杀心。可是，换言之，这又何尝不是给了拿鞭子的人一个很好的开杀戒的理由呢？无论是星莫，还是我的祖母。每一个玲珑鞭的主人最后都无法逃脱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血染红妆的命运。我相信，这也将是我的归宿。”
    “可是，玲珑，你完全是可以选择安然的度过你年轻的一生，直到白首的。”
    “那个与我相约白首的人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这么长久有什么一丝呢？”
    “那么我呢？薛玲珑，我与你相识相知，守护你那么久，默默爱了你那么久，你就忍心这样弃我与不顾吗？你的心里除了南宫墨，就真的没有别人了吗？”子砚紧紧的握住薛玲珑的手臂，企图用疼痛将自己在她脑海中的记忆唤醒。
    “对不起，子砚。我对你，只是青梅竹马的情义。我分不清那是爱还是情。可是，现在我知道，那是我对你的依赖，与对哥哥的依赖一样。当年失去你，这里会痛。”薛玲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可是，子砚，南宫墨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我这里竟然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嗯？”子砚一时没有明白薛玲珑的意思。连心痛都不会？那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里好空。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样的离开了。不痛，连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此生即便是活着，也不再有心了。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了。”薛玲珑笑了笑。“我不想自己行尸走肉的活着，就要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理由足够强大。”
    “杀尽武林中的伪君子？”
    “对。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我还能活着，在为着与南宫墨有关的事情活着。”
    子砚颓然的放下手。“你可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况且，你的眼睛还没有好。”
    “杀人不需要眼睛。而且，我的眼睛已经可以微微看到光亮了。不过是石头撞在了眼睛上，淤血未散罢了。想必过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玲珑，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可知道？”
    “知道。”薛玲珑居然还能这样云淡风轻的笑出来。“你知道吗？子砚。南宫墨是最在乎我性命的。还记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被霹雳堂袭击，他怕地上有轰天雷，居然是拎着我在别人的肩膀上行走的。可，就是这样，他也是拎着的。一旦有什么情况。在轰天雷将我们都炸死之前，他也会先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我抛出去。”
    薛玲珑每一次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都是很高兴的表情。可是，子砚的心里明白，越是美好的往事，回忆起来就越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折磨。薛玲珑如今这样，何尝不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呢？
    “我不会以我薛家大小姐的身份行走江湖了。子砚，清镇薛家就交给你和灵儿了。”
    “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放心，子砚。南宫墨他既然希望我活着，我便定然会全力以赴的活下去的。”
    “不去和灵儿道别吗？”
    “不了，若是和灵儿说了，她定然不会让我去了。子砚，灵儿就交在你手里了。替我好好照顾我妹妹。还有，不要再以我为念了。”
    子砚凝视这薛玲珑。一身的血红衣衫在这片苍茫的雪景里，是那样的刺眼。仿佛是绽开在雪山之巅最耀眼的一颗血色的莲花。那样的执着的生长，那样孤傲的等待。
    “玲珑，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不以你为念呢？可是，忘了你是那样的艰难。艰难得如同剜心拆骨。所以，我宁愿这样远远的看着你为了别的男人伤心。放心吧。我会让清镇薛家重新振兴起来。”子砚故作没事的笑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记得回来。”
    “一定。”薛玲珑轻笑。心里却是满满的酸楚。她欠子砚的，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还了这份情义。可是，她的心是那样的小。小的只能放下一个南宫墨。她不能再用这样的兄妹情去欺骗子砚的感情，去自私的换取依赖了。既然这是命运，所有人都无法逃脱。那么，便就这样的顺其自然好了。南宫墨没有做完的事情，她为他做完。
    “对了，玲珑，你的鞭子丢在了洞里。你这样赤手空拳。”
    薛玲珑缓缓摇了摇头。“只要心中有杀伐，无论什么都是可以成为利器的。我会先去蜀山剑门。将南宫墨的消息带回给他的师傅。顺便，会向他要一件合手的兵刃。”
    “你要去剑门？”子砚吃惊的重复。这几日江湖上已经渐渐传开的南宫墨与幻影阁阁主同归于尽的消息。那么，现在能找到碧天剑的人，便只剩下了玲珑鞭的拥有者薛玲珑。所以，只不过是半月的时间，薛玲珑已经成了江湖上人人垂涎的人了。
    得到薛玲珑就等于得到了碧天剑。原来，当时南宫墨的一句玩笑，至今竟然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