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之前要吃药

黑子爱理微笑，“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吧。”
  田中点头说着“是啊”，但整整一节课上，他的脸色却都还是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下课后，老师立刻被学生们包围了，没有问题要问的学生也都坐在座位上翻看笔记或是做习题。黑子爱理整理着临时记在一张白纸上的笔记，心里却还是惦念着房间里的那只十厘米。
  “说起来，昨天晚上我又做梦了。”忍足侑士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深蓝色的眼里满是笑意，“梦到你在圣诞节站在银座的街头发呆，看见我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哭’，我回答‘想哭就哭吧’之后，你却告诉我……”他笑了起来，“‘可是我饿了哭不出来’。”
  黑子爱理微怔，回想起当时她说出那句话时，那个什么时候都似乎冷静自如的东大附属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刀囧囧有神的表情，也笑了出来。
  “然后我们找了一家还没打烊的蛋糕店，你吃了整整五个蛋糕，走在路上的时候，捂着肚子对我说……”
  “吃太饱了，也哭不出来……”黑子爱理扶额，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囧，她是有多蠢才能干出这种事啊……
  忍足侑士笑着把眼镜戴上，像当时他听到那句话后做的那样，像在安抚一只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告白之后如果想哭，也可以来找我。”虽然就他的观察看来，那家伙多半不会再让她哭了。
  “别咒我啊……”黑子爱理叹了口气，把框架眼镜摘下来，心不在焉地拿起眼镜布慢慢擦拭着。
  那年圣诞，父亲在英国和母亲团聚，哥哥则在NBA打球，她忙于画展只能留在日本，朋友邀请她一起参加圣诞派对时，她却鬼使神差般拒绝了，游走在东京各大繁华的街头，银座、秋叶原、涩谷、新宿，身边的人群都在欢呼说笑，街头的圣诞树斑斓多彩，霓虹灯闪烁不停，她穿过了半个东京，走到那栋高楼下静静仰望着最高的那一层，那里的灯光早已熄灭。
  她所喜欢的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圣诞夜就是要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度过的。
  想必那个人此刻，也正在和他所爱的人在一起吧？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她把手机握在手里，直到冰冷的金属外壳也热了起来。犹豫了许久，她到底还是按下了那个快捷键，听着耳边的铃声，手心悄悄地冒出汗来。
  过了好几分钟，那边才接通了电话，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诧异：“好久不见。突然打电话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哪里是好久不见，明明前些日子，才在报纸上见过他的模样。她紧握着手机，心里翻腾不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刚想开口，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娇柔的女声。
  “景吾，快过来，伯父伯母找你呢。”
  “行了，本大爷知道了。”他似乎捂住了话筒，声音一瞬间模糊不清起来，“喂？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好久没联系，打个招呼而已。”黑子爱理扯出笑容，仰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声对他说，“圣诞快乐。”
  电话那边的他笑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又被身边的人打断了，于是回她一句“圣诞快乐”后便挂了电话。
  黑子爱理看着通话终止的屏幕，站在飘雪的银座街头，久久没有动弹。
  是啊，怎么就忘了呢？那个人……早就有心爱的人了。无论她说或是不说，都不会改变。与其说出来破坏现在的关系，还不如让它留在心里，成为永远的秘密。
  游魂一样走在欢呼雀跃的人潮里，满世界绚丽闪烁的灯光都仿佛在追问她“你现在幸福吗”。在看见忍足侑士的瞬间，她真的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好想回去……”扯着他的袖子，她毫无形象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蹲下来，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好想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喜欢上任何人的时候……”
  只要不曾喜欢过，就不会这样痛苦，不会这样难过，不会疼成这样，都无法放弃这份感情。
  忍足侑士任由她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那就放弃好了。”
  “……可是，没办法啊。要把心脏的一半都切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因为喜欢得太久了啊，久得早已在漫长的时间里，沉淀为了此生唯一的深爱，成为心脏的一部分，牵扯着每一次的心跳，让每一秒的呼吸都隐隐作痛。
  她在那年的萤火之森里，迷路了这么多年，甚至连寻找出路的想法都已抛却。
  唯一无法抛弃的，是这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深的感情。
  “好了，继续上课。”老师敲了敲讲桌，扫视一周，“接下来，发上次测验的试卷。第一名是……”
  “第三名，冰帝的黑子爱理，青学的松下悠太。”
  棕色头发的清秀男生微笑着应了一声，上前领走自己的卷子。同样被叫到名字的黑子爱理却呆坐在座位上，任忍足侑士怎么叫都没有动作。
  松下悠太。
  未来松下电器产业株式会社的社长，以精干狡猾闻名商界。
  但黑子爱理之所以知道这个人，却是因为他的妹妹。
  迹部财阀少东迹部景吾的女友，松下优美。
  第三十五话·END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有必要重申，大爷他没有女·喷·油！！相信我这是篇甜宠文，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顺便说，圣诞夜就是要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度过出自《Love actually》，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真的很温暖，满满的正能量！！
☆、第三十六话
  
  “喂，今天你上课的时候，把本大爷也带过去。”
  迹部景吾站在窗台上，扒着快到他胸前高的窗框往下看，“啧”了一声，头也没回地对黑子爱理说。
  过了半晌都没有回应。
  “没听到吗，啊恩？”
  黑子爱理这才如梦初醒，停下手上收拾他的玩具餐具的动作：“……嗯，好啊，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呆在这里无聊了吗？说起来就算有PSP和MD，他对那些东西应该也没什么兴趣。
  “哼。总之把本大爷带过去就是了。”迹部景吾扯着旁边的窗帘，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帘子拉上，却怎么也扯不动。黑子爱理看着十厘米的他吃力得脸都红了，忙走过去帮忙，余光扫过窗外楼下，却似乎见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她眨了眨眼，应该只是错觉……吧？
  今天的天空乌云密布，一看就是快要下雨的样子。黑子爱理想了一下，还是换了一件防水的风衣，再把十厘米的迹部景吾放在身后的帽子里，才抱着几本书出了门。因为帽子很深，所以她并不担心他会被发现，而且放在帽子里还可以透透气，总比放在口袋里要好。
  把他带到教室之后，黑子爱理就把放在了抽屉里，再把外套放在大腿上，挡住别人的视线，这样他就可以在里面用手机或者PSP打发时间，也不用害怕会被发现。
  因为见到松下悠太，黑子爱理今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甚至上课时记笔记都会写着写着就写出“松下”来，笔掉了橡皮掉了也没有去捡，直到下课时找橡皮擦才发现橡皮擦不见了，弯下腰扫视了一遍地板也没有找到。
  “算了，等田中回来借他的好了……”黑子爱理叹了口气，稍稍拉开腿上的外套，左右看看附近没有人，才轻声问，“呐，迹部君，你还好吗？觉得无聊的话，不如我送你回房间吧？”
  然而，久久都没有回应。
  “……迹部君？”
  黑子爱理把外套拉开，低下头一看，抽屉里除了还亮着光的手机外竟没有任何东西。头脑在那瞬间一片空白，她将风衣甩在桌面上，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就要上课了，你……喂！”忍足侑士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她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的背影却已经消失了，他扶了扶被撞歪的眼镜，叹了口气，“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天空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灰压压地压下来，好像电影里世界末日时的景象，一看就知道有一场大雨就要来临。现在虽说时近初夏，但横滨这边温度还是不高，以十厘米的迹部景吾现在的抵抗力，如果淋了雨发起烧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而且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别说如果被别人捡到了，要是一个运气不好被流浪猫之类的动物碰到，也是危险得让她想想就发抖。
  “到底去哪里了……”
  沾着露水的细草间，树丛的角落里，电池回收桶中，路上的下水沟，洗手台下的间隙，对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完全没有头绪，人工智脑因为没办法暴露在雨里，也不能开启扫描功能，所以黑子爱理只能一路细细地找着，不敢遗漏半分。
  “K君……K君？”害怕把名字叫出来会被别人听到，黑子爱理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低声叫着，希望那个人听到后能够回应她一声。
  远方几声雷声打响，铅云密布的天空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开始下起雨来。一开始的雨还很小，细细密密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塞满了整个世界，渐渐地雨势就大了起来，天边雷声轰隆作响，枝叶被吹得摇晃不停，雨点重重地打在身上，带来隐隐的疼痛。
  衣服全都湿了，冰冰冷冷地贴在身上，雨势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黑子爱理打了个喷嚏，把湿淋淋的头发往肩膀后一拨，继续寻找着。