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觉

56 第五十六章


    六月底的一天,靳恒远打来了电话,这是自那日分别之后,两个人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通话。
    这个电话靳恒远打了好多次,差一点就再次到学校来寻人了,才被聂瑶接起。
    因为聂瑶现在随身根本不带电话,她厌烦任何打扰到她验算或背书思路的事情。
    这一天,要不是同寝女生都去参加学生会活动,请求她帮忙打热水的话,她也不会带手机在身上。
    电话里,靳恒远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
    他像什么不愉快也没发生过一样,对她说:“明天是周末,我上午去学校接你回来。”
    聂瑶立刻回:“不行,我明天上午有两节课。”
    靳恒远顿了下,说:“那我下午来接你。”
    聂瑶知道靳恒远是为了要给她过生日才想来接她,可过不过生日对聂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从来都没过过,不知道有人为自己过生日会是怎样的情景,就好像一样东西从未吃过,就不馋它的味道一样。
    更何况聂瑶现在正全身心享受着大学生活的美好,走在校园里的她,脸上都挂着笑意,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学生,这样的生活和身份,聂瑶真是太喜欢了。
    聂瑶站在图书馆的楼梯道里,一边翻着手里小小的手写英语单词本,一边说:“我没空,等我七月底考完试的吧。”
    电话那面静了许久,久到聂瑶以为靳恒远已经挂断电话了,却在准备收电话时,听到里面轻缓地问:“聂瑶,你不想再见我了吗?”
    聂瑶马上说:“不是,我是真的没空。”
    “那好吧。”靳恒远声音失落地挂断了电话。
    聂瑶收了电话,立刻转身快步走回自习区,随后头脑就被繁多的知识占据的没有心思思考其他。
    入夜,聂瑶从宿舍楼的自习区回到寝室。
    由于每天她都是后半夜回来睡觉,同寝睡眠轻浅的难免有些微词,这会儿又被她进来的窸窣声音吵醒,翻了个身嘟囔道:“你考虑下别人的感受行不行?”
    聂瑶听到了,不敢再动,直接和衣躺倒在了床上,这一刻,她才回想到靳恒远先前的那通电话。
    想到靳恒远为她放下自尊和骄傲,心无芥蒂地主动打电话过来,而自己,却拒绝了。
    这一夜,聂瑶回忆到了很多过往,都是她和靳恒远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在山上消防屋里的相拥而眠;
    在小岛夜空下的拥吻;
    在小宾馆里的患难与共;
    还有在成都宾馆里的告白,原来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还有那些当时毫不在意的小事,此刻回想起来,竟都是些那么让人温暖的画面。
    第二天一早,聂瑶早早的起来去自习室学习,然后去听了上午的课。
    中午一下课,她就把书包拿给同寝的“女汉子”,让她帮忙放回宿舍,她自己则一路飞奔出校园,她要去见靳恒远,见那个让她不知该如何去爱才好的男人。
    学校在城东的郊区,靳家在城南,两地距离很远,要转乘三步公交车才能到。
    聂瑶来到距校门不远的公交站等着,此时那里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多是同校的学生。
    这里的公交车来得总是极慢,有时候二十多分钟也等不来一辆。
    恰在这时,一辆墨绿色的小汽车停了过来,车里探出一张男人的脸,对站在公交站处的人喊着问:“走不走?”
    聂瑶知道这是没有营运执照的黑出租,这种车的费用要比正规的出租车便宜得多,但是乘坐有风险,比如中途涨价宰客之类的,所以聂瑶转过头,不理会那司机的喊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公交车还看不到来的影子。
    身旁等车的同学成双结对地闲聊着,聂瑶却已经等得极不耐烦,她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谓的事上。
    她看向那辆墨绿色的黑出租,见那司机仍耐心地等在那里。
    聂瑶打量那司机的样子,那男人穿着白衬衫,戴副细金属边的眼镜,略黑的肤色,看上去像是个憨厚老实的人。
    聂瑶想:这也是个生活很不容易的人,但凡有别的活路,谁愿意开黑出租呢,而且不可能每个开黑出租的都会涨价宰客,世上一定还是好人多。
    聂瑶就在这样的慈心思量和侥幸心理下,走向了那辆墨绿色的黑出租。
    那司机很健谈,热络地问了地点,谈好了价钱,聂瑶就上了车。
    车里,聂瑶没心思和司机多聊,她拿出手机给靳恒远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今天回去。
    收到信息时,靳恒远正在书房里看文件。
    他看完短信立刻将电话打了过来,难掩喜悦地说:“我开车过来接你。”
    聂瑶含着笑回:“不用了,我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靳恒远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问:“吃饭了吗?想吃什么?”
    聂瑶第一次俏皮地逗他:“你做给我吃吗?”
    “当然可以。”靳恒远这样答,声音里带着笑意。
    聂瑶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愉悦,仿佛连他脸上的笑容也一并看到了,一定是那种温和含暖的笑。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吃什么好,最后,聂瑶甜笑着收了手机。
    她边收手机边转头瞧向车窗外,神色瞬间大变。
    车窗外,空荡荡的荒郊野岭,廖无人烟的迹象。
    聂瑶大惊地转过身看向司机,急问:“你这是开去哪?”
    司机瞧她一眼,眼神诡异而阴霾,什么也没答。
    聂瑶立刻掏出衣兜里的手机,还没拿稳就被那司机一把夺了过去。
    聂瑶心里的怀疑在这一瞬被证实,心跳都立刻漏跳了几拍。
    她不管不顾地去抓司机手里的方向盘,口里大叫:“停车!停车!”
    车子在两人的争执下,七扭八歪地乱行在郊外的窄道上,最后被逼停在河坝边。
    聂瑶跳下车,拼了命地向车尾跑,可没跑出多远,就被男人在身后一把抓住了头发。
    那男人看上去并不壮实,但是力气却大得出奇,下手更是毫无人性,他揪住聂瑶的头发,狠力地拉着她撞向路旁的一棵大树。
    聂瑶惊声尖叫,死命挣扎,可被撞了三五下之后,整个人便虚软了下去。
    凶徒随后将她丢在河坝边的石子地面上,聂瑶额角不停里流着血,人半睁着眼睛,大口地喘息着,她清楚地感觉到头上的剧痛,这使她意识尚存,她艰难地对凶徒说:“所有钱都给你,不要杀我。”
    那男人俯□来瞧她,像是在观察她会不会真死掉,又像是在欣赏她虚弱柔软的样子。
    下一刻,男人忽地坐到她身上,开始大力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单薄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聂瑶被震得身体一抖,仿佛下一秒被撕裂的就将是她的皮肉。
    像一只刚被甩上岸,脱了水的鱼一般,聂瑶将周身的力气爆发在这一刻,她猛地坐起来,狠力地用头顶撞向那男人的眼睛。
    男人脸上的眼镜片被撞碎,立刻捂住右眼大声哀嚎着仰倒下去。
    聂瑶爬起来刚要抬脚跑,就被男人一个扫腿给绊倒,整个人失去重心,她翻滚着顺着河坝的陡坡滚向了湍流的河面,最后掉进河边施工未完的河槽里。
    凶徒失了近视镜,右眼皮又被划破而流血不止,他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事物,爬到河边寻找自己的猎物,看到那女大学生掉进了一米多高的河槽,身体和在泥水里,泥水中掺着她身上被石子划破而流出的鲜血。
    男人咒骂着竟这么容易就弄出了人命,也不想冒险下到河槽里去把人捞上来,很快就转身爬回了车里,开车快速逃离了现场。
    靳家别墅。
    靳恒远将生日蛋糕摆在餐厅的桌上,神情愉悦地在桌上摆着玫瑰花和蜡烛。又亲手做了牛排和沙拉,家政的工人也同时忙活着美味的菜肴。
    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却还不见聂瑶回来。
    靳恒远打电话过去,先是未接,后是关机。
    靳恒远不安起来,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
    一个小时前,城郊发生了一起恶□通事故,一辆墨绿色的小汽车与一辆重型运输车相撞,小汽车当场车毁人亡,警方在小汽车里找到了聂瑶的手机,钱包和身份证等物品,根据手机里的最后通话记录,与靳恒远取得了联系。
    靳恒远当即脑子嗡嗡响,他觉得自己听清了警察说的每一个字,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清。
    直到赶到车祸现场,靳恒远才知道车祸发生时聂瑶并不在车里。
    靳恒远和警察们一起,根据小汽车行驶的路径,在沿路交通摄像头的提示下,终于在聂瑶受害近四个小时后,在河边找到了她。
    靳恒远不管不顾地跳进河槽里,将聂瑶抱出来。
    救护车里,他一直握着聂瑶的手,神情心痛至极。
    医院里。
    聂瑶醒来时,时间已近午夜,高级的单人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暗蓝色的小夜灯。
    入眼皆是陌生,聂瑶惊得浑身一抖,拼了力气想要坐起来,发觉身体疼痛得处处像被针扎。
    同时发现右手被人握着,而握着她的人也立刻被惊得坐起。
    靳恒远刚伏在床边睡了不足一刻钟,他一天一夜未睡的双眼带着红血丝,声音微微黯哑却同时带着惊喜:“你醒了。”
    聂瑶看到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心里安下来的一瞬,委屈和后怕也袭上来,她哇地一声哭出来,抬手抱向靳恒远。
    靳恒远回抱住她的同时,不忘按平她输着液的左手,他柔声安抚着怀中哭泣的人,不停地告诉她:“没事了,安全了,不要怕。”
    聂瑶身上有多处划伤,擦伤,但所幸没有内脏与筋骨方面的重伤。
    终于哭够了,她在虚弱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聂瑶醒来时,看到两个警察站在病房门口。
    靳恒远见她醒了,过来轻声问:“感觉好些了吗?想吃东西吗?”
    聂瑶缓缓的摇头。
    靳恒远犹豫了下,说:“有警察现在想给你做笔录,可以吗?你要是不舒服,我就让他们明天再来。”
    聂瑶撑起身子想坐起,靳恒远为她将床头摇高。
    聂瑶说:“让他们进来吧,我可以的。”
    于是,她详细清楚地向警察讲述了昨天的整个案发过程,并认真回答警察提出的每个问题。
    聂瑶来到医院时,医生为她做了全身检查,但由于聂瑶处在月经期,所以医生并没有对她是否受到性-侵而给出明确的答案。
    因此到笔录的最后,警察问她:“你有没有受到性-侵?”
    聂瑶闻言平静地点点头,肯定地答:“有。”
    靳恒远像是对此已有心理准备,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在这时拾起聂瑶放在被子上的手,捏在手心里握了握。
    聂瑶抬眼看向他,给了他一个微笑,这微笑在靳恒远看来,是坚强和信任。
    这使靳恒远心头忽感一阵锥心般的钝痛。
    警察走后,靳恒远为聂瑶拿来了餐点,细心地照顾她吃东西,两人都未再提那场刚刚过去的劫难。
    三天后。
    在聂瑶的强烈要求下,她出院回到了学校。
    靳恒远很不放心,但又拿她没办法。
    回学校的那天,靳恒远送了个很大的泰迪熊玩偶给她,聂瑶抱在怀里,笑着说:“我床没有这么大,放下它我怎么睡啊?”
    靳恒远赶紧借机又说:“那就回家来住,可以走读的。”
    聂瑶不同意:“太远,太浪费时间。”
    靳恒远无奈地说:“想不到跟你交往会演变成跟个学生谈恋爱。”
    这是靳恒远第一次亲口定性他们之间的关系,聂瑶心里甜甜的,她想起那次在高尔夫球场那个师大女生的话,于是甜笑着对靳恒远说:“你们这些人不是时髦和女学生谈恋爱吗?”
    靳恒远假装不快:“我们是哪些人?”
    聂瑶不答,低头笑着揪怀里泰迪熊的耳朵。
    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同学无一例外地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靳恒远不得不说:“快上去吧,记得不准不带手机在身上,再忙每天也要打个电话给我。”
    聂瑶点头答应着,有些不舍地转身上楼。
    靳恒远站在门口看着她,直到再看不到人才开车离开。
    直到几天后,聂瑶在睡觉时一不小心压到了泰迪熊的鼻子,才发现这只熊是有录音功能的,而靳恒远为她录下的,是水滴的声音。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会记住她说过的每句话,包括她说喜欢听水滴的声音。
    聂瑶心存感激地抱着大大的熊,体会这份属于她的爱所带给她的温暖。
    转眼到了考试月,一科科考试一个接一个。
    聂瑶沉浸其中,却也没忘每天给靳恒远发条短信,报句平安。
    聂瑶在校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周灵的人生也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她竟一夜爆红,成了娱乐圈的新晋小花旦。
    自从上次和聂瑶见面,听了聂瑶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周灵真的开始筹划起她和叶晨的美好未来生活。
    她不再对程伟豪爱理不理,而是尽量随他的意,甚至与程伟豪亲热时,她也能做到闭着眼睛把程伟豪假想成叶晨,给他热情和爱意,同时也使自己内心不再那么痛苦纠结。
    程伟豪自然发现了周灵的不同,他不知是为什么,但他很满意这样的她。
    周灵哄程伟豪说,不想出去逛街时总有人跟着,让程伟豪把那个跟班的撤了,程伟豪起初不同意,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可架不住周灵三天两头的请求,最后鉴于周灵一天比一天乖巧听话,程伟豪也就同意了。
    出入自由后,周灵想尽办法把程伟豪买给她的东西变成现钱,很多衣服首饰她都拿出去转卖给专门的回收店,然后将得来的钱存到银行的保险箱里。
    现在这样的生活让周灵感到充实,随着手里钱数的增多,她心里对未来生活的渴望和希翼也越加强烈。
    可让周灵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给一部硬汉型的商业大片做了回女配角,她便一夜之间红透了大江南北。
    周灵爆红之后,迅速成为网络上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
    这些聂瑶是在一次食堂吃饭时,无意间看到邻座同学手里的杂志封面时才知道的。
    聂瑶以为自己认错了,探头过去,指着封面上漂亮无比的女人问那同学:“这人叫什么名字?”
    在听到周灵这个名字后,聂瑶傻了好一会儿,最后很欣慰的笑了,她想周灵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新天地,现在一定也活得充实而快乐。
    而事实上,周灵这里。
    程伟豪一脸冷酷地回到周灵所住的高级公寓。
    周灵马上迎上去,忽略掉程伟豪的冷脸,微笑着说:“你今天回来的好早,还出去吗?”
    程伟豪松了松领带,坐到沙发上,绷着脸说:“我把你所有的活动都推了,以后你不准再出去接任何采访和演出。”
    周灵表情凝了下,但马上换回笑脸,坐到程伟豪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说:“影片的宣传还没有做完,而且这个电影是你投资的,我参演也是你同意的啊。”
    程伟豪抬手捏过周灵的下巴,仔细看着她的脸,说:“当时你说好奇电影的拍摄过程,我就让你去体验一下,想不到你还挺上镜,竟然以一个配角的身份就红了。”
    周灵笑着把手搭在程伟豪的肩膀上,娇滴滴地说好话:“这说明你投资影片有眼光,让我继续演下去吧,好不好?”
    程伟豪的脸色缓了几分,可是口气依旧坚决:“不行,你抛头露面会给我惹麻烦。”他开始亲吻周灵的脸蛋,“你乖,什么我都可以由着你,但这件事不行。”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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