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玲珑劫

“姑娘说的人，似乎是傲剑山庄的少庄主吧？”薛玲珑低声的自言自语竟让那树梢上的人听了个滴水不漏。
    “不错，正是他。”薛玲珑却也不否认，坦然的笑道。“公子认得亡夫不成？”
    “倒是不认识，只不过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不过，在我看来也未必是什么好男人吧。自己死了，却将这一堆的麻烦留给你这未亡人，未免太懦弱了些。”
    “若是可以不死，他自然不会丢下我。至于这些麻烦，原也是我自己找的。若不是他舍了自己的命救我。今时今日，薛玲珑怕也早已是那洞府墓穴中的一具枯骨罢了。公子不觉得在我面前说我相公的不是，很是失礼吗？”薛玲珑微微带了些愠怒。南宫墨之于她是一份再美好也没有的回忆。她容不得别人说南宫墨半句的不是。他们不配，也没有这个资格。
    “怎么，这是生气了？江湖上都说，原来的薛家大小姐，着实是个大家闺秀。温婉谦和。却在南宫墨死了之后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那南宫墨也不是什么好人吧。”那调侃的语气，不屑的言语，薛玲珑藏在水袖中的手紧紧的握起来。可是，却一再忍耐，无法出手去攻击这个姓陌的男子。因为，薛玲珑至今也没有确定出究竟这陌公子在什么方向。而很明显，那陌公子的功夫是高于薛玲珑的。也就是说，薛玲珑倘若一击不成，给了那陌公子反击的机会，那么，受伤甚至死亡的就一定是薛玲珑。如今，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不能冒这个险。
    “我不过就是说了南宫墨几句不是。薛大小姐不用冲我冒这么大的杀气吧？你是不是太过于容易展露自己的心绪了。到底是女人，心情变化如天气一般。这可不好，注定不能成大事啊。薛大小姐难道没有听说过吗？胸有积累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胸有积累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薛玲珑静静的听着这句话，心却蓦地疼了起来。这句话，她曾对南宫墨说过。当时，南宫墨也是这样清朗的语调与她闲闲的对话。只是，如今话语犹在耳边，人却已经不在身边了。
    忽然觉得自己脖颈上一凉，就在自己脉搏的地方。那凉气似乎不是来自钢铁金属，倒像是来自温润的玉石。
    “临阵对敌，走神是大忌。这毛病你仍旧是不改。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吃一堑长一智啊。”近在咫尺的陌公子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话语之间的语气带着一些些的宠溺与无奈。薛玲珑听不出这语气中的感情，只是直直的立着。此时，她的要害被人制在手中，稍微有一些差错，血溅五步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你想怎么样？”薛玲珑冷冷的说。看来，这一路的好人终究是装不下去了。只是，刚才他一味的故意激怒自己，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想来那南宫墨应该将你保护得很好啊。我记得原来在江湖上凡是与薛大小姐过过招儿的人，可都是觉得大小姐的反应敏捷得很啊。要我看，是养尊处优惯了。连灵敏的感觉都迟钝了很多啊。”不屑的语气，嘲讽的语言，成功的让薛玲珑怒火中烧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生气了。薛玲珑突然觉得，原来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有除了恨与思念之外的别的情感。
    “这位公子，我薛玲珑不记得平生与一位姓陌的公子有过什么过节。不知道公子却为什么要处处与薛玲珑不和睦。”薛玲珑勉强压住自己的怒气，尽量平静的问。只是，此刻的薛玲珑实在是想将这个男子痛打一顿，让他知道一下人是可以欠揍的，但是不能这么欠揍。
    只是，这样的感觉，似乎很熟悉。仿佛曾经她与南宫墨的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你生气的时候还真是觉得好看呢。不过，又出神再想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被我制住了全身。我的手只要微微一动，你就有可能当场死掉。”陌公子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不满，仿佛薛玲珑这样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让他觉得很是气愤。
    “既然已经棋错一着了。我就是挣扎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倒不如可以趁机想想别的事情。也是很好的。公子若是当真觉得薛玲珑这条命值得你动手一回，念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就是还了你也没有什么的。”薛玲珑一脸的无所谓的说。只是冷冷的一笑，其他的表情又都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玲珑，你是活着的人，不是一个要死不活的行尸走肉。南宫墨他有什么好，值得堂堂薛家大小姐这样一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巾帼豪杰变成这样。”陌公子有些低低的吼起来。似乎对于现在这样的薛玲珑要多不满意就有多不满意。
    薛玲珑闭上眼睛，就那么干立着听这他训自己徒弟似的训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薛玲珑总是觉得这样的带着暴怒的语气含着深深的关心。这个人总是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薛玲珑都很陌生。这个人，究竟是谁？
    “你是瞬间变聋了？”脖颈上的凉气又重了一份，应该是那公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份才是。
    “自古都是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我现在是你手下的俘虏，想怎么说，随你的便好了。这里又没有人，被说一顿，我不会丢了面子，更不会少了几斤肉什么的。无所谓。”
    “薛玲珑，这世界上还有你在乎的东西吗？”陌公子哑着嗓子问。
    “有。只不过是薛玲珑已经没有心了。既然是没有心，这世界是上的其他东西，之于我又有什么？”薛玲珑的嘴角上有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很是绝望，让人看不到底的黑暗笼罩着这个白衣女子的周身。早已经没有了明媚。
    “看来，南宫墨是毁了你。”
    “陌公子为什么一直在说我相公的不好呢？难道是南宫墨的仇人不成？倘若真的是，我倒是不介意替亡夫将与你的恩怨了结清楚。只是，若是公子再出口说我相公半句不是，即便是血溅五步，薛玲珑依旧会出手。”薛玲珑睁开眼，顺着抵在脖子上的力道，将连转向那陌公子。脸上的坚决让对面的人也是一愣。
    “我倒是希望我和南宫墨是仇家。这样，至少你还有活着的目标。现在你活着，是不是也不过就是因为，你的命是南宫墨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陌公子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哀伤，带着与他清朗的声音不搭配的哀伤。
    “我的命是南宫墨换回来的不假。但终究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还回去。只是，公子处处离不开我相公的名字，可否告知是为什么？”
    “自然不能。”陌公子收了手中抵在薛玲珑脖子上的东西。又是那种慵懒的，带着淡淡调侃的语调。“南宫墨还没有正式娶你，薛姑娘这一句一个相公的叫着，似乎不合礼法吧？”
    “礼法？礼法不过就是定出来吓唬人的。我与外子都是不愿让人拘束的人。况且已经下了聘礼，他也答应了陪我一生。虽然他没信用，但是我还是会守的。”薛玲珑轻笑。
    对方很久都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好像只是呆呆的立着。
    “公子若是没有事，我就告辞了。”薛玲珑转身便要走，却被跟刚才那玉石拦在身前。“公子还有什么事？”
    “怎么样才能让你忘了南宫墨？”
    “嗯？”薛玲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蓦地笑了出来。“公子这么说，我可是会觉得我欠了公子的风流债。只可惜啊，薛玲珑是个已出嫁的女子了。若是公子当真觉得我清镇薛家的女儿不错，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我妹妹。”
    “罢了。我没这么有闲情。”
    “那公子却是为什么要我忘了我相公呢？”薛玲珑有些挑衅的问。回答她的是一阵离开的风声。
    代表着沉默，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