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消失在时光机场

第64章


    "追往事,叹今吾,将军白发,壮志踌躇。征夫泪干,何泣日暮?"秦将荀致,旧随始皇平定六国,取邯郸,攻临淄,皆立战功。自古谗言祸起,QB5犹作文章。友弦左因恐始皇猜忌,辞官谢去,朝中人多有非议。荀致仗义执言,遭始皇亲信诋毁,诬其与弦左勾结,蒙蔽至上,反心已动。始皇勃怒,投荀致入死牢,后有忠良相劝,改为发配西域,株连百人同往。"一将功难成,区区轻命,渺渺微尘,天地无辞。"一路烟尘半魂消,黄沙无语,但闻悲歌。看守兵士,惊西域险恶,半途而逃。荀致等各解镣铐,归路已断,只得漂泊于荒漠。一日,见一孤城,城头断头杨下,觅一大丘。甫入城,见荒朽已久,城内遍地残骨,惊心触目。荀致等行至侧箭楼,楼上隐有"赤叶"二字,方悟。门楼内一院,有几眼泉,不竭清冽。荀致大喜,令众人安顿于此,又差家丁,将所看守所遗农种播于城外绿地。干粮尽时,恰有收成。荀致感先辈恩遇,以杨木建祠碑于城楼之上。不知岁月。
    "我们为它打开了窗口,但这究竟是为我们好还是为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的人好?"聂翔是怀着开拓者的豪情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入这片文化漠土的内地人中的一个,他是一位出色的建筑师,在中原各地都留下了作品的踪迹,且常常被打下梦幻的烙印。刚来到小渔村的时候,他短暂地折服于这恬静中海天一色的喧闹;短暂地迷恋着村民们忠厚无邪的笑脸;短暂地沉醉于这都市未有的自然冲击他被物质的魔力绷紧的神经。都是短暂。
    万籁此皆寂,鸿雁不堪,仇怨寂寞泪阑干。肠断未忍,黄沙撩面,半壁江山连城枯。欲黄昏,岗上魅影斜。荀致领军孤守赤叶,实任蹉跎无奈。家中上下,不忍提及痛事。但且痛且休,何时能还?西域响马横行,勇猛彪悍,多是遗兵后裔,不受秦国管制。荀致回想多载春秋,关西剿匪岁月,何等气势?如今时过境迁,竟险成响马腹中食!赤叶城方圆十里渺人烟,响马袭来,无遮无拦。荀致千般能耐使尽,麾下提拔的一干将士,多鲜遇战事。荀致怯于迎敌,只可闭门固守。半兵半农之际,小城有危,但不致绝命。荀致怅惘已极,戈壁影卧,眼穿关东。
    但梦幻总是短暂,他终究在政府的引导下将村民们安迁,随即毁灭那封存了百余年的乡村宁静。他深切地理解村民们背井离乡的苦闷,他与更多的人的做法像是斩断村民们绵长的眷恋和他们神圣到只可膜拜的祖上的根。但他没有选择,因为大时代的需求,惟有打破内地人眼中的禁锢,将工业和商品经济由这里释放出去。聂翔一次次伤心地面对村民们哀求的眼神,那多是女人和孩子的,更让人同情。她们寻求的答案是丈夫和父亲的下落,但也许家乡被毁,仅存的希望就没有了,丈夫和父亲便再也不回来了。他与更多的人无法告诉他们,只虔诚地相信,也许城市建设好后,他们就会回来了,也许。聂翔从村民的子女中选了一些聪慧的助手,他信任渔民的头脑,他需要新鲜的设想。"陈郁"这个名字在这时进入了他的视野,她与他的儿子年纪相仿,二十岁出头,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有别于渔村中其他的女孩子,清纯地有些脱俗,做起事来也不胆小和畏缩。聂翔将陈郁安排在新成立的建筑公司中很显眼的地位,因为她读了很多建筑方面的书,但他不知道她因何而读。她的父亲十年没有回来,五年前连通信也断了,他常常发现她眼中湛蓝的忧郁,不知怎的,这竟给了他很多创作的灵感。
 第96节:梦幻现实的转角4
    怀渭北春树,江东迟暮,在这荒途缅今古。http://www.qb5.com/眼穿恰落日,心死逢寒灰,望断烽火如狼虎。忠信难敌猜疑,坚贞未改,罗盖已厌。看孤雁,何时长河没晓天?
    令人眩晕的阳光明媚地笑着,才更换了三个春秋,无雪的渔村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如蚕丝般盘绕的古朽全然解开,蜕壳的蝉已有冲天的气势。天使们在天堂堕落,这里渐渐变为天堂,每一个内地人都想冒险一闯的地方,它被慢慢地同化了充满了怪诞和梦魇,他向几乎所有人的梦境而去,丝毫不在乎夹缝间喘息的生灵。"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难题。"莎翁早就预言了世界性的悲喜剧。
    "空怅望,人不寐,怎奢山川依桃源。"轮回转眼,天下易主。楚汉相争,刘邦一统。但君王与小人无异,更多猜忌。老将彭况,旧随高祖守成皋,战乌江,无奈功高震主,又脾性率直,得罪高祖宠臣,遂充军边疆。部下感彭况恩德,皆携家眷同往。彭况涕泪横下。"男儿本自重,壮志犹不朽。"遂绝尘而去,大漠留音,天地无声。"不知何处笙箫起,芦管悠悠,力尽关外日渐愁。"一夜望乡沙尘路,千淘万漉忘辛苦。行军多日,明月流黄晚时,忽见数家烽火,于沙原升起,疑回梦。命部下安营设帐,听一夜乡愁,似秦声,更愁。
    "原来这么荒僻的地方也可能长出希望的萌芽!"聂翔的儿子聂榕卸下了大学的学业,追随父亲来到这座突然崛起的欲望之都。他曾生活在一座老去的都市,建设已处在半停顿状态,对于他这样怀揣比革命更革命的理想的年轻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在大学里攻读建筑专业,有父亲强迫的成分,但更多是他的兴趣使然。他也向往少时泥板画上那炊烟袅袅的渔村,但这样的梦幻距离现实太远,他连分辨的资格也没有。但四年的课程使他的思路完全转变,他了解了一个建筑师的终极目标就是破坏再创造,这是获得最基本的肯定的前提。于是,行走在繁华已有些黯淡的这座城市,他开始幻想那些还没有被建筑师征服的地方。父亲为他铺就的路他不愿走,即使无比顺坦但只会使他沉溺直至碌碌无为的一生。他钟情于挑战,于是,他来到了父亲的身边,以微笑面对他愤怒的惊讶。聂翔虽不忍看儿子在这里吃苦受累,但在儿子的决心面前,他动摇了。聂榕在这家成立了三年的建筑公司有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已经将行业技巧驾轻就熟的陈郁成为了他的上司,尽管聂榕是名牌大学的学子而陈郁与他年纪相仿。
    次日引军城下,见楼上装束,大惊。"原是前朝遗孤!"属下献计曰:"豺狼塞路,若无情,吾帐下衰兵,怎敌之?不如断其水源,待其困,功成一役。"彭况凝思。忽城门洞开,荀致领部下行至汉军前。"吾在此十余载,不见同僚,夜思同僚。短暂光阴,竟已易服换冠!"彭况近前,曰:"吾非秦将,汝困守孤城,殊不知天下早变。"荀致惊,讯问:"始皇安在?"曰:"早成焦土。"又问:"如今谁家天下?"曰:"如今汉家天下。"荀致等放声悲嚎,动地惊天。"吾身投国有万死,怎料国亡双鬓无再青?"彭况见此景,言曰:"腰间羽箭久凋零,不知寒暑春秋。自笑秦汉数十年,忠良耻,天子颜色。战士阵前,歌舞宫中莫等闲。江湖恩怨,卧闻幽雁,非独吾伤悲。"又曰:"天子弃吾等,又怎惭愧二字可言?本无前嫌,何必相敌?"
    渔村女孩儿总是安静地向聂榕吩咐一切他应该完成的文案和他应该注意的事项,奇怪的是,向来高傲的聂榕在这个文化层次比自己低很多的女孩儿面前竟是这样的听话,也许是陈郁绵柔的话语将他狮子般的性格催眠,而背面,却是一只通情达理的小羊。城市里时尚动感的女孩的踪迹在她身上丝毫不现,站在开放的浪头三年有余,陈郁依旧不改自己的乡土气质,那不是俗不可耐,而是纯到毫尖。聂榕回想起自己童年那炊烟袅袅的梦,似乎在那幅纯美的画面里一直有一个白白的女孩儿的影子,他曾经在那座老去的城市中寻找能完满地填入这幅画面的这个人,但总是事与愿违。当他垂头丧气地将梦幻收紧的时候,陈郁迈着盈盈碎步走到他的身边。从她恬静的笑容中,聂榕小心翼翼地体会她对他的感觉,镜子中的自己曾是令许多女孩倾倒的沉稳与帅气,但他不知这样的他是否就是她的想要。直到有一天的无意间,他牵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放开……
    荀致渐停泣,叹曰:"多年偶不眠,万骨枯朽,何添新冢。狂沙吹尽,北风起连天。兔死心悲,苍天有极,无力正乾坤。"彭况举巾拭其泪,曰:"虽是天涯沦落,更是殊途同归。但愿痛心疾首,惟愿同心偕力。"秦汉两军欢颜,如失散兄弟,相拥互勉。
    对于陈郁和聂榕来说,他们的相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为聂榕在等待,而陈郁也在等待。意义相同,但等待的人不同,或许也是相同的。陈郁那失踪八年之久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因为三年前,渔村开始改建的时候,陈郁的母亲就患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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