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脉

第33章


  果忍看了几眼,别过头来悄声告诉王七味:“这个女人,应该来自云南哀牢,似乎是个放蛊高手!”沉思片刻,果忍又说道:“莫非此人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哀牢扈七娘?不知她来这里做甚?”
  王七味听后觉得好奇,细细观察起那女人,忽然在桌下轻踢果忍,随后用眼神示意地上。原来一条蠼螋正歪歪扭扭地向女人爬去,这虫子头大身小,所以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颇为滑稽,王七味忍不住微微一笑。过了良久,蠼螋才爬到女人脚下,抬头犹豫片刻,直起身子颤巍巍开始向上爬。
  看到这有趣的一幕,王七味童心大起,换个姿势看得更加认真。他知道这蠼螋虽然有毒,但是咬人后顶多红肿半晌,所以也没去提醒女人。虫子不一会就爬到了脚腕处,女人还是浑然不觉,不过虫子爬行越来越慢,体格也越来越小,到膝盖处一软跌落下来,还没落等到地上就被风吹走,看来早已经成了小小的空壳!
  此时王七味才觉得不对,忙收回眼神,低头装作喝茶,牙齿磕得茶杯当当轻响。果忍若无其事朝向窗户,话却是说给王七味听:“不要动,有好戏看!”王七味听了心下稍定,静观事情如何发展。
  女人喝完了茶,起身招呼小二结账,小二应了一声,将毛巾搭在肩头,笑着过来,到了女人面前接过钱,发现有两只苍蝇在面前绕来绕去,忙陪笑着抽下毛巾甩去,一边叫道:“嗡嗡乱飞,烦死人了!”
  那肮脏的毛巾自眼前甩过,女人已经没了踪影。小二看看四周,再看看手中的法币票子,确定了不是冥钞,才摇了摇头回去,嘴里嘀嘀咕咕。
  好像刹那之间,茶馆气氛活络了,众人热闹起来,左手的一个黑脸汉子抹了抹脸道:“刚才好险,不知那女人为何突然就逃走了?”
  一个尖脸细嗓子答道:“谁知道呢,大约是内急,突然想上茅房了吧,哈哈!”同桌几人顿时狂笑。
  右边一个枭叫一样的声音打断了这狂笑,那声音怪叫道:“哼!你们还是赶快回家烧香祭祖吧,倘若不是那两只苍蝇,你们早已化成脓血!”
  尖脸人不服道:“那女人连二哥的百足小龙尚且不惧,岂会害怕两只苍蝇?”
  枭叫道:“你们有所不知,此人正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施蛊高手扈七娘,她看那苍蝇来的蹊跷,估计以为蝇王就在周围,害怕于自己不利,就落荒而逃了!”
  “蝇王”二字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嘘嘘的品茶声,以及嗡嗡飞行的苍蝇,却再也没人敢用毛巾去轰。
  王七味去看果忍,果忍缓缓摇头,表示不知道蝇王是何方神圣。两人又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开。出门后果忍却不向回家方向走,径直向另一边拐,王七味跟在后面,追问道向何处去,果忍微微一笑:“你不想知道蝇王在哪儿么?”王七味立刻有了精神,快步赶上。
  果忍带着王七味到了大街上,似乎并不着急去找蝇王,反而左顾右盼,仔细端详过路人的脸色,看了一会拿定主意向一边去,就这样边走边看,拐到一个院落。这院落古色古香,门前一沼荷塘,两行垂柳,大门青石匾额刻有“熙攘居”三个大字,两边木雕对联:来来往往你方唱罢我登场;年年月月客随主便早还乡。
  王七味看这对联不伦不类,笑道:“肯定是个土财主,学人家附庸风雅!”果忍仔细看看说:“到了,蝇王就在这里!”
  王七味奇道:“师父并不认识蝇王,怎么知道他肯定就在此处?再说,我觉得蝇王应该是个肮脏不堪的叫化子,坐在城墙角下扪虱唱戏,周围围着一圈厚厚的苍蝇才对!”
  果忍捻须一笑,看着他的徒弟道:“做事情要多个心眼。我在街上并非闲逛,此人既号蝇王,而且威力似乎极大,那么这附近必然有一巨大脉息,具有蝇虫特质。蝇属‘五虫’之一的羽虫,性浮而燥,故夏季出现,倘若群居,则成一虚脉,风水行话称之为‘火庐’。”
  王七味一听豁然开朗,原来师父在街上看那些人的脸色,就是观察哪些人具有“火庐”的印记,跟着他们,自然就找到了蝇王。
  王七味啧啧称奇道:“原来师父你还会看风水!”
  果忍道:“医道风水法术等,均离不开‘阴阳’二气,再被格以五行后,道理就更加明白。和天地一样,人体以六经为川,以肠胃为海,风水之术,其实也是医道的外化。佛门中人常常斥责风水为邪术,须知久居风水不佳之所,倘若五行相克,纵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果忍教育弟子的时候,“熙攘居”的大门被推开,走出一个日本军官。果忍脸色剧变,忙拉了徒弟到避静处,取出怀里布包,打开后是一排银针,果忍取出一根在鼻翼“迎香”穴点了几下。
  在王七味来看,对面慈眉善目的师父,立刻成了一个面目呆滞无神,老态龙钟的农人。
  王七味眼露惊喜笑道:“不知道您还有这一手!用针灸来改变相貌。”果忍道:“出来那人,便是我所说的烧死方丈的恶沙弥,不知道他今日找蝇王有什么事,我怕被他认出,故而暂时这样易容,免去很多麻烦。”
  两人随后慢慢走向门口,在和军官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腐臭飘来,王七味忍不住微微皱眉,多看一眼,军官恰也回过头来,和王七味目光相接。这霎那王七味一个哆嗦,倒不是由于那人目光阴冷混浊,而是因为,在那人眼角,竟有一条细小的蛆虫正在蠕动!
  果忍加快脚步,到门口轻叩门环,半天却没有反应,一回头,军官又折回来在背后,斜眼问道:“你们找蝇王,有何见教?”
  果忍不便开口,害怕被认出声音,王七味即刻开口:“哦,我们从乡下来,因为生了怪病,所以……”
  军官挥手粗暴地打断他的话,闷声道:“他今天不见客,在家里挺尸呢!我可警告你们,和他少打交道,惹恼了太君,有你们好看的!”
  王七味笑笑点头,军官歪歪扭扭转身离开,又一股腐臭之味袭来,王七味忍不住举手掩鼻,却被果忍及时拉住。
  这时大门隆隆推开,一个驼背老妪沙哑道:“你们何事?今日不开张看病的。”
  果忍点头道,请转告主人,荷塘应该换水了。果忍话音一落,门里立刻传来金石之音,其声灿灿恰如黄钟初鸣:“带人进来!”
  这庭院共分三进,走了良久才到大堂,路上王七味问道:“为何你一提荷塘换水,那人就让我们进来?”果忍微微一笑:“那塘水所育的莲子,须根据四时温寒凉暖换不同的水质,目下正是换冷泉的时机。”
  进得大堂,却愕然看到厅中一口柏木新棺,那声音复又响起:“坐!”
  王七味心道这人故弄玄虚,到底什么居心。果忍合掌朗声道:“云罗旧派忍和尚有礼了,蝇王可否现身一晤?”那声音宽厚灿烂:“不巧得很,近日身染沉疴,恐怕吓坏了贵客!”
  果忍席地而坐,告诉对方:“无妨,都是江湖人士,或许贫僧可以助蝇王一臂之力。”说完这话,柏木棺材嘎嘎作响,棺盖被掀起,一张俊朗儒雅的面孔露出来。这景象令王七味大吃一惊,不料这蝇王竟是一副好样貌。
  蝇王脸色苍白,似乎极为虚弱,向二人点头示意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王七味问道:“蝇王我看你神色如常,怎会‘吓坏’我们?”
  蝇王睁眼起身,露出赤裸的上身,王七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蝇王胸前黑乎乎趴了一片苍蝇,万头攒动,足以令见者毛骨悚然。那些苍蝇和蜜蜂一样正在忙碌,它们并不采蜜,而是衔走一条又一条的黑虫子。
  果忍合掌道:“贫僧久不在江湖走动,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世上有人将这御虫法术似的如此出神入化!”
  蝇王破颜一笑,继续温和道:“惭愧,一时大意着了日本人的道儿,只有如此祛毒了!”
  王七味这才看明白,那苍蝇们分作两部分,一边不停下卵孵化,孵化的小虫迅速爬进蝇王伤口,另一边将变黑的小虫取走,虽然忙碌却不杂乱。
  果忍恢复了相貌,再次取出银针,盘腿坐到蝇王背后运力行针,王七味在一旁认真观察,顺便温习平时所学。
  这样足有一个时辰后,果忍满头大汗松一口气,奇道:“是何毒药,威力如此惊人,毁了我五根银针。”
  蝇王在前面回答:“我也不晓,当时只闻到一股大蒜味道,便浑身颤抖无力,硬撑着回到家。刚才你们遇到那走狗了吧,他便是来看我是否死掉,也不知道日本人何等居心。”
  果忍叹气道:“国难当头,却有这帮人里通外国,不知道死后会受何等报应。”
  蝇王胸有成竹道:“他倒不用忧虑,走狗一个,况且我已在他身上下了蝇蛊,七日内必将死无全尸。我所忧虑的,就是这日本人如果用蒜味的剧毒来坑害百姓和……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果忍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询问道:“你说的还有?”蝇王道:“那些在前方抗战的将士们,如果遇到蒜毒,恐怕危险!”
  王七味向果忍道:“师父可有办法克制这毒?”
  果忍摇头道:“恐怕一时困难,此物非是天然提炼,要弄清习性谈何容易!想我中华战士光明磊落,古来征战倘若对方远道而来,必退避三舍等其安营扎寨后再行宣战,且战时不伤二耄不及妇孺。这日本人邪恶歹毒,竟然用这歹毒手段害人,其子孙后代必遭报应,受此物殃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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