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的幸福生活

  雷展鹏的大学根本就不是在国内读的，他有点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说，“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呢？还不如去酒吧。”
  孙明俊心里一紧，却还是装出自然的样子说，“反正都来了，随便逛逛吧。”
  “大中午的，你想去哪里逛？”雷展鹏即便心里不觉得孙明俊这个主意好，看在他等了自己这么久的份上也随便他了。
  “既然你已经吃过饭了，不如我们去吃冷饮吧。”这时候雷展鹏已经放开他的手，孙明俊走在前面，回过头来说着。说话的时候他的镜框微微反光，映着唇角一丝微笑，显得诱人极了。
  雷展鹏开始蠢蠢欲动，也没有留意孙明俊说了些什么，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孙明俊便带着他走进一个小巷，小巷尽头有个独栋的小楼，走进去就是楼梯，光线昏暗，两个大男人走上去显得有点逼仄。
  雷展鹏突然拉住孙明俊，趁他站立不稳的时候把他推倒在墙上。幸亏是中午没什么人来，孙明俊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堕落一点没关系吧，在对方上下其手的时候他便也没有推开。
  这个过程持续了几十秒，雷展鹏终于放开他，回味着说，“这地方还不错。”
  孙明俊脸色泛红微微喘息，深呼吸了几次才抬头对雷展鹏小声说，“你喜欢就好。”
  这样难得的主动，让雷展鹏想直接回家算了。却见孙明俊转过身向楼上走去，似乎笃定他会跟上来一样。
  雷展鹏还是跟了上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楼上的服务台坐着个小姑娘，看起来像做兼职的大学生。孙明俊走过去对她说，“我们要窗边的座位。”
  “好，好的。”这会店里没什么人，小姑娘看着两个大男人走过来，心里是有些怕的。
  孙明俊对她笑了笑，说，“你们店给顾客留言的本子都还在吗？我想找找几年前的。”那时候他刚刚毕业，满怀在这个城市出人头地的信心。
  小姑娘认识到他们不是来打劫的，也终于放心下来，指了指旁边的一面墙说，“这个得您自己翻了，我们每一年都有标记。”
  孙明俊说了声谢谢，带着雷展鹏坐下说，“你先看看菜单随便点，我去那边看一下。”
  雷展鹏惊讶地看着他，他的背影那样单薄，看成在校生一点也不奇怪。这个人的身体有多美好，是他那个前女友无法想像的。记起严微微，雷展鹏忽然不那么高兴了，按照孙明俊的节俭他不应该会主动来这种店，难道是严微微带他来的？
  孙明俊翻了半天，终于拿着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走过来。他小心翼翼地翻到其中一页，递过去给雷展鹏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还在。”
  雷展鹏接过来一看，那一页纸画着大大的一只眼睛，眼睛里高楼林立，是这个城市的缩影。
  “你看，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城市，看我观察的多仔细。”孙明俊感叹地说。
  “你画得真好，专业的都没这么好。”雷展鹏半是惊讶半是恭维地说。
  孙明俊笑道，“你是在哄我开心吗？”
  “你说是就是吧。”雷展鹏敷衍着，忍不住又问道，“是严微微带你来这里的？”
  孙明俊愣了愣，明知道对方会不高兴，却还是诚实回答，“是的。你看旁边那一页就是她写的。”其他的事情，他没有感往深里想。
  雷展鹏内心突然蹿起一把怒火，正待发作，看清楚了那一页的内容却笑起来，“这真是令人遗憾。”
  那页纸上写着两行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你看多讽刺，那时候我和她算是热恋期，她已经想着和我结婚了，而我却想着怎样在这个城市奋斗拼搏，那幅画里连一点她的影子都没有。”孙明俊平静地说，“我内心深处一直都很清楚，我是喜欢她的，可是一点都不爱她。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爱情是太奢侈的事情。”
  “然后？”雷展鹏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快要不一样了，他并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然后……”孙明俊咬咬牙说，“然后我遇到了你。”
  “你这是在表白么？”雷展鹏心中突然有些烦躁，这明明是达到完成度的标志，他其实应该感到得意的。
  孙明俊沉默了一会，又说，“我现在一无所有，可能一辈子都一无所有，所以不能连累你。”他也很清楚，在自己心里两个人的关系早就过了界。
  雷展鹏一直看着他，直到冷饮杯外面凝结的水珠流下下，打湿了刚刚翻到最下面的那页纸。他拿起来看，上面的眼睛被浸湿，好像尚未干涸的泪痕。
  他们离开这家店以后，直接在巷子里找了一家情侣酒店要了一间房，从下午到晚上再到第二天清晨，没有任何言语，雷展鹏一直没有停过身下的动作，而孙明俊第一次近似于放纵的引诱着他，迎合着他。
  雷展鹏终于放开他，起身冲了个澡，走到床头弯下腰吻了吻孙明俊的唇角。“我有事情要出去，你先回去。”他近似于温柔地说。
  孙明俊像是疲倦极了，缩了一下，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
  雷展鹏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到晚上雷展鹏再次回到他们的出租屋的时候，孙明俊已经不见了。
  衣服都不见了，打电话手机关机，雷展鹏突然发现自己要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孙明俊在这个城市的痕迹，已经快被他全部抹平了。
  雷展鹏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以后
  孙明俊换了手机号码之后打的第一个电话是找他一个出来打工的同乡，这几年断断续续联系过，却因为实在不是一路人见面也没什么话可讲不是十分熟悉。他在乡亲们眼中一直很会读书，有正式工作和城里的女朋友，同乡看他的眼神总有些赤果果的羡慕，而正是这种眼神让孙明俊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人。他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太久，到底不够世故圆滑。
  他打电话的时候一开始说话还有些期期艾艾，电话那边似乎很噪杂，对方的声音也很大，“说啥子？听不清楚哟，你大点声。”
  孙明俊不得不站在马路边上扯着嗓子用家乡话喊，“王大哥，我找你有点事。”他依旧穿着廉价的西装，衬衫领子因为拖着行李扯开了两颗扣子，完全不见了城里人的形象，只有眼镜的边缘微微闪着光，映着他的脸越发苍白透明。
  王大哥叫王大贵，原先在一家钟表厂打工，后来自己出来开了个小作坊，找的也都是同乡的年轻小伙子给他干活。约好了去找他，孙明俊便又拖着行李箱在大太阳底下走。
  阳光照在地面上白花花一片，刺的他看不清前路。他走的时候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好像自己的痕迹一点都没有留下。其实那间租来的公寓并不能称之为家，就算雷展鹏也没有经常住，何况与之根本没有关系的自己。孙明俊其实都明白，他只是不想承认，想哪怕只有一小段时间也好，能够生活在没有压力不需要面对现实的环境里。雷展鹏为他提供了想要的一切，虽然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切。
  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是雷展鹏那里，是决不能再住下去了。
  孙明俊知道自己心底已经过了线，但好歹现在还能把自己拉回来。那是不被祝福的、不正常的、不可以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的感情。
  他攥紧手，行李箱的拉杆硌的手心有点痛。这就对了，孙明俊想，疼痛有助于让人保持清醒，他必须清醒地继续以后的人生。
  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以后，其实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孙明俊所学的专业圈子很小，得罪了严微微的父亲基本上没有哪家公司会要他。他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贪于小利去接私活，但业内接私活的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被人设计被录下证据的。他也在后悔为什么会跟那个明显不好相与的人结怨，可是为了年轻时仅有那一点念想，他觉得自己做的并不过分。说到底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起去了，孙明俊想，还有严微微，如果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自己还会同意跟严微微在一起吗？答案是无解。
  他不爱她，但她的确会给他提供一条往上爬最容易的道路。
  如果在那时候遇到雷展鹏。
  孙明俊不敢想下去，他略略弓着腰继续往前走着，行李箱里只装着几件衣服其实并不重，却有如千钧似的压在他的心头。
  王大贵的作坊开在城中村里，孙明俊转了几趟车找过去，站在巷子口等。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向着他走过来，模样没怎么变，人好像胖了点肚子也挺起来了显出几分富态，“王大哥。”他走上前去。
  王大贵热情地拍上他的肩膀，“明俊啊，找哥有啥子事情？”
  原本难以启齿的话突然就变得没那么难了，孙明俊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开口说，“王大哥，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你能不能收留我住两天？我没地方住了。”
  王大贵一口应下来，却瞪大眼睛一脸诧异地问，“这是咋回事？”若是城里人，或许怕他尴尬先不问那么多，但是在农村每家每户基本上是没有秘密的。
  孙明俊暗自叹了口气，除了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他还真找不到人愿意收留他。他苦笑一声，说，“没工作了，老婆也跑了，不好再住在她的家里。”
  “那不是你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