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218章


众人哄堂大笑。
  张恨水的小说《太平花》刊行前,北京故宫绛雪轩前的太平花正好开放,即以所摄之花作为封面。
  20世纪50年代,中共请人给自己提意见。在中华全国新闻界协会召开的一次座谈会上,吴冷西点名要张恨水发言,张站起来,马上说:“我没有意见,我没有意见。”
  解放后,张恨水进入文史馆工作,文史馆的馆长为章士钊,副馆长是沈尹默和陈寅恪,馆员中有商衍瀛(前清翰林、婉容皇后的老师)、陈云浩(前清翰林、弼德院参议)、刑瑞(前清翰林)、康同壁(康有为的女儿)、裕容龄(慈禧御女官)、陈半丁(写意画大师)等,都是经历过前清、民国历史的老人。当时64岁的张恨水,在馆员中也只能算是小兄弟。
  文革开始后,红卫兵闯进张家,张恨水从书柜中拿出文史馆的聘书,认真地告诉红卫兵,是周总理让他到文史馆工作的,红卫兵听罢,居然退了出去。张恨水的藏书很多,其中有些属于“四旧”,家人本想挑些烧掉,但挑来挑去,哪本张都舍不得,只好找个地方藏起来。但藏在床下,张说怕潮;塞进米缸,他又怕脏。最后,张还是决定将书放在书柜中,在玻璃柜门上糊上白纸。所幸后来并没有人前来抄家。
  张恨水事母至孝,他将母亲的照片挂在客厅正中的墙上,每年除夕,都点上蜡烛,恭敬地向母亲的照片跪拜,年年大年三十晚上,都要“接祖宗回家过年”。他说:“这不是迷信,我是在做我心之所安的事,这样,可以让我的思念得到一些慰藉。”1967年,张恨水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除夕,他的心情非常不好,身体益发虚弱,行动不方便,但他没有忘记“接祖宗回家过年”,他让女儿蓉蓉用白萝卜切成两个烛台,点上红蜡,在儿子、儿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向母亲遗像跪拜。
  【雅好】
  张恨水爱听京戏,“民国三大贤”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联袂演出时,张当时还生活困窘,却用仅剩的1元钱,买了戏票。此次“倾囊豪举”,是他引为平生得意之事,到晚年还常常提起。
  1958年,梅兰芳率团在京演出,一票难求。儿子张伍好不容易托人买到了戏票,兴冲冲回家,交给父亲。出乎意料的是,张恨水却说他不想去。张伍告诉他,这戏票来之不易,特意买给他的。张恨水回答:“梅兰芳已经是60多岁的老头子,再演小姑娘恐怕是不适宜的了,我要留一个美好的梅兰芳在脑子里,所以就不要看了。”
  张恨水不仅爱看戏,偶尔自己也登台过过戏瘾。1933年,北平新闻界一位同事的母亲做寿,开了一台纯系票友的堂会,张也粉墨登场,演出《乌龙院》。主人打破梨园规矩,在演员排表时,在中央位置,写上“小说家张恨水”。读者听闻,纷纷跑来一睹张氏真容。
  这日,张恨水甫一登台亮相,便引起观众哄笑,因为他扮丑角张文远,走台步一瘸一拐,画着白鼻子,张口念白,一口安徽腔。旦角上来后,并不照着原来的台词,存心逗张道:“张心远(张恨水原名)是谁呀?”张答:“是我的徒弟。”旦角接着问:“我听说你的徒弟是有名的小说家,你怎么没名呀?”台下一愣,张随即接口:“有道是,有状元徒弟无状元师傅啊!”台下顿时掌声一片。张下台后,有人问他为何走路一瘸一拐,他答:“不知谁在我靴子里放了一枚圆钉,害得我好苦。”
  张恨水在《南京人报》时,一个人住在报社,常穿着白绸衫,手摇纸扇,迈着八字步,用嘶哑的喉咙,唱道:“大老爷打罢了退堂鼓,御前来了我宋江……”某天傍晚,张刚唱罢这句,画漫画的刘元前来送稿,穿一身墨绿色西服,系着绿色领带,张一看,立即改用京剧念白道:“惨绿少年,你来了!哈哈!”大家哄笑。
  1947年9月,北平新闻界在民国电影院上演京剧《法门寺》,剧中有四个跑龙套的校尉,由张恨水和当时北平三大报社的社长扮演。其余三人都是近视,戴着眼镜,为求效果一致,并不戴眼镜的张恨水也戴上了眼镜。四个校尉一一登台,一字排开,十六只眼睛闪闪发亮,俨然“四进士”,台下一片哄笑。
  张恨水喜爱养花,他有一个锻炼身体的独特方法,就是种花木。在大栅栏居住时,院内种植着杏树、丁香、樱桃,还有一个花圃。写作劳累,张便到花间徘徊,望着花发一会儿呆。秋风起时,落英满地,他在书房写作,听到院内有人走动,就停下笔来说:“往旁边走,别踩着花。”
  花中,张恨水最爱菊,每年他都亲手种植各种名贵菊花。他回忆:“我常常招待朋友,在菊花丛中,喝一壶清茶谈天。有时,也来二两白干,闹个菊花锅子,这吃的花瓣,就是我自己培养的。若逢到下过一场浓霜,隔着玻璃窗,看那院子里满地铺满了槐叶,太阳将枯树影子,映在窗纱上,心中干净而轻松,一杯在手,群芳四绕,这情调是太好的。你别以为我奢侈,一笔所耗于菊者,不超过二百元也。”
  友人知张恨水爱菊,赠他两盆菊花,一盆紫红,一盆雪白,放在阶下,两只蝴蝶翩然而来,盘旋一会儿,又翩然而去。友人问道:“此情此景,恨水兄可有诗?”张随口吟道:“怪底蝶来容易去,嫌它赤白太分明。”友人会意,笑道:“你穷了多年,只是个性难改呀。”
  抗战期间,张恨水住在重庆,虽然没有牡丹、海棠等名贵花卉,但春来有野杏花,夏秋满山遍野的杜鹃和金钱菊,还有萝卜花、豌豆花,张恨水常采来放在小花瓶中,置于案头。
  张恨水喜欢收藏古董,但他不懂怎么鉴别古董,所以从不买真货,而是花一两元买些假货,免去鉴别的功夫和上当的苦恼。
  张恨水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完毕,必然要捧一杯清茶,早饭可以不吃,但早茶一定要喝。抗战期间在重庆,他只能喝沱茶,沱茶色浓味重,张颇以不能喝上淡茶为苦。
  1927年,北平中央影院上映《爱之花》,张前去观看,对女演员克罗尔的表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克罗尔扮演的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荒岛遇到一个少年,回到家中,搬过椅子坐在父亲旁边,两手抱膝,含笑对父亲说:“Isawaman。”然后把脸埋在膝盖上。张说:“看到此我心为之一动,自以为数年来作小说,专从白描上下手,未曾梦及此也。”
  张恨水对美国电影无论任何情事,终必设法归结到接吻或结婚为止,很是反感,他发表文章说:“陈陈相因,味同嚼蜡。”
  张恨水爱抽烟,他开玩笑说:“烟熏仳离生(英语inspiration的译音,意为“灵感”),那么文肯定是从烟里生的了,无烟怎能有文思?”张抽烟要抽好烟,在重庆时,因为生活困难,他几度想戒烟,但每每作文累了,总想吸两口,只能抽廉价的“神童”烟,这种烟又辣又臭狗屁不如,于是戏称为“狗屁”烟。到后来,“狗屁”烟都抽不起了,只能抽更廉价的“黄河”烟,张感慨道:“不到黄河不死心,已经到了黄河,可以戒烟了。”解放后,张主要抽“中华”或“牡丹”,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物资匮乏,幸好在最高人民法院工作的大儿媳通过关系能买到高价烟,化解了他吸烟断顿的危机。
  【辞世】
  1967年的春节,张恨水像往年一样让家人留下一些菜,好招待客人。他独自坐在屋里看书,有时会放下书望望门外,家人明白,他特意留下“年菜”的举动,就是惦记那些“生死未卜”的老朋友,希望能和他们共度新春。张恨水逝世后的第四天,张友鸾受几位尚能“自由行动”的老友之托,来看望他,并准备约定日期,来张家小酌。当得知张恨水去世的消息后,张友鸾不禁潸然泪下,顿足说道:“早来几天就好了!早来几天就好了……”
  正月初六早晨,张恨水从包油条的传单上,偶然看到了朋友老舍投湖自尽的消息。
  第二天,农历正月初七的早晨,差十分七时,张恨水起床,在家人为他穿鞋时,突然仰身向床上倒去……原因还是脑溢血,就这样,张恨水永远地走了。
  2002年,张恨水曾经住过的砖塔胡同拆迁,其家人申请将其故居作为文物保护单位,但最终未获批准。
  【赞誉】
  茅盾说:“在近三十年来,运用‘章回体’而能善为扬弃,使‘章回体’延续了新生命的,应当首推张恨水先生。”
  老舍称张恨水是“国内唯一的妇孺皆知的老作家”。
  张友鸾评价张恨水办《南京人报》的举动:“真正用自己劳动得来的血汗钱来办报的,在我的记忆中,除了他还没有第二个。”
  刘半农在授课中,对学生说张恨水是“当今的小说大家”,说他的成就“超过了李伯元、吴趼人、曾孟朴那些人”。
  徐文滢在《民国以来的章回小说》中说:“承继着《红楼梦》的人情恋爱小说,在小说上我们看见《绘芳园》《青楼梦》等等名字,则我们应该高兴地说,我们的民国红楼梦《金粉世家》成熟的程度其实远在其它的前辈之上。”
  夏志清读完杨义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后,在给杨的信函中说:“先兄(夏济安)认为他(张恨水)有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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