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消失在时光机场

第54章


    那支烟抽到最后竟舍不得扔掉,正如有些回忆我们不忍忘记,直到燃尽了烫手了,方才掉落在尘土里。一脚踩灭,再看时已经无处可寻。
    没人再去上课,教室是个伤感的地方。偶有实在无所去者,也都坐着不吭声。神不守舍,哗哗地翻着书页却想着别的事情,全不知书是倒着在拿。没有人会取笑,大家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思绪。
    有聪明者拿着相机四处留影。遇见了,不管是同学老师认识的不认识的,真诚地邀请合个影,"咔"地快门一摁,留下笑脸无数感动若干,画面在相片里慢慢定格。许多年后翻出照片,我们唏嘘感叹。只是不知还能否记起当时的心情,能否看透照片里的强颜欢笑和掩不住的离愁。
    二
    女生公寓对面的花园也曾是最热闹的所在。一些声线各异、长短不同的呼喊仿佛尚在耳边,每每假日的早晨,总是在一个个香哝暖昵的名字中惊醒。一边无奈地起床,一边想像名字的背后是一张张怎样的容颜。以后,再也听不到这些声音,再也想不到这些画面。也许一切还在重演,但物是人非,我们不再是主角。
    西面的墙头依然高低不齐。中间的缺口似乎补过,又被我们再次爬倒,再也没有那种日子,七八个兄弟沿着墙头鱼贯跃下,狂欢至黎明。墙里墙外,多少个不眠之夜,月凉如水。这道残墙伴我们走过,年少轻狂。一切不在,只留下半堆红砖,见证我们苍白的历史。
    操场上有师弟在踢球,拼得尘嚣滚滚。仿佛间看到了自己,也曾如此热衷而执著。也许跑完全场都没拿到过球,但流着汗,爽朗地笑着,大声地呼喊着。好歹也是局中人,所以没了后悔,没了遗憾。
    后门那棵老树还立着,挺得笔直。他比这儿活着的所有人都老。我们来之前他在那儿,或许我们父亲的父亲的父亲来时他就在那儿,当我们离开后许多年,他仍然会在那儿。绿叶如沙,漏过多少年华。忽然间,竟觉得他在年轻。而我们不断老去。
    图书馆像往常一样开着。轻踏上黑色的玄武岩台阶,悲凉而沉重。风萧萧兮易水寒,半缕秋风,我们如木叶飘落,过水无痕。
    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在角落里翻着旧报纸,安静而闲适——像以往的许多日子。点点头打过招呼,沿着那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桌椅走过,手掌轻抚自己常坐的位置。那些高雅古旧的色泽,桌子里圆珠笔画下的沧桑……太多了,资料室老旧的486电脑、登记室画满千奇百怪签名的借阅册、东墙脚褪了漆的鲁迅先生的雕像。这些夹着书香气的回忆,潮水般从眼前坠落。
    再出来时,竟已泪眼婆娑。日子是一本翻开的书,合上时,看见书上满满的批语,虽是自己所写,却怎么也读不懂了。
    三
    张帆出国了,何彤直升了,李大宝放弃了高考,随父亲南下淘金。该走的都走了,我们却还留着,因为一点仅存的眷恋。一切都在平静里发生,在平静里结束。暮霭晨钟,高三最后,日子如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爱因斯坦说:一个人很难知道在他自己的生活中什么是有意义的。当然,也就不应该以此去打扰别人。
    最后的日子,我们所求的仅仅是静默——一个可供沉淀的空间。水龙头的水哗哗长流,再没有人会顺手关掉。流水无情,冲不走离愁。做与不做,一切已经无关。
    几个人在烧书,用放肆的言行发泄着感情。纸在火里一点点化成灰,一种生活从此告别。情侣们做最后的惜叙。真心诚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许多个日月,大家携手走过。毕竟走过。离别在即,千言万语在心头。待要说时,盈盈一望,一切竟了然于胸。一些珍重,几句承诺。爱与不爱,俱已成风。面对人生这部大片,每个人都很无奈。我们是导演,同时也是演员。
    邮差捎来几封家书,叮咛问候,平淡且温馨。以前从没发现,这些字里行间如此深沉的隽永,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爱。从墙角翻出早已蒙尘的父亲的笔迹,竟有一半未曾开启。多少个日子,粉红色信签片片飞来,又一片片飞走。那些家书,宛如配角,静静地躺在墙角,肃穆。从没回过,却依然寄来。父母的爱,执著而孤独。忽然开始想念故乡了——清澈的小河,古老的阁楼,苍老的黄果树……
    伏首案头,潸然泪下。人在高三,我们就要离开。
    将来的某个时候,回一回头,迷朦的晨雾里,故乡与母校开始重叠,思念,一起蔓延。
    四
    秋风咋起,蝉鸣新停。打点好行李,我们即将上路。
    昆德拉说,聚会都是为了离别。许多人在一起,或长谈,或短叙,我们在告别。告别一个年代,告别一段岁月,告别一种生活。
    女生们聚作一团,执手相看泪眼。男生学不来那份缠绵,于是举杯,呼呵着:干、干、干。然后默默喝光,倒满,再喝光,再倒满。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每个人都往醉里喝,往死里喝。大家都想醉,企图用醉来逃避,殊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悲戚在蔓延,情感在燃烧。醉倒的,还在喝着的,坐着发呆的,举案大嚼的,一时竟相无语。有激动的,借着酒劲,撕心裂肺说着故事的。高兴或不高兴的,平凡或不平凡的,想说或不想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从肌肤里一点点压出来。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夜凉如水。一些人睡去,一些人醒着。余杰说,这个世界有两种人,痛苦的哲学家和快乐的猪。他是痛苦的猪。我们敬佩,不是每个人都有接受的勇气。此时此地,更多的人愿意做快乐的猪——至少可以睡去。一切在梦里发生,又在梦里结束。没有眷恋,没有思念,更没有离愁。
    人在高三,我们就要离开。
    学校的一切又变得陌生起来,一如我们刚进校门。活动室,二阶,会堂。处处都有痕迹,又处处都找不到痕迹。
    49路电车声音悠长而沙哑,像行军的号角,催人泪下。
    风儿风儿,我们在远去,尘封的故事。明年今日,谁还能铭记?
    轻迈双脚,不觉已走遍这个城市。惊回首,这才发觉,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我们并未熟悉。
    人进人出花开花落,我们随风而去……
    尾声
    皎月如雪,一首《迷乡》唱出了悲壮。我们坐在暮年的阁楼,歌声从脚尖传来,带起步影凌乱。挽半缕青丝,握一把浊泪,逝者如斯。三年蹉跎岁月,直到最后,我们才学会眷恋古老的校园。
    明年今日,我们生活在别处。
    青春无悔,这是高晓松唱在暮年的歌。
    青春无悔,这是高三唱在最
 第82节:游走在记忆的边缘
    游走边缘原名王念慈,1984年出生。\ w W w . qb5.com //曾获第六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小说《伤花怒放》、《先锋笔记》,随笔《旅途:精神花园》,诗歌《十诫》广受好评。目下专职网站策划、管理、运营等,正转型为全面写手。目前混迹在无间文学、麦田文学、双生花等先锋网站。
    很多人都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静静地看着他们,或者隔着冰冷的电脑抚摸着那些异样的文字。那个时候坐在电脑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随手翻着书,多年以后总有人问我这个,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说随意挑的。真的是随便挑的,甚至我无法从这个名字里回忆出什么,生活、家庭或者其他。每当有什么刺激大脑,最多得到的只是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记忆悠长的河流中缓缓漂流。
    一个男人仰天长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了莫名的忧愁,在梦中我总是和他并肩坐在一起,沿着那淡淡的哀愁仿佛又来到了那些令我刻骨铭心的场所,已经变得黯淡无光。自始至终我都是个缺乏温暖的孩子,很多时候我会逼迫自己反复做某些事情,医学上称之为"强迫症"。感觉到被包围在一种危险的音乐中,有人说在我的文章里少不了pink·floyd,正如甲壳虫对村上春树的影响一样,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守护神。虽然时常听到死亡的呼唤可还是固执地听着那些安静、美丽的迷幻摇滚。掀开窗帘,大街已经被黑夜笼罩了,如一只无形的手深深挤压我们的脊梁,然后慢慢地感到窒息,慢慢地靠近大地……在这个时候会突然从梦中醒来,湿漉漉的身躯在镜子下格外憔悴,在镜子的背后——如果看得久了会发现另一个人的存在——她会缠绕你的身躯直到你开始惧怕黑夜。
    我想说,我害怕黑夜,很久以来晚上几乎开着灯,这样才会感到安心,我说过自己是个缺乏温暖的人感觉不到人世固有的感情,于是有人说我冷漠和麻木。每次我都是悄悄地离开选择一个阴暗的角落待着,不喜欢喧闹不喜欢嘈杂的环境,于是在夜里打开所有的灯靠在阳台上数星星。感谢房产商让我住上了视野开阔的高楼;几分钟以后也许我便从十几层高楼坠下只为了寻觅一颗星星,我用最爱人的名字去命名它,有一天我看不见她便发疯地寻找着整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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