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242章


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郁达夫和白薇,之前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交往。1926年12月3日,学生宴请郁达夫,白薇也在座。席间,郁达夫喝了很多酒。散席后已是10点多钟了,他又跟白薇等3人上电影馆去看《三剑客》。电影结束后,他一个人送白薇回住地时,心里“起了危险的幻想”,即想抱吻白薇。他“紧张到了万分,是决定一出大悲喜剧的楔子”,幸好,郁达夫终于用理智克制了自己的感情,“送她到家,只在门口迟疑了一会,终于扬声别去。”
  当郁达夫送了白薇后,已不能回学校了。这时天又开始下着微雨。他便坐了洋车上陈塘的妓窟里去。已经深夜一点多了,他走了许多巷陌,寻找下等妓馆。幸好都已闭门睡了,否则他又将陷了进去。各处酒楼,却仍热闹之至,洋溢着弦歌声和打麻雀声。但他没有钱,只能隔雨望红楼,他在雨中飘泊了许久,终究感到捱不到天明,便坐洋车到了东堤,向一家小艇借了宿,和两个年轻的艇妇,隔着一重门同睡。她们要他叫一个老举(娼妓)来伴宿,他只是摇头不应。那时,他感慨系之,长吁短叹,偷眼看着艇妇的睡态,于5点多钟的时候才入睡。至七点多钟醒来后,他立即爬出了乌冷的船篷,爬上了冷清的堤岸,如同罪人似的跑回学校的宿舍。
  每当郁达夫感到苦闷的时候,便用一种饮鸩止渴的手段来达到一时的解脱。譬如,把他爱读的书烧了,把几件爱穿的洋服剪破了。甚至有一次,他竟将他二哥寄给他的五块钱买了一大包最贱的香烟,塞在炉子里燃烧。当时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浓烈的烟雾熏得他头脑有些昏乱,眼睛里也流出了许多眼泪,但是,他内心的苦闷,却由于这肉体上的刺激,反而大大地减轻了。
  【从政】
  1936年2月,郁达夫应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的邀请来福州,在省政府任职。当郁达夫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省政府秘书处的任免通报上时,秘书处的那些人的感觉是:“人的姓名竟有这样相同的!”做梦也想不到创造社的巨头郁达夫会做官,而且会到福建来做那种“朝廷不甚爱惜之官”。而省政府秘书长因向来不看新文学书,对于下属的有关问询,仅能表示“听说此人是会写写的”,其余“也不太清楚”。
  郁达夫刚到的时候,被委任为省府参议。参议不是编内人员,无固定任务,只办理临时交办的事务,无须按规定时间来办公。3个月后,秘书处公报室主任离任,郁达夫接充遗缺,同时不再任省府参议一职。公报室的任务就是编辑《福建省政府公报》。所谓“编辑”,其实称为“汇订”更为恰当。因为省政府各厅、处、局凡需要登公报的文件,各主任秘书都会盖上“抄登公报”这个印戳,然后由专人抄送一份给公报室。公报室需要做的只是将这些文件按照公报体例分类汇订,送给秘书长批一个“发”字,就付印了。当公报室主任根本无需动笔写一个字,所以这主任虽是实职,却是最闲最冷的官。
  但郁达夫来公报室后,也挺忙碌的。那时省政府办了两份刊物:一份是《闽政》,发文阐述政府的施政方针,报道实施情况;另一份是《公余》,介绍国内外时事形势,报道学术消息,选登国内外报刊重要言论。陈仪把编辑这两个刊物的任务交给了郁达夫。这样,在公报室主任职上的郁达夫做起了有别于“作家”的文字工作,真可谓闲差不闲。
  【嗜好】
  郁达夫嗜酒,他的日记中,隔三岔五就来这么一句“喝酒三坛大醉”。他说:“不晓得什么地方听见过一位俄国的革命家说,我们若想得着生命的安定,于皈依宗教,实行革命,痛饮酒精的三件事情中,总得拣一件干干。头上的两件,我都已没有能力去干了,那么第三件对我最为适宜……”
  郁达夫爱喝酒,在火车上也是手不释杯。
  二十年代初,位于安庆的安徽大学汇聚了一批名流教授。如郁达夫、何鲁、刘大杰等人。闲暇之时他们喜欢在学校门口的小酒馆中边酌边谈。其中郁达夫酒量最大,他饮酒用大玻璃杯,总是一醉方休。聚会中也有一位滴酒不沾的人,他就是诗人汪静之,他以茶代酒,当谈道热闹时,他的诗人本色就显露出来,摇头晃脑的用皖南话朗诵自己的新作,往往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郁达夫贪恋美酒,见到好友更是不醉不归,王映霞早就见怪不怪了。虽然也小有争执,也得过且过继续过。婚后不到一年,寒冬12月的一天。楼适夷来请郁达夫洗澡。虽然答应了王映霞早去早回,却是彻夜不归。当时的映霞怀着身孕,外面冰天雪地,只能合衣而卧,干等着。清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个好心的陌生人扶着满身冰雪的郁达夫,跌跌撞撞进门来。郁达夫嘴唇发紫,牙关失控,咯咯作响。到了下午,郁达夫才有了知觉,神智才清醒。原来,郁达夫洗完澡,又去酒馆,喝多了酒,被朋友送到弄堂口,雪大路滑,醉倒在地,一直睡到了天亮。如果不是路过的好心人看见,给送回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于是,夫人王映霞“约法三章”,规定凡朋友请郁达夫出去喝酒吃饭,必定要负责送回,否则不让出门。起初尚有效,这是爱情的力量。久而久之夫人的约定遂为一纸空文。
  郁达夫记载过与鲁迅同饮的往事:“他对于烟酒等刺激品,一向是不十分讲究的;对于酒,也是同烟一样。他的量虽则并不大,但却老爱喝一点。在北平的时候,我曾和他在东安市场的一家小羊肉铺里喝过白干;到了上海之后,所喝的,大抵是黄酒了。但五加皮,白玫瑰,他也喝,啤酒,白兰地他也喝,不过总喝得不多。”
  郁达夫40岁时曾在福建省政府里上过一阵班,据说他天天下午去上班,而且必拎两瓶黄酒置于案头,一边办公一边喝。
  抗战时期,郁达夫流亡苏门达腊,开设了一家酒厂,并很快出了“双清”、“初恋”两种酒,销量还不错。据说他故意把酒的度数酿得很高,而他自己则滴酒不沾,他说要以此来毒害当地日本驻军的身体。
  郁飞曾回忆父亲的好酒与好书:父亲嗜好的烟酒和书籍在这天南一角更是方便而多样。欧美的好烟名酒多而便宜(因为新加坡是不征关税的自由港),书籍也是古今中外皆可买到。两万多册藏书在杭州沦陷于敌手,他还是每到一地就置备起备查的或爱读的中外书籍,抵星的第二天,女记者李葆真来访时就见到他抱了一大包外国书回旅社,为价廉物美而喜笑颜开。此后数年间他堆积起满房书籍,到烽烟中仓皇出走时当然一册也带不走。
  郁达夫好藏书。新加坡即将沦陷时,大家决定撤离到苏门答腊,约定第二天凌晨集合。郁达夫来得很早,一手里拿着一个皮箱,一手里拿着装日用杂物的手提包,大约是夜不成寐,脸色苍白,眼里布满红丝,苦笑道:“又把万卷藏书丢了,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杭州‘风雨茅庐’的三万卷藏书!”
  在苏门答腊,郁达夫把宪兵部没收而视为废品的荷兰人、欧洲人的书籍都搬到自己房子来。杭州“风雨茅庐”藏书3万卷(遗嘱称50万卷),新加坡藏书万卷都丧失了。这时队突然出现这许多意外的“财富”,郁达夫喜形于色。他颇为得意地带张楚琨上家里参观他的新“财富”:有英文的、德文的、法文的、荷兰文的、印尼文的,整整齐齐摆在没收的极为精致的书拒内。他指着一套精装的英文书给张看:“这是莎士比亚全集,多漂亮的版本!”
  【教学】
  郁达夫曾在北大经济系教统计学。郁达夫从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留学归来后,受聘为北大经济系讲师,开设统计学课程。据樊弘回忆:“郁达夫上第一堂统计学课时就说,我们这门课是统计学,你们选了这门课,欢迎前来听课,但也可以不来听课,至于期终成绩呢,大家都会得到优良成绩的。”
  1923年9月(一说10月),郁达夫到北大任教,是陈豹隐(启修)所推荐。郁达夫1919年11月入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部经济学科学习,1922年3月毕业,获经济学学士学位,和陈是前后同学。郁达夫到北大教书,是因为经济困窘。
  郁达夫在北大经济系的职称是讲师,每周两小时统计学课,月薪三十多块钱。同时在北平平民大学和国立艺术专门学校兼课。
  当时北大学生、后来成为著名学者和诗人的冯至写的《相沫与相忘——忆郁达夫在北京》中说:“上课钟响了,郁达夫走上讲台,……说:‘陈启修先生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我们讲的是从同一个老师那里得来的,所以讲的内容不会有什么不同。’说得那样坦率,我感到惊奇。……从来没有从一位教员或教授口里听到过这类的话。这对于那些一本正经、求知若渴的经济系同学无异泼了一盆冷水。而且刚过了半个钟头,他就提前下课了,许多听者的脸上显露出失望的神情。”
  当年和郁达夫往来的陈翔鹤在1947年写的《郁达夫回忆琐记》中说,郁曾在他面前发牢骚:“谁高兴上课,马马胡胡的。你以为我教的是文学吗?不是的,是‘统计学’。统什么计,真是无聊之极!”
  郁达夫1927年在《五六年来创作生活的回顾》中说:“受了北大之聘,到北京之后,因为环境的变迁和预备讲义的忙碌,在一九二四年中间,心里虽然感到了许多苦闷焦躁,然而作品终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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