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的案子

第3章


“你看见他们动身了?”
“是的,先生。他们向主教桥方向去了。”
“后来你又见到了曼特逊先生?”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吧,在图书室里。那时候大概是十一点十五分,因
为我注意到了教堂敲十一下钟声。我的听觉是很灵的。先生。”
“我想曼特逊先生已经从柜里拿出了威士忌、苏打水和酒杯,他把酒放
在那儿——”
德仑特做了一个手势。
马丁严肃地说道:“从生活条件来说,曼特逊先生算得上是很有节制的
人。我为他干了四年,从没有见他沾过烈性酒,只是晚餐时喝一两杯葡萄酒。
午餐时极少喝,临睡时有时喝一点威士忌和苏打水。
“很好。那天晚上十一点十五分,他拉铃叫你。你还能准确记得他说了
什么吗?”
“先生,他的话并不多。首先,他问我邦纳先生睡了没有,我说他已经
睡一会儿了。接着他说,他想找个人守夜到十二点三十分、可能会有一个重
要电话。马洛先生坐他的车去南安普敦了,他想让我做工作,有电话就记下
来,不必打扰他。他还要了一杯新鲜的苏打水,我想就这些,先生。”
“这是你最后一次听见和看见他活着吗?”
“不是,先生,过了一会儿,十一点半时,我正坐在食品室里看书消磨
时间,门开着,我听见曼特逊先生上楼去睡了。我马上去关了图书室的窗户,
再把前门锁好。我没再听到别的声音。”
德仑特想了想。“我想你坐等电话的时候没有打盹吧?”
“没有,先生。”
“电话来了吗?”
“没有,先生。”
“没有来。晚上这么热,我想你睡觉时一定开着窗子吧?”
“我晚上从不关窗子,先生。”
德仑特做完笔记,他站起身,垂着眼睛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儿,最后在
马丁面前停住脚步,他说:“我想再弄清几个细节。你睡觉前去关图书室的
窗子,是哪一扇?”
“那扇法式窗于,先生。它开了一整天。门对面的那扇窗子很少打开。”
“懂了。你再解释一下。你说你的听觉很灵,曼特逊先生晚餐以后从花
园走进屋时你听到了。那他坐汽车出去以后,回来时你听到了吗?”
马丁顿了一下说:“您提到这一点,先生,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听到。
他在这间屋里拉了铃,我才知道他回来了。他如果是从前门进来的,我应该
听得见。但是他肯定是从窗子进来的。”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曼特逊先
生一般都从前门进来,在大厅里挂好衣帽,再穿过大厅走进书房。我看他可
能是急于打电话,就径直穿过草坪来到窗前——他遇到重要事情需要处理时
就是这个样子。哦,我想起来了,他还戴着帽了,大衣扔在桌子上,做吩咐
时口气也横蛮——他忙的时候总是这样。他们都说,曼特逊先生急躁得要
命。”
“啊,看来他当时很忙呀。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
样吗?”
马丁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莫奇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你离开时,他正在敞开的窗前打电话,你把饮料放在桌子上,是
不是?”
“是这样,莫奇先生。”
“说到饮料,你说曼特逊先生睡觉前常常不喝威士忌,他那天晚上喝了
吗?”
“我说不好。我送新鲜苏打水时瞟一眼只是出于习惯,看看里面盛的酒
是不是还过得去。”
警长来到高大的角柜前,把柜子打开,他拿出一个玻璃酒瓶,放在马丁
面前的桌子上。
“这酒比那时少吗?”他平静地问。“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酒瓶已
经空了一半。
马丁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次动摇了。他急忙抓起酒瓶,举到眼前晃
了晃,又吃惊地看着其他人,慢慢地说:“比我最后一次看到少了半瓶酒—
—那还是星期日晚上的事。”
德仑特又翻开一页笔记本,一边用钢笔轻轻敲着本子,一边思索着。过
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道:“我想曼特逊先生那天晚上吃晚餐时穿得很整齐
吧?”
“是的,先生。他穿了一件外套,他叫它小夜礼服,在家吃晚餐时常穿。”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种穿戴吗?”
“只是外套不一样。他晚上在图书室时,常换上一件旧猎装,颜色较浅,
粗花呢的,就英国习惯来说有点俗气。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穿着这
件衣服。”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尸体上的衣服是曼特逊先生那天要穿
的衣服吗?”
马丁揉了揉下巴。“您提醒我了,先生,我刚看到尸体时非常吃惊。开
始时我看不出衣服有什么异样,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出来了。那领子是曼特
逊先生只有在晚餐时才戴的。接着我又发现,他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又都穿上
了——前襟宽大的衬衣,还有别的——只是外衣、背心、裤子、褐色皮鞋和
蓝色领带不同。至于外衣,那是他可以穿的五、六件中的一件,他没穿其他
衣服,只是因为它们拿着顺手,根本不管哪是该在白天穿的衬衣和外衣,这
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这些都表明,他起床时肯定忙乱得很。”
“当然,”德仑特说,“我想我要了解的就这些。你讲的都很清楚,马丁。
我们以后如果再有问题,我想能在周围找到你吧。”
“我听您吩咐,先生。”马丁鞠了个躬,默默地走了。
德仑特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马丁真了不起。”他说。
“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咱们这辈子也赶不上他。直话直说吧,可爱的马丁
身上一点有害元素也没有。”
“看来是这样啊,”警长同意地说。
“好吧,”德仑特说着站起身。“你再想想,我去卧室看看。也许在我查
找的时候,答案会突然在你脑子里迸发出来。不过,”德仑特在门口转回身,
用恼怒的声调说,“不论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告诉我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怎
么会忘记戴假牙,你就把我当作疯子送到最近一家精神病院去好了。”
四 放在闸子里的枪
卧室很小,陈设少得出奇。这个财阀的生活用品简朴之极,然而曼特逊
在鞋上表现出了富家阔绰。沿墙放着两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放着很多鞋,都
擦得十分干净。德仑特自己很喜欢研究皮鞋,现在他用欣赏的目光端详起这
些鞋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放在上层架子上的一双漆皮鞋上。
警长已经对他讲过这双鞋所在位置;曼特逊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就是穿的
这双鞋。德仑特一眼就看出来,这双鞋已经穿了不少时间,而且是最近刚擦
过的。鞋面部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弯下腰,皱着眉头端详着,并和旁边
的鞋做了比较。接着,他拿起鞋,看了看鞋帮和鞋底的接缝。
他把鞋翻过来,用卷尺量了量,又仔细看了一番鞋的底部。每只鞋的鞋
跟与鞋前的夹角处都有一丝淡淡的红砂的痕迹,几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打开
通往曼特逊太太房间的内门。
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大房间已经被匆忙地改头换面,不再是女主人
的寝室了。
他在房内观察了一番,并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他快步走到曼特逊的房间,
拉了拉铃。
“我还想请你帮忙,马丁,”男仆立正站在门口时,德仑特说。“我想让
你去说服曼特逊太太的女仆,和我谈一次话。”
“我马上叫她来,先生。”男仆走了,没过一会儿.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巧
身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走进屋子,本能就告诉她,她得首先博得好感。她做出一副厚道直
爽的样子说:“先生想和我谈话吧。”接着又补充道:“我叫塞勒斯汀。”
“很好,”德仑特不动声色地说。“塞勒斯汀,我想让你告诉我的是,昨
天早晨七点,你给女主人端茶来的时候,两间卧室中间的门——就是这扇门
——是开着吗?”
塞勒斯汀一下子来了精神。“是的,先生!门象往常一样开着,我也象
往常一样把它关上了。”
德仑特点了点头说:“现在我准确知道了当时的情况。谢谢你,塞勒斯
汀。这么说,女主人要起床更衣、在房间里用早餐时,曼特逊先生还应该在
他的房间里?”
“是的,先生。”
“实际上,谁都没有惦着他,”德仑特说。“好了,塞勒斯汀,我很感谢
你。”
她对德仑特眨了眨眼睛,打开门,旋风似地消失了。
德仑特一个人留在卧室里。半小时过去后,他慢慢地站起身,小心地将
鞋放回到架子上,然后走到楼梯中间的小平台上。
通道的另一面有两间卧室,他打开对面一间的房门。这间卧室一点也不
整洁。德仑特穿过屋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一边轻轻地吹着口哨,一边
用卷尺量了量几样东西。干完以后,他坐到床边,扫视着屋子。
他的目光落在烟盒旁边的一个扁平皮面盒子上。
盒子一打就开了。里面是一支又小又轻的左轮枪,做工优美。还有十几
个空弹壳,枪上刻着“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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