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地球寻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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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顿饭彻底砸了,店内的气氛热火朝天,可是邓廷昊却觉得,自己和阿呆之间像是忽然隔了一块冰。身边的人自从听了那一问后,表情就变成了一片茫然,他若无其事,却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把醋当成酱油倒在碟子里。
    阿呆给外星男人的回应是:“别做梦了,怎么可能有点天体异象就能回得去。”
    他的口气很坚决,可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正面回答过,如果真的可以回去,他是愿意回去,还是愿意留下来。
    邓廷昊苦笑,他如常给阿呆夹了一大块肉,阿呆抬起头来懵懵地看着他,邓老大却只是叹了口气,避开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头。
    这样的事情,他怎能替他拿主意。邓廷昊知道,如果自己说:“阿呆,你必须留下来,我对你这么好,你不可以过河拆桥。”那么阿呆一定是会留下来的,他那么乖,那么善良,只要邓廷昊想,绝对可以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问题是,邓廷昊永远也不会这样做。勉强来的陪伴,是世界上最可笑最悲惨的人才会需要的。莫说他和阿呆的感情还没到那种离别断肠的地步,即便到了,邓廷昊也不会这样做。
    “没关系阿呆,”邓老大专注地盯着自己碟子里那块厚墩墩的三文鱼肉,店里暖黄色的灯光让鱼肉看起来色泽晶莹,邓廷昊努力稳着自己的声线,稳着自己的手指,他夹起鱼肉蘸了一下酱汁,然后放进嘴里,无声地咀嚼,细品汁水,同从前那个挑剔而从容的美食家没什么两样。
    “没关系,”他咽下鱼肉后淡定地说,只是没有看阿呆的眼睛:“如果你想要回去的话,我们今晚回去就研究一下回国的机票。”
    “阿昊……”阿呆愣愣地看着邓廷昊,身边的男人却丝毫没有与他对视的样子。邓廷昊挽起了袖子,笑吟吟地招呼厨师再给他加一份生鱼片,他的唇形即使从侧面看依旧那么完美,侧脸依旧棱角分明——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棱角分明了。
    阿呆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他默默地低下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也不想说话了。
    外星男人最后给阿呆留下了他在首都的落脚地,竟然就在那个公园里的小桥洞下,外星男人说,如果阿呆做好了决定,一定要在天体异象前半个小时去找他,否则会耽误事。
    夜深了,邓廷昊和阿呆两人回到了酒店。一路上的默默无话导致两人间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阿呆好多次张嘴想要找话题,却都被邓老大的冰块脸冰了回去。
    情况好像颠了个个,他刚到地球上时,没话找话的是邓廷昊,一直板着冰块脸大煞风情是他的技能,不是邓廷昊的。
    原本兴高采烈的法国行忽然间变了味道,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阿呆惊讶地发现邓廷昊又变成那个笑意吟吟的男人了。他如常般和他说话逗趣,如常般翻着手机网页为他搜罗各种好吃的餐厅,如常在睡前热两升牛奶给他喝,甚至如常地和他接吻,甚至是做*爱。
    他绝口不提那件可怕的事,那个越来越近的期限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样。阿呆唯一能感受到的区别,就是邓老大在床上的态度似乎变了。
    他依旧温柔,但却似乎不似第一次那样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娴熟的技术,和制造出的极致的欢愉。一次又一次,他让阿呆感受到原来还可以更加刺激,第二天,这个刺激的极限再一次被刷新。
    他带他去吃了据说全欧洲最好吃的蛋筒冰淇淋,烤成脆煎饼的华夫做成蛋筒,盛着奶味超级浓郁的冰淇淋,还洒满了脆口的巧克力屑。他如往常陪他站在店门口前吃掉五份,却没有如往常般笑话他并且装作丢脸走掉。
    他还带他去坐了摩天轮,在阿呆看来简直缓慢到令人发指的游戏。邓老大依旧是那个奢侈爱装屁的邓老大,他花了双倍的银子买到了情侣车厢,在摩天轮升到顶端时,他捂住了阿呆的眼睛,然后吻在他的额头。
    他又带他去了动物园,美洲狮、缅甸象、北极熊、澳洲树袋熊……他将那些地球上的动物一个一个地介绍给他,还告诉他,其实上次在飞罗马的飞机上,他喊梦话里的“馅饼”不是真的馅饼,那是一只朋友的柯基犬,以肥屁股和小短腿出名。邓老大笑着说:“最喜欢看它的肥屁股和小短腿了。”
    时间仿佛忽然柔软下来,沉静似水,充斥着会让人感到惶恐的快乐。
    阿呆晃过神来的时候,十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最后一天晚上邓老大带他去了法国最棒的米其林三星旋转餐厅,还为他定了一个巨大的芝士蛋糕,鲜奶油切开甚至会涌出细密绵厚的泡沫,芝士拉出丝,像是一张最温柔的网。
    “这是巴黎最棒的蛋糕大师的经典之作,名为牵挂,意思是感情就像是蛋糕里的芝士,要割舍时,总有牵挂。”邓老大带着微笑替阿呆切蛋糕,杯子里的红酒晕出醇厚的色泽,透过烛光打在邓廷昊温柔的面庞上。他用银色的刀斩断拉不断的奶酪丝,将沉甸甸的一块蛋糕放在阿呆的盘子里:“但是无论是何种牵挂,都是可以斩断的,只要看你,下不下的去刀。”
    阿呆的眼眶忽然红了,他的泪水掉进面包蘑菇浓汤里,埋下头大口大口地把奶油凷出来塞进嘴里。
    那天晚上,对地球上的酒一直不屑一顾的阿呆喝大了,他记得自己坐在人家餐厅桌子上和邓廷昊学唱歌。邓老大教他唱的是Z国的国歌,他一板一眼地学,用最大的嗓门吼出来,后来,餐厅里的人“客气”地把他们两个请了出去。邓廷昊的金卡被用黑了,这意味着这一辈子,这家餐厅都不再欢迎他来。深更半夜,邓廷昊背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宾馆。那样坚实可靠的背,让他第一次觉得,地球上的男人也没有那么柔弱。
    第二天早上,刺眼的阳光叫醒了宿醉后赖床的阿呆。他睁开眼,邓廷昊温柔地给他递来一杯白开水,然后掏出两张机票在他眼前,柔声说:“阿呆,该是时候回家了。”
    回家?哪个家?阿呆懵了,一种被欺骗的委屈油然而生,他竟然发起脾气来,把水杯狠狠地摔在墙上,好看的壁纸洇开了特别大的一块水渍,这意味着邓廷昊又要多交一大笔赔偿金了。邓廷昊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抱怨,他替阿呆找好了飞机上要穿的衣服,然后收拾了一下玻璃碎片,装在纸袋里拎出去了。
    由之前的温柔体贴热情,一下子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邓老大忽然对他收起了笑脸,他不再替他掰开吐司上的面包边,不再替他打开碳酸饮料的拉环,也不再替他拉着拉杆箱,甚至,这还是到欧洲后的第一次,邓老大准备了两套看起来一点也不情侣的衣服。
    阿呆简直怀疑邓廷昊是故意的,因为返程的飞机上,两个人竟然不是连坐——邓老大破天荒地买了经济舱,一个A,一个F,中间隔了四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一个狭窄的过道。
    他走过去告诉邓廷昊他要上厕所,邓廷昊只是冷酷地按了一下呼叫铃,然后用他听不懂的英文告诉空乘小姐带他去。自己却插上耳机,继续看着屏幕上飞来跑去的变形金刚。
    就连来时邓廷昊为他专门准备的平板电脑里的动画片都没有了。旅行结束后,邓老大就这样摇身一变,仿佛变成了一个天字第一号渣男,又冷酷又无耻,让阿呆陌生,并且疑惑——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会笑会烧菜的暖男吗?还是那个在最倒霉的时候与他萍水相逢,却还善良地带他去涮火锅的好人邓廷昊吗?还是那个在警署里神经质一样担心到红着鼻子跑来找自己的贴心情人吗?
    阿呆简直气疯了,他恶狠狠地收紧了安全带,拉下遮光板,将头偏到看不见邓廷昊的方向,闭上眼睛决定睡觉。
    回去!必须回去!他要回阿尔法一号,他决定了!
    邓廷昊!渣男!鬼才愿意留在这个破星球上陪你!
    阿呆不知道的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保持冰冷的邓廷昊忽然偏过了头,他看着不远处愤然闭上眼决定睡觉的阿呆,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他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脑瓜看了足足有十几秒,蓦然间,邓老大的眼眶也红了。只是他迅速地清了一下嗓子,揉了揉鼻梁后别过了头,只是看着飞机外松软的云朵。
    那丝泪意从产生到消散,除了邓廷昊自己外,无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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