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脉

第40章


  我打断他们不耐烦道:“到底要怎样?要不咱们就一走了之?”二胖沉默片刻,小声说:“还是先把骸骨带回去再说吧,我们就是做了这个承诺,才有机会走出石屋的。”我只好二度爬上棺木,用伞兵刀尖去翘棺盖,累得头昏脑胀汗流浃背,也只是使它略微松动。
  二胖在下面出了个主意,叫我使劲在上面蹦跳,看看能否将棺木蹬下来,我凭借近180斤的体重折腾半天,那棺木总算松了一端。
  为了扩大胜利果实,我招呼Sheep也上来,300多斤的体重货真价实,只三两下,棺木就被我们踹到树根下,底板破裂,喷出一道黑雾,看来是龙华章烧焦后的黑灰。
  我们下去砸烂木板,用棍子拨弄一会,总算找到了几块骨头,其中一块呈月牙形,历经几百年还是光华洁白,看形状是一块头盖骨。
  其实我当时在下面也是随口一说,不想其中竟然真的有一块头骨。Sheep顿时对我肃然起敬,赞叹道:“你的知识真是渊博,这都能够猜到!”这句话使我面色立刻凝重,仿佛真的陷入了深刻的思索与回忆,一本正经装腔作势。
  二胖接过龙华章的头骨,仔细看了又看,惊叹道:“这人当真是天赋异禀,死了几百年头骨还跟玉石一样,做成饰物戴上绝对很酷,比那些裤带上吊铁链子的小毛孩厉害多了!”
  我笑道:“你敢戴这个,最麻烦的不是人类的好奇,而是满街的狗都会追上来找骨头吃。对了,一会把这东西收好,小心成了小趴的晚餐!”
  二胖仍然不放心:“就拿一块骨头回去,超度能管用么?”
  为了维护我的权威形象,我不得不再一次打肿脸充胖子道:“放心吧,绝对好使,人的头盖骨乃是精华所聚,难道你不知道有‘三花聚顶’的说法么?在藏传佛教里,每逢重要的法会,也会用人头盖骨盛放甘露,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法器。我亲眼见过一位活佛,展示了一块修行人的头骨,上面有一个明显的藏文‘啊’字,还有前不久圆寂的无名僧。头骨上出现一个阳文的‘泰’字……”
  “行了,行了!”二胖打断我道:“晓得你知识渊博,不要说了,怪瘆人的!”我只好知趣地闭嘴。
  Sheep接着带来一个问题:下一步怎么办?本来我们这一趟出来就是漫无目的,带着游玩探险的性质,现在屈指算来,已经过了近一个月,大大超出了我们请假的时间。Sheep和二胖是学生,老师那边比较好交代。虽然我是在一个看报纸喝茶水的清水衙门,但是这么久不露面,领导的脸估计都要长绿毛了吧。
  一想到死气沉沉的衙门单位我就头痛不已,想到冗长的、语重心长的谈心教育,就马上归心似箭,提议说,这一趟见识了不少,给养也快赶不上了,要不,咱们回去?
  我本以为他们玩性正浓,会举手反对,不料这两人立刻热烈响应,直呼早就想回去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一起了这个念头,我立马就想起了城市的好,灯红酒绿、电脑网络、电影院以及各类小吃美食,感觉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二话不说背上大包向上攀登,那两人也争先恐后,恨不得立刻就坐上长途客车。
  依照老铁教给我们的知识,结合地图我们找到下山捷径,只用了两天就到达山底小镇,马不停蹄坐车去周至县城,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一下都市夜生活。在县城最好的饭店酒过三巡,我们面红耳赤,回忆起这一路的经历,唏嘘不已。
  Sheep喝得越多脸就越白,虽然也已醉意阑珊,看起来却还很正常,叼着牙签说了一句话,使我和二胖恨不得拎起酒瓶子给他一下。这货咂了咂嘴慢慢道:“我有一句话,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看到我和二胖凛冽的怒火,不自觉加快了语速:“阿宁是一只鬼,蝇王,也就是九指头陀离开也没有回来过。我问你们,小屋是谁建造的,镜子是谁的,那石板上的画,又是谁画的?”
  哈雷彗星Sheep的这几个问题一出来,我酒醒了一半,尽管坐在灯火通明的饭店里,四周人来人往,对面还传来鬼哭狼嚎的卡拉OK歌声,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仍感觉座位下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顺着脊椎摸了上来……
  二胖倒是轻松,说道:“管它的,爱是谁就是谁,可能是安葬龙华章的人画的,别那么疑神疑鬼了。”
  我抖了抖身子,想把不舒服的感觉甩掉,接过二胖的话茬故作无所谓:“你这个扫帚星,从来都是报忧不报喜,我们已经出来了,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不要再想了。虽然我们共产党人最讲究认真二字,但是要用在正经地方,用在为人民服务上,而不是胡思乱想!”
  Sheep笑道:“谁说我报忧不报喜,我现在就有一条喜讯告诉你们!”紧接着打了一个空旷辽远的饱嗝,这货喜眉笑眼道:“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你俩谁来结账?”
  走出饭店去看电影,我一个劲提醒自己,这件事完全结束了,我们把龙华章的头骨交给寺院,就功德圆满一切OK。
  一想到这个头骨,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开始后悔冒充大尾巴狼,非要带这东西回来,我的神,但愿不会有什么麻烦……
  二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快点,想什么呢,都不会走路了。”我哦了一声,裹紧衣服道:“还真有点冷!”
  县郊有一座历史悠久的道观,据传已有近两千年历史,乃是老子李耳讲经之所,当地为了发展旅游事业,进行了不遗余力地宣传攻势。
  二胖建议说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说不定遇到异人,可以将龙华章超度了。Sheep说无所谓,问我什么态度,我说迟也不在乎这一两天,去看看也好。
  刚好不是周末,所以观中游人稀少,几位年轻道人坐在门前袖手闲聊,并不理会我们。进了三清殿,三清的泥塑都已斑驳古旧,墙上的壁画也不知道成于何年,飘逸出尘衣袖飞扬的八仙,面目也都模糊了。再看左右分列的塑像,一边是黄龙道人等道教诸仙,另一边却是佛教菩萨,只是名字变成了慈航道人、燃灯真人以及普贤真人等,大有释道合一的架势。
  转悠一会,二胖百无聊赖道:“看来遇不到什么真人了,咱们走吧。”我和Sheep也是觉得兴味索然,欣然同意回去。
  路过斋房,一股新鲜蔬菜的味道扑鼻而来,二胖说真香啊,闻到就想吃,我笑道:“你们四川人就是能吃,也会吃,全国都是川菜馆了。”我们正在闲聊时,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道士走了过来,拿着拂尘提着饭盒。
  可能都是年轻人吧,小道士冲我们几人礼貌地点点头,侧身而过,我急忙问道:“小师父,这里让不让外人吃饭?”
  小道士歉意一笑道:“不好意思,现在开发旅游,游客太多了,我们也养不起。”二胖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客人太多,也会影响你们修行吧?”
  小道士可能很少和女孩子说话,脸微微一红道:“是啊,我们刚刚入门,是有影响。老修行们就不怕,我师公还天天和游客下棋呢!”
  “你师公?”Sheep用食指指指点点问道:“是不是世外高人啊,我们想见他可以不?”
  道童笑道:“哪有什么世外高人,师公说他自己也是凡夫俗子。”说完径自进去盛饭,似乎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二胖撅着嘴说:“这就不理我们了,也不说带咱们见见他师公!”
  我说这还不简单,这么点大的地方,咱们就守株待兔在这等着,不愁他不出来,一会跟上就行了。果然十分钟左右,道童提着饭盒匆匆而出,我们就远远跟着。
  穿过一条修竹环绕的小径,进入别院,老远就听到一个苍劲爽朗的声音:“这一着奇臭无比,十步之后你就知道了!”
  走近一看,在房前高台阶上,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全神贯注盯着棋局,与他对弈的那人左顾右盼,看到我们咧嘴一笑,露出黄板牙,算是打了招呼。
  道童提着饭盒站在那人背后,看了一会就催促他:“师公,该吃饭了。”那人相貌平庸之极,头顶的帽子油腻腻的,似乎三五个月没有洗了,胡子在胸前已经打成了结,就那么蹲着,怀里还抱着扫把。
  听到道童叫他吃饭,也不回头用陕西话道:“急个啥么,饭又跑不了。”毕竟在山里经历了一些事情,虽然他是这副尊容,我们也不敢小觑,很有礼貌站在一边看他们下棋。
  棋局很快见了分晓,金丝眼镜招架不及,被老道团团围住,不服气要再来一局,老道摆手说:“没时间啦,额还要扫地呢!你回回都输,急个啥。”
  金丝眼镜站起来拍拍手,取出一支烟,刚把打火机打着,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光顾下棋了,正事没办,你给咱算上一卦,看看娃今年高考能成不?”
  道人拄着扫把笑嘻嘻道:“不用算,能成!”金丝眼镜点了烟吸几口,点点头道:“我先走了,娃考完来看你!”
  眼镜刚转身,我就凑上去陪笑道:“师傅,您会算命啊?”
  老道瘪着嘴似乎在取笑我:“算命?我不会,只会简单看一点事情!”“刚才那人,你又没算怎么知道他小孩能考上?”我顺势问道。
  其实算命这东西我稍微懂一些,这样问,主要是看看老道身手如何,是不是骗人的高粱地把式。
  老道提着扫把打个呵欠,嘟囔说:“简单地跟一一样,他拿着打火机,头顶是电线,不就是个雷火丰,二爻官鬼,五爻父母动,那肯定考上了,父母主文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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